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天安门,几度生死线,我的人生终归于“恩典” /张伯笠(88级中文系)

道成了肉身,丰丰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魅力四射,令我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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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碎天安门,几度生死线,我的人生终归于“恩典”

/张伯笠(88级中文系)

我曾经是一个不断追求真理的青年,少年时曾读过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深深地被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打动,后来自己也成了一名共产党员,幻想着为中国的美好未来奋斗终生。当我成为一个青年记者后,更多地接触了中国社会,了解到人民的疾苦,我开始对我所追求的目标和过去走过的道路产生了怀疑,直至1989年“六四”的枪声使我的这一切理想彻底破灭了。

1989年6月13日,中国政府利用电台、电视台、报纸对我和王丹等21名同学进行通缉。中国所有的边防口岸、边防部队、武装警察、公安人员组成的铁幕又一次把中国与世界隔绝,为的就是要抓住我们这十几个“反革命首犯”。我逃到了东北农村,扮成农民,一家一家地做农活,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捕,于1989年12月来到了中苏边境的一个小村,病倒在这个村里。当时照顾和掩护我的是一个做了祖母的农村妇女,她为了使我能尽快康复,每天为我炖鸡汤补身体,作为交换条件,我必须每天为她读一段《圣经》,因为她不认识字。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基督徒,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专注地读《圣经》。

耶稣的话语像泉水般地涌流入我干涸的心田:“人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约翰福音》4:14)

当我读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已经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了,主耶稣说的是:“父阿,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路加福音》23:34)

十字架的爱深深地感动了我。我放下自我,做了决志祷告。

生死逃亡

1989年12月24日晚,我在黑暗和风雪的掩护下开始逃往苏联。我之所以选择了圣诞夜,是因为我相信在主耶稣基督诞生的日子会为我带来好运气。

凌晨三点钟,我开始过江。黑龙江上冰雪覆盖,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为了不让边队军发现,只能一点一点地在雪上蠕动。六个小时后,我终于爬过了黑龙江,到达苏联境内。“我自由了!”我心里发出欢呼。

我踏进苏联国土时还是晴天,中午一过,阴云密布,从西伯利亚吹来的暴风把漫天的飞雪卷起,形成当地极为恐怖的暴风雪。我被风雪挟裹在荒原上飘走着,那是西伯利亚的一个无人区,方圆百里没有居民,而我已被风雪卷得分不清方向,即便想回中国都不可能了。当夜幕降临时,我已经精疲力尽,终于被大雪掩埋在一个草堆里。

我已没有任何力量同大自然搏斗了,在那恐怖的苏联边境的荒原上,我彻底绝望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感到人生的美好,自由的可贵。我难过地想起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年迈的母亲,他们没有人知道我将死在这里,只有荒原上野狼的嚎叫伴我走过人生最后的旅途。

我被大雪掩埋在黑暗冰冷中,想起那农妇临别时说的话:“孩子,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你要向主耶稣祷告,祂会帮助你的。”

我虽然已经接受了《圣经》的理论,但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神能帮助人。因为我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捕,而今又逃出了国界,所以我的心充满骄傲。但在此时此刻,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谦卑的态度向神祷告。

当我祷告时,我的心平静下来,风雪似乎也小了很多,我不再感觉寒冷和孤独。也不知我祷告多少时间,只觉得我三十年人生里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之后,仿佛有温暖和光临到我,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活下去,我要你为我作见证。”

我惊呆了,我难道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我说:“主啊,真的是你吗?如果你让我活过今天,我就为你所用。”

神的话临到我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翰福音》14:6)

我感到很欣慰,因为我在黑暗中摸索寻找许久许久,终于找到了我的道路,只有在这条道路上,我才能发现真理,而人有了真理,生命才有全新的意义。

在那以后,我不再惧怕寒冷,不再惧怕死亡,唯一遗憾的是我直到临死这一刻才找到我该走的路,但这已经足够了,人生不就是探索和发现真理的过程吗?

