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回忆之七:我的室友们

讲自己的故事,让别人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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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大学期间我们每年都要换一次宿舍,所以大学四年我住过四个不同宿舍,前三年都是在同一个宿舍楼内的不同房间,这是个五十年代盖的两层筒子楼,宿舍的采光和通风都不太好,我在《我的大学回忆之一:开学》里说过,大一时我们的宿舍在厕所对面,夏天尤其味道难耐,好在我们在这个宿舍只住了一年,大二大三就没再给我们分到厕所对面或者旁边的房间。大四那年我们搬到了八十年代初盖的新楼,虽然还是个筒子楼,但是我们宿舍在三层,采光和通风比前三年要好多了。尽管换了四次宿舍,我的室友们都没有换,所以我和这几个室友在一起生活了四年,这篇文章主要回忆一下我的室友们。

  我们宿舍一共有七个室友,其中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是北京人。这位北京同学家离学校不远,所以他经常回家,一般只有第二天早上有课或者考试复习时才会在宿舍睡觉,所以他的铺经常是空着的。开始一两年大家跟他不太熟,大三以后我们宿舍的江苏同学跟他走得比较近,经常去他家,这位北京同学有一个妹妹当时还在上高中,我们就经常跟江苏同学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看上人家的妹妹了。后来好像是有一次在宿舍"卧谈会"上谈论有关身体发育的敏感问题时这位北京同学露了怯,于是江苏同学就给他起了个外号“白傻子”——这是当时刘晓庆主演的电影《原野》里的一个角色,因为这位北京同学也姓白,所以我们宿舍就开始叫他“白傻子“了。这“白傻子”其实并不傻,学习成绩在班里是名列前茅的,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位上了研究生的。他到了大三时开始注重社交,加入了校广播站,经常听到他的播音。后来有一次学校文艺汇演,他还独唱了费翔的《故乡的云》,虽然他嗓音一般,演唱也属于业余水平,但真是勇气可嘉,我对他刮目相看。另外,他不仅考上了研究生,还跟我们班里的一位学霸兼运动健将的女生谈了恋爱,最后结婚生子,可谓在上学期间事业生活双丰收,比我们宿舍的其他同学都强,所以“白傻子“这个外号确实是冤枉他了,哈哈!我虽然没跟他成为好朋友,但是记得毕业前一周我感冒发烧,又不想回家,我跟他说我吃银翘解毒丸管用,他很快就从家里给我带了一盒,我吃了几丸就好了,挺感谢他的。后来他研究生毕业后也留校任教,在不同的教研室,我们还经常见面。

