“乔教授!”Dusty的喊声把乔教授吓了一跳。他们今天约在同济大学旁边的咖啡店里,商量下一次和学生们一起活动的内容。
乔教授穿了湖蓝色的真丝短袖衫,黑色府绸长裙,眼睛在镜片后面不安地闪烁。Dusty问:“咖啡还是红茶?”她好像没听懂似的,半晌才回应道:“随便。喔,红茶。谢谢!”
“加牛奶和糖?”
“对,好,谢谢!”
Dusty唤来侍应生,说:“一杯黑咖啡,一杯红茶,牛奶方糖,自己来加。”
等咖啡红茶的时机,Dusty说:“这次给学生们讲讲美国的大学怎么样?我自己没在美国读过大学,但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的舅舅在伯克利加州大学教书。”
“真的啊?他教什么?”乔教授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
“他教历史的。我舅妈教英文。乔教授当初也是伯克利毕业的对吧?”
“对啊。很想念母校。”乔教授扶了一下眼镜腿笑了。
“你先生乔随风也是伯克利的校友吧?你哥哥也是,真的厉害啊。”Dusty不经意地抛出来手里的牌。
乔教授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手帕攥得更紧,僵笑了一下:“你......你们......调查我?”
“喔,例行公事。我作为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自己的很多社会活动要上报审核的。我和乔教授做学生活动,自然也要报上去。对了,我在签证部的朋友说看见你去问签证的事情。打算回国吗?”Dusty抛出来的第二张牌,是带着力道像刀片一样飞过去的。
乔教授无助地看着那张牌切中了自己的要害之处。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美国人到底还了解多少?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们知道随风在北边吗?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会不会把自己,甚至自己身后的联络员卖给国民党啊?Dusty只是一般的使馆摄影师,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他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自己,不怕暴露身份吗?
“乔教授?几块糖?”Dusty手里的小夹子夹了一块方糖,殷勤地问。
“啊?喔,please....”乔教授的举动让Dusty在心里笑了。好,可以慢慢施压了。
“如果乔教授回美国,我舅舅很乐意帮助你在伯克利找个教职的。你先生应该会回到法律行业吧?”
乔教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眼睛盯向旁边,随即看着Dusty笑了:“谢谢!”
“这段时间签证恐怕比较慢啊。魏德迈要来,事情挺多的。”
“魏德迈”三个字一下子压了过来,乔教授好像是接一个大铅球,一把抱住,在冲力之下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Dusty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着说:“我们也忙得要命。中共可能会捣乱。但是我们最担心的还是日本特务。”
“日本特务?”乔教授没来得及理会“中共捣乱”的论点,一下子被这个新目标紧紧吸引住了。
“对。我发现我以前在《申报》的一个同事极有可能是个军国主义残留特务。他们这次会想着刺杀魏德迈的。他们真的挺毒辣。你想......”Dusty压低了声音,把两肘撑在桌子上,靠近乔教授说:“你想他们这样做,一来报复美国,希望美国从东亚尽量撤军;二来还会栽赃给共产党。国共越是打得厉害,他们越开心,不是吗?”
