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是一种可怕的精神内耗。关于如何应对,献计献策的人很多。David Brooks在《第二座山》(The Second Mountain)中建议我们从攀爬获取名利、满足自我的第一座山,切换到舍弃自我、承诺奉献的第二座山。
他的本家Arthur Brooks在《从强到强》(From Strength to Strength)中开的药方则是,人过中年就要扬长避短,不跟年轻人拼体力智力,而是发挥有智慧、有阅历、有人脉的特长,从培养年轻人、服务社区、追求精神成长这一类事情中寻找意义。
麻省理工学院的哲学家Kieran Setiya又有另一套理论。他把我们从事的活动分为有目的(telic)和无目的(atelic)两种。前者很重要,它给我们方向,让我们头上有屋顶,桌上有吃的。但你一旦达到目标,就消灭了那个激励并赋予你意义的东西。 要恢复这个意义,你必须继续下一个任务。
Atelic 的活动则相反。它没有终点,你可以随心所欲地享用它们,也不会把它们耗尽,比如跟朋友聊天,在大自然中徒步。
Setiya的应付中年危机的办法是多花一份心思享受旅程本身,在没有终点的乐趣中倾注更多感情投入。
到这里大家都可以看出来,Setiya的建议也就是密尔的方法。不管是爬第二座山,还是做青年人的导师,都太精英主义,一般人不敢妄想。但如果只是要减少对目标的依赖和对外部奖励的期待,善于从通向目的地的旅途甚至漫无目的的游荡中寻找乐趣,则还有一些可操作性,学渣们还有希望做到。
当然对有些人来说也很难,这跟他们的天性不相容。因为幼时的洗脑,目标导向深入骨髓。即使从事最轻松的消遣也有目的,什么事情都要变成一个“项目”(project)才有滋有味。如果旅行,大概已经想着游遍所有国家公园,足迹踏上每个大洲;如果运动,必定想一点一点加快速度,增加距离,同样动作多做几遍,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有进步。
有一个办法是模仿密尔的口气问一问自己:当生活中所有罪恶都被消除时,什么是永恒的幸福之源。这样一想,或许有可能调整自己的生活策略。
于是我们种花,欣赏艺术,读书消遣。当它们不是获得其他东西的手段,而是用自己本身的魅力吸引我们时,它们是更新生命活力的维他命,是抚慰心灵的清风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