  宿舍里跟我走得最近的室友来自湖北天门,他有个外号叫“老板”,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好像不是我们宿舍的同学给他起的。我记得第一次跟他说话是刚开学的一个早上,当时宿舍里就我们两个人刚刚起床,其他室友已经去食堂了,他见我刚刚起来,就在对面床上对我说“京晶,酷不酷过早?”,我当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他问我洗过澡没有,最后他拿饭盆比划了一下我才弄明白,原来他是问我“去不去吃早饭”,之后我们早上时不时跟他说“老板,过早了吗?”。大学四年我们经常结伴一起去食堂打饭买夜宵,去教室图书馆看书学习,到小卖部买零食,还经常一起打羽毛球,用现在大学生的话说就是我们是一对好“基友”,哈哈!但是那时的我们还是很纯洁的,不像现在的大学生,有真正的基友。“老板”除了湖北口音还有些自嘲式的幽默感,在宿舍里经常耍活宝,逗大家一乐。有一年班里的新年晚会上,我跟他一起设计表演了一个哑剧“双簧”,就是只做动作不说话,他坐在前面做表情,我躲在他后面把手伸到他的袖子里,他给“自己”化妆、擦粉,搞得一塌糊涂,笑料百出,结尾的包袱是“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要吃,可是怎么也放不到“自己”的嘴里,而是被我从后面一口吃掉了。他虽然高考成绩比我高,但是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一般,我成绩虽然好一些,但是没帮到他很多,也就是让他抄过我的作业。我中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大家睡觉的时候,我就把当天作业做完了,所以他经常抄我的作业。大三时学校组织我们我们献血,他也参加了,回来时跟我们说血站的护士找不着他胳膊上的静脉,扎了他好几针,我们跟他开玩笑说他脂肪太厚,其实他并不胖,因为刚刚改革开放,营养还没跟上,所以那时我们同学里胖子不多,各位读者看看本文下面的照片就知道了。我们那时偶尔也加个餐,无非就是用“热得快“泡杯方便面再加个鸡蛋,有一次他煮鸡蛋时把没打开的生鸡蛋直接扔到放着”热得快“的开水里,鸡蛋瞬间爆炸了,吓了我们一大跳。他毕业后被分到了武汉,我96年去武汉出差时还去过他的小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们宿舍里的另一个活宝就是上面提到的江苏同学,他就是我在《我的大学回忆之二:食堂》里提到的吃包子创纪录的那位,他的外号叫“老虎”,这个外号也是别的宿舍的同学给他起的,可能是因为他踢足球时很勇猛。他刚上大学时视力不错,不戴眼镜,到了大二后突然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外人看好像个学究,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根本不是学究那类人,“白傻子”经常说他“神神叨叨”的,因为他有时说话有点儿神经质,有时故意装深沉,很可笑。他跟我们宿舍的陕西同学经常一起上自习,所以他们两个常常开对方的玩笑。比如大四时陕西同学跟另一个班的浙江女生的暧昧关系,就是“老虎”给爆料的。除了他吃包子创纪录之外,还有一件事印象极深,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楼道里看电视,好像是中国足球队亚洲杯的一场球,看了一半突然跳闸了,这哥们也够胆大的,没找到保险丝,找了根铜丝就给接上了,结果一合闸,砰的一声巨响,我们围观的人眼见到一个大火球,都以为他被击穿炸坏了,结果这老兄安然无恙,那晚真是一场惊魂,我的耳朵一直嗡嗡响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这晚获得的宝贵教训就是:如果你不是电工千万不要干电工才能干的事!这 “老虎”还干过一些“蔫损坏”的事情,比如有一次宿舍聚餐,有其他宿舍同学来我们宿舍敬酒,他悄悄在桌子旁边准备好了一个水桶,一边假装跟那同学干杯,一边趁对方不注意手疾眼快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倒在了水桶里,对方喝得有些微醺浑然不知,以为他喝完了,我们在旁边一边起哄一边狂笑,那次把我们乐坏了!他跟“老板”一样,高考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可是大学学习成绩一般,不过这老兄有个本事,就是借考试前答疑的机会到老师那里套题,然后回来后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老师说哪里是重点肯定要考,可是有时他说的“重点”根本没有考,很可能他故意给我们提供了“假情报”,哈哈!不过他也很仗义,有一次我期末考试一门主课考得不好,因为那个老师考了好几道死记硬背的问答题,分数占比很高,我最怕这种题,所以考完后大家议论考题时我说我肯定考砸了,估计及格都够呛,他听到后马上跟我说“我认识那位老师的家,我带你去跟老师求个情,你平时成绩都很好,老师应该会给你及格的”,我很不情愿,因为自己没考好去向老师求情觉得很没面子,他生拉硬拽地把我拖到了老师家,老师看到我后也很惊讶,因为我那时不太跟老师套近乎,老师跟我说“你这次卷面成绩确实不太好,不过由于你平时成绩很好,这次会给你及格”,他赶紧让我谢谢老师,当然他也问了自己的分数,好像他考得不错,80多分,老师还夸了他几句,看来他确实从这老师那里套到了考题。毕业后他被分配回了江苏,88年他出差来北京时还来单位看我,可惜我那天被领导临时抓差,我们没时间去外面饭馆搓一顿叙叙旧。