“这个......真的是很复杂啊。那你们怎么办呢?不去报告政府吗?把那个特务抓起来不就可以了?”乔教授看起来真的担心了。
Dusty靠向椅子背,笑了笑:“政府里面要是有他们的特务怎么办?我听说美国人打算自己把日本特务网络给挖出来,再全盘交给政府处理。我因为认识那个家伙,估计也得卷进去呢。唉,真的麻烦。”
“这样啊。没想到你们领事馆还搞这些事情,太厉害了。”
“嗨,我们都是外行,帮帮忙而已。人手有限啊。”Dusty利用这个空档,认真地看着乔教授的表情。她眨眼的频率绝对提高了,说明她在努力思考。然而她她很快直接看向Dusty的眼睛,说明她下了决心,现在不做任何判断和行动。看来她要回去请示上级。太好了,效果达到了。
“Dusty,我觉得关于美国大学的交流可以做,学生们应该会感兴趣的。那么咱们周六晚上在同济见面?我还有课,先走了。”
“好。”Dusty起身送乔教授出门,回来在桌边坐下,继续他的黑咖啡,心里也接着盘算起来:乔教授应该会马上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共产党会对谁是《申报》的日本特务感兴趣。他们也一定会投入人力去挖出来那个间谍网。至于会不会交给美国人处理,就是在押赌注了。老王请示了自己的上级,多方专家分析下来,认为共产党也不希望魏德迈被刺杀。所以目前的策略对魏德迈之行的保护还是会有一定效果的。就像是6月份解放军短暂攻击美国在青岛的海军事件,根本就是一种警告的姿态。那么,共产党会搞事情,会捣乱,必须要仔细防范了。
接下来,Dusty将会带着一个当地发展的特工专注于跟踪陈常发和田夏杏,尽快找到炸药存储地点。而Tom则会担当起跟踪监视乔教授的任务。老王调派了另外几个本地发展的CIA人员做接应和辅助。
魏德迈将要在7月22日到达南京,会在机场发表声明;7月23日会见蒋介石;7月24日参加国防部长白崇禧在其私人府邸的宴会。那些保护事宜就交给南京方面了。7月26日,魏德迈将抵沪;7月27日会见中国民主社会党、中国青年党等代表以及金融首脑。7月28再回南京,然后去北平、天津、沈阳、抚顺、青岛、台北,于8月13日再回上海。8月15日去广州......
这次行程在上海停留两次,每次都是两天多。江南翔他们会在哪次动手呢?还是有两次都动手的预案?Dusty如果自己计划,一定是后者。不过第一次停留是有公众活动的,第二次则没有。那第一次就是重点。7月26日,还有二十几天。那么,他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乔教授出了咖啡馆,先是回学校教课。Tom在校园里一直盯着,直到傍晚,才看见乔教授出来,却是直接回家了。Tom立刻发现了他们跟踪监视策略的问题-----乔教授在学校接触的人太多了,根本监视不过来。任何一个学生、老师或者员工都有可能是他们网络里的特工。Tom果断回到领事馆,和Dusty以及老王开会。大家一致认为,监视乔教授家的意义不大。但是他们还是会派当地发展的新成员去完成任务的。
今天监视田夏杏、陈常发倒是有一点点收获。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晚饭后,田夏杏拿着陈常发的铝制饭盒出了门。可惜的是,田夏杏反跟踪能力很强,几条街就把后面的人给甩了。
“铝制饭盒?”Dusty摸了摸下巴说:“怕不是在偷运炸药吧?”
“极有可能。我本以为他们已经偷够了呢。Dusty,明天你亲自去跟。”老王说。
“好。另外,乔教授应该会报告上级我们的想法了。看看她会不会主动来找我,还是等到周六。”Dusty说。
“可口可乐公司的送货地点你们找好了吗?”老王问。
Tom接过来话说:“找好了,所有会议用品送货都集中在跑马场旁边的仓库,会议前一天我们自己找车送过去。万一有问题,可以在运动场中心拆弹,周边居民少,拆弹风险不会波及民众。”他说着在地图上圈出来地点。
“嗯。你们俩谁会拆弹?”老王问。
“我。”Tom和Dusty几乎同时回答。
“很好。如果我们分析不正确,炸弹没有在那批可口可乐里面的话,从外滩的会场开车来跑马场要多久?”老王从老花镜上沿看着Dusty和Tom。
Dusty接过来Tom手里的红色铅笔,在地图上画出来7月27日会议地点和最近到达跑马场的路线。“应该有十六到二十分钟。”
“希望在那之前能找到所有的炸弹。不然还是很被动啊。”老王说。”希望共产党的地下网络不要只是抓住个江南翔就算了。我想不会,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一批人,应该明白江南翔背后的网络才是最有价值的。”
Dusty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说:“我认为烟花厂的调查咱们要更主动一点。我想带人夜里去看看。如果他们就地取材做炸弹呢?”
Tom吃惊地扬起来眉毛说:“那还偷个什么呀?”
老王摘掉眼镜,沉思了片刻说:“其实有道理。这样双保险-----两个制作地点,两个炸弹,万无一失。也许,他们还会有两个送弹的方式。Dusty,你带人今天夜里就过去看看。不一定要进到仓库去,估计会严格把守的。但是你们熟悉一下环境。注意安全。”
“好!”Dusty道。
Tom说:“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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