奇迹生还

我被大雪埋了近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下午,苏联集体农庄的农民把我挖了出来。

神奇的是,这些农民提前三天来拉草;更神奇的是,那大雪中的草堆共有十几米宽,一百多米长,而农庄的农民们竟然从我被埋的地方开挖,如果他们挖偏一点,我的生命将永远结束了。我知道是神带领了他们,是神给了我一次新的生命。从我被救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神,决志做神的儿女。

这以后,我被关押在西伯利亚一个克格勃(KGB)的牢房中,我每天除了接受审讯外就向神祷告,后来苏联政府决定将我送给中国政府。我问他们为什么,一位高级军官告诉我,他们和中国刚刚恢复友好关系,他们还有六千公里边防线的安全,所以决定将我送给中国政府。

我当时的翻译很同情我,他让我给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写封求救信,因为他知道,如果我被送回,在边境我就有被边防警察部队秘密处决的危险。

回到牢房,我跪在地上,禁食向主耶稣基督祷告。我说:主啊,如果你愿意,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只要是你的意思,我无怨无悔,因为你掌管我的一切。

神又一次垂听我的祷告,在我被苏联人押解到中苏边境后,他们决定让我自己回到中国去。感谢赞美主。

回到中国后,我一个人在深山里隐藏了两年的时间。那两年,无论环境多么艰苦,我只要静心向神祷告,求神怜悯,神都引导我走了过来。

1991年6月13日,我终于从中国逃出,通过香港抵达美国。感谢赞美主!

罹患肝癌

当到了美国,获得自由之后,我却把恩主忘了。我飞往世界各地,接待从世界各地前来追踪采访的记者,习惯听着别人的喝彩声。慈祥而真实的恩主以祂的方式管教我。

1991年秋,我病倒在日内瓦联合国大会上,被送回美国,住进了医院。当我得知我患的是肝癌晚期时,我悲痛欲绝地质问:“神啊,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残酷?难道我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妻子已离婚改嫁,幼小的女儿又不知在哪里,年迈的父母亲在中国品尝着我带给他们的政治后果,而我已濒临死亡却又回不了祖国。我接受了化疗,人变得连自己都不愿意看,最后,我被药物摧残得连去卫生间的能力都没有。

我又呼求我的恩主:“主啊,求你怜悯我,我知道我的罪孽深重,我得罪了你。求你赦免我,我定将以后的日子为你使用。”

奇迹又一次发生了,我被转到台湾的荣民总医院,化疗后,癌细胞不见了,医生说,如果七年之内不复发就彻底好了。

我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哈利路亚赞美主。

为主所用

1993年春,我从台湾回到美国,在华盛顿的民阵联合代表大会上被选为新组织副主席,并兼任《中国之春》杂志主编。我向恩主乞求,给我两年时间,因为我是一个天安门的幸存者,让我能对那些死难者尽一点心力。神给我力量,给我怜悯,两年过后,我于1995年圣诞节在芝加哥受洗,并预备好自己为主所用。

1996年底,我应王永信牧师之邀参加了大使命中心、中国福音会等机构主办的中国学人培训营。

圣诞节那天,我听到神透过他仆人王永信牧师的呼召,我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主啊,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从得救到蒙召,我经历了整整七年的时光。在这七年里,神不停地呼召我、粉碎我、重塑我、蒙召后亲自加力于我,我也从拒绝进入顺服。

1997年1月1日,我加入了赵天恩牧师创办的中国福音会,成为一名全时间的宣教士,不久进入台福神学院进修神学。

2000年我神学院毕业时神将我的女儿从中国接来与我们团聚。

当孩子们大学毕业工作后,我和妻子也进入神学院装备。2019年妻子从达拉斯神学院毕业,我也在林肯大学完成了我的教牧学博士课程,顺利毕业。

二十五年来我从未停止传福音的脚步,并创建了十几间丰收华夏教会,忠心牧养主的小羊。

二十五年来我经历了神太多的思典,让我可以在基督里长进。

正如使徒保罗说的那样:“我传福音原没有可夸的,因为我是不得已的;若不传福音,我便有祸了。我若甘心作这事,就有赏赐;若不甘心,责任却已经托付我了。”(《哥林多前书》9:16-17)

愿一切荣耀归于主耶稣基督!

作者简介

张伯笠,北京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学生,师从曹文轩、钱理群。其作品曾多次在大陆、台获文学奖,其获奖作品包括:《哈木哈木》《中国星火》《通向大海之路》《逃亡铁幕内》等。1989年春夏之交,张伯笠参与领导天安门民主运动。历任北京大学《新闻报导》总编辑、天安门绝食团副总指挥、天安门指挥部副总指挥、天安门民主大学校长等职,是1989年六四镇压后中国政府通缉的21名学生领袖之一。1995年圣诞节,张伯笠听到神的呼召,不做别的,只传基督。现为北美丰收华夏教会主任牧师,华夏布道团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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