  我们宿舍的陕西同学,我们都管他叫“光绪皇帝”,因为他名字的读音跟“光绪”一样。我跟“光绪”大一大二时交流不多,到大三时跟他住上下铺,他算是我“上铺的皇帝”,他虽然不像“老板”和“老虎”那样会耍活宝,但时不时会爆出些冷幽默,经常拿这两个活宝开涮,我渐渐喜欢上他的这种不温不火的性格,他虽然高考成绩在班里居后,但是大学期间学习刻苦,所以综合学习成绩比“老板”和“老虎”都好。他是组织委员,我大三开学后主动“让贤”,推荐他接替我为班里的主要干部,我在《我的班主任们》里讲过此事,在此不再赘述。他继任后,还经常跟我商量班里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班委会收到一封检举信,举报班里一个同学在上大学前谈恋爱始乱终弃,抛弃了女方,他把信给我看了,跟我商量是不是要跟系里说,我建议他最好不要报给系里,因为这种事情不好只听一方的说辞,再说班委会没有义务调查同学上大学前的历史,如果是触犯法律,举报人应该报公安局处理,班委会不应介入此事,所以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我觉得我们这样做也是保护了那位同学,毕竟谈恋爱始乱终弃只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不应该因此影响一个同学的前途。后来也不知道举报人给系里寄了举报信没有,反正那位同学毕业后留校任职而且还入了党。“光绪”本来大四一开学就一直在准备考研,每天都去自习室复习,干劲十足的样子,可是考试前几个月他有一天在宿舍宣布不考研了,也不竞争留校名额,要回陕西,大家都觉得很突然。这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他原委,就算问了也许他也不会跟我说实话,但是我估计很可能是他递交了我帮他润色的入党申请书后一直迟迟没有下文,他有点儿灰心丧气,毕竟那时学生党员名额不多,这世间并没有公平可言,会走“捷径”的人往往占得先机,也许有些事情当你看透了才能放得下。毕业后他被分配回了陕西,而跟他有过暧昧关系的浙江女生考上了研究生,余下的人生他们没能继续一起走下去,也许他们只是有缘无分吧。毕业之后,室友里只有“光绪”我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书信和电话联系,一别快三十七年了,我“上铺的皇帝”,你还好吗?

  我们宿舍的山西同学一看名字就知道他是山西人,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字,他没有外号。我记得刚入学时他特想家,一边给家里写信一边抹眼泪,我们宿舍的其他外地同学还笑话他。他父亲经常来北京出差,来过我们宿舍看他很多次,他父亲人很和善,跟他聊天时像朋友一样,没有那时大多数家长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猜想他家一定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庭,怪不得他如此想家。印象中除了他和陕西同学,我们宿舍其他外地室友的父母基本没有来过北京,而陕西同学的父母只是有一次暑假到北京来玩,在我们宿舍住了几天,开学就回家了。 “晋”同学会拉小提琴,但是水平一般,不过他有一套调音笛,经常用它来调音,在我们这些外行看起来很专业,他大三时和我们班一个女生参加了校乐队,经常在一起排练,我在《我的大学回忆之五:恋爱》里提到过他失恋的事。他寒暑假回家后经常带回好几瓶山西老陈醋,那时北京很少有卖山西老陈醋的,不光我们宿舍,其他宿舍的同学一吃饺子就到我们宿舍来找醋,没几天这几瓶山西老陈醋就被吃光了。话说回来,那时的山西老陈醋确实味道比北京卖的的米醋甚至镇江香醋的味道都醇厚很多,现在我们在国外能买到的各种山西老陈醋估计都是冒牌货,只有酸味,没有醇香。“晋”同学喜欢吃肉,尤其是肥肉。我从小就不爱吃肥肉,尤其是炒菜里的肥肉,有时看我把菜里的肥肉挑出来,他就凑过来把我挑出来的肥肉吃了,我看着他吃肥肉那个香啊,可是我还是觉得恶心,哈哈!他大二时得了重感冒,开始只是咳嗽发高烧,后来转为急性肺炎,去校医室看病马上就被急救车送积水潭医院了,在积水潭医院住了几个礼拜才好,我记得我们宿舍同学买了点心和水果罐头去看他,他住院期间跟医院的小护士关系处的很好,出院后老是跟我们念叨,我们就开玩笑说“你应该再多住几个礼拜,没准儿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毕业后他被分配回太原,很快就跟单位里的一个女同事谈恋爱了,还带上女朋友到学校来看望我们这些留校的同学。96年毕业十年同学聚会他因故没能参加,后来99年他曾来过北京,同学们约我一起吃晚饭,可是我那天晚上正好要出差无法赴约,所以一直没能再见到他,非常遗憾。

  最后要说的室友是福建同学小戴,英文有一句话叫“last but not least”, 最后说的这位室友确实是跟我关系最近的,因为我们毕业留校后又在一起工作了三年多,所以比上面的几个室友关系更近。小戴在我们班里是年龄最小的,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是属龙的,而他是属马的,比我们小两岁,据说他小学时跳了两级,所以他发育比我们晚一些,大一时有一天早上起来他跟我们说昨天晚上又“跑马”了,北方的同学都不知道“跑马”是什么意思,后来经他解释才恍然大悟。别看他小,他生活能力比我们都强,我在《我的大学回忆之二:食堂》提到的电炉被没收然后又用煤油炉炒菜的就是他。他高考英语成绩不错,班里只有我跟他是上英语提高班的男生,其他男生都是上普通班。毕业后我们能一起留校,很大部分也是得益于此,因为当时机房准备进口一台美国的中型计算机,机房主任跟系里说要英文好的男生,能阅读英文手册,跟外籍专家交流,当然小戴其他课程的成绩也不错。他很喜欢运动,经常踢足球,他速度快,常踢边前锋的位置,他踢球的风格有点像赵达裕。大二时他跟来学校教武术的教练学武术,据说那个教练曾在什刹海体校教过李连杰,室友“老板”还曾经跟他一起去外面的武术班学过散打,还记得他们在宿舍里表演过“醉拳”和“鲤鱼打挺”,不过学武术确实太苦了,他们学了半年就放弃了,没能坚持下来。他毕业设计是给天津一个单位做项目,一次他回北京给我们带了两盒桂发祥大麻花和几袋蹦豆张,马上就被一扫而光。他在天津住招待所,有一个礼拜六我和宿舍的几个室友坐火车去天津找他玩,在他房间里免费住了一晚,第二天在天津玩了一天,早餐吃了煎饼果子,那时北京还没流行煎饼果子,中午去劝业场吃了狗不理,大家玩得很高兴,这是大学四年我们仅有的一次去外地游玩,可惜那次去的人都没有相机,没留下照片。他本来也想考研,后来复习了一阵有些厌倦了,就放弃了。他在北京有一个远房亲戚,他特别想留北京,经常去系里和辅导员的办公室那里帮忙。毕业分配的结果如他所愿,他顺利地留校了,我们一起在机房工作,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我会再写一篇博文,详细记叙一下。小戴留校工作几年后一直想出国留学,准备考托福,后来机缘巧合,他得到了一份新加坡程序员的工作,90年初去了新加坡。96年我们班毕业十年聚会他从新加坡赶了回来,我跟朋友开车去机场接他,他在我家住了一晚。小戴后来入了新加坡籍,结了婚生了两个儿子,买了房买了车,一切顺意,我们一直都有电子邮件往来,直到2002年,我给他发的邮件都因为他公司的电子邮箱失效被退回了,我也没有再收到他的邮件,从那时断了联系,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我内心一直在为他祈祷,希望他一切安好,以后还能再见到他。

  下面这张照片是1983年6月在宿舍窗外照的,那天有个到各大学“流窜”的摄影师,手里拿着海鸥135相机,跑到我们宿舍外面问我们照不照合影,价格优惠,保证质量,照片洗好后再交钱,照的不好可以不要,我们就照了一张,这张照片里只有六个人,没有“白傻子”,那天他回家了。现在看这摄影师水平还不错,居然让我们六个高矮不一的人在照片里找平了,看上去一样高,我也忘了前排的几个人是不是脚下垫了砖头。后来另一个宿舍的同学看到我们宿舍的照片说“你们几个站在大槐树下,怎么看怎么像英勇就义”,哈哈!

(从左至右:老板,老虎,小戴,光绪,晋,京晶)

京晶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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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都喜欢留长发,可是又不经常洗头,所以很乱。
beijingconnection 发表评论于
想起了当年的青葱岁月。照片很有时代特点,头发乱,衣着简单。
居北飞雁 发表评论于
也想起了我当年的同学们
居北飞雁 发表评论于
也想起了我当年的同学们
Highage 发表评论于
我也是82级。96和16回武汉参加了毕业10和30周年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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