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性生活的鸡
2006年12月23日
何必
为了迎接2008年奥运会,《北京市餐饮业菜单英文译法》已经完成讨论稿……(略。)
这事听着就那么让人充满联想,多么伟大的一项工程啊。我们与时俱进的中国,实在表现出了非凡的创造力。
为什么要如此呢?媒体报道,为了让老外在中国吃饭点菜没麻烦,日前,数千种菜品、酒水的“标准”英文翻译正式挂上“首都之窗”、“北京市民讲外语官网”,邀请市民提建议。这一套命名为《北京市餐饮业菜单英文译法》(讨论稿)的“中国菜翻译”将在网上公示10天,2007年1月底,综合各界意见修改后的《北京市餐饮业菜单英文译法》将正式出台,届时北京市所有餐饮饭店中的数千种菜品、酒水都将参照这个统一的“英文翻译范本”。《北京市餐饮业菜单英文译法》(讨论稿)由北京市规范公共场所英语标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和市旅游局从今年3月至5月联合对星级饭店、星级餐馆菜单英译开展核查后,由北京市外办、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组织专家审核、分类后统一编写。
这个什么“北京市规范公共场所英语标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是个啥性质的机构,还不清楚,但光是从名称上看,就知道我们现在的委府真是因人设事方面的奇才,为了安插七大姑八大姨,竟然巧立名目弄出这么个狗屁领导小组,还有个常设的办公室,让纳税人痛感即使税负增加得超过法国跃居全世界痛苦第一,也还是不能满足官方日益凶险而惨烈的血盆大口。
如果不是搞出了这么个餐饮业菜单英文译法的活动,人们可能还真很难知道会有这样的单位存在。所以,既然有了这样的机构,就必须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和权力,怎么着好歹也得糊弄出些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货色来证实自己并没有白白拿着纳税人的钱挥金如土。
这个劳什子办公室与北京市旅游局一道,要把中国菜单的英文翻译格式统一起来,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丰功伟业,为了这,我们纳税人当然要对衙门愈发的顶礼膜拜不亦乐乎,掏腰包得更加麻利爽快肝脑涂地。
“为了让老外在中国吃饭点菜时没麻烦”,这就是如此兴师动众巨大工程的全部理由。听起来似乎也未可厚非,我们是礼仪之帮嘛,怎么着,也得让跋涉千山万水的老外们到了中国的地界儿上待得舒服滋润爽快安逸不是?宁可咱中国人自己苦着点,也要让洋人们舒坦。咱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好面子,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人人平等,那叫逗你玩儿!中国人自己下饭馆麻烦大了去,可为了老外也得“顾全大局”,谁让咱们自打鸦片战争后就是个崇洋媚外的民族来着,跪惯了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站起来,从结中华之物力讨友邦之欢心,到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再到攘外必先安内,一直延续到1949年后周恩来不也是告戒我们“外事无小事”了嘛。
现在已经被制片人孙杰弄得作古了的中央电视台“央视论坛”节目在2003年11月4日,播出了一期题为“清剿‘洋泾浜’”的节目。(何必注,略。)
看了这样的说辞,我真是为了我是个中国人而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虽然后来孙杰(这孙把央视论坛弄黄了,摇身一变现在又臊末搭眼恬不知耻地干上了新闻频道晚间的“三百六十度”,继续其蝇营狗苟的生涯;央视论坛也真是个丧门星,焦国标逃离出走了,而当时作为几乎每天都出镜的嘉宾陆建华最近刚刚被判间谍罪入狱20年)对我说这个节目是有问题的,完全是作为替补上去的。但在中国最高级别的电视台竟然能够有如此寡廉鲜耻的声音,也真让中国人自己作践,在全世界面前只能永远地跪着。
通看全世界,有哪个国家会像我们中国人这样自我矮化?我在欧洲那些国家里,看到无论是商场车站还是菜市场电话厅,所用的都是本国文字,而没有什么国际通用的英文。我也忿忿然于那些字码我全然看不懂,感觉这些洋鬼子们在国际化程度上真是比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要差远了。可那帮子洋鬼子们根本不为我们这等国际友人们的方便考虑,你们爱来不来,来就就得适应当地的语言和环境。即使是中国人非常看不起的日本人,对待本国人的待遇要远远高于到日本的外国人,理由嘛很简单,本国人选举了政府,并且用纳税供养了国家,当然居功之伟,外国人嘛,靠边站,等着国民都享受完了才轮到外国人呢。
可这种国际通行的风尚在中国却被本末倒置,对中国毫无贡献的外国人被当作是座上宾,而自己的国民却是等而下之的残酷境遇,到处都要有外宾通道,外国人享受着中国人无法沾边的高尚待遇,而外企到现在还享受着超国民待遇,在所得税上只相当于国内企业的不足一半。这种国家实在举世罕见。
《南风窗》2002年11期上有过这样的述评,北京故宫专门设置了“外国游客入口处”、在某城市酒吧街则专设了供外国人使用的厕所;外国人在中国游玩发生了问题,总是调遣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最高明的医生去营救而中国国民却根本没有这般福气;国内各种灾难中死难者很少有何礼遇,而外国火车出轨大桥坍塌死个把人中国方面又是问候又是志哀。……美国空港入口处美国人总是优先外国人靠后;日本空港里日本国民进港通道有七八十个而给外国人的只有一个,如果外国人嫌太挤就得等到日本人都走完了牌子转过来外国人才能进去。他们的总统或职员或军官或失业者所享受的福利大都是由本国公民创造的,本国公民才是衣食父母。……而我们这里,好像衣食住行都是外国人送的,才恭外而倨内。一个日本农民到峨眉山玩骨头摔断了中国动用空军直升机营救,而在日本,一个中国留学生在宿舍里里死了七天才被发现,名古屋大学一对中国夫妇和孩子误食有毒蘑菇母子死亡父亲则在名古屋大学医学院的门诊室等了12个小时也没有一个日本教授来诊视……
于是,全民族的殖民心态也就不足为奇。没看见我们从上到下一个个都人模狗样地起个英文名字,说起话来不来就崩出俩英文单词来显示与众不同和高贵身份,媒体上也PK、VS的附庸风雅?众所周知,在法国如果说英文,会遭到白眼儿和待搭不理,那是什么?是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从都德《最后一课》到法国政府主导下的“振兴法兰西”的规范法语发音活动,都表现出一个民族的文化自觉。至少我在办公室里,强迫包括李峙冰在内的人们不准张口闭口什么OK、YEAH之类的垃圾语言,尽量净化环境。
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在国际上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学习汉语也蔚然成风,很多人为了能够在未来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把汉语当作是不可或缺的机会。在加拿大一些地方,汉语已经成为当地人的第一外语;在韩国,是否会汉语已经成为就业的一种标准。
可在中国,却要为了外国人而进行什么规范中餐菜单的英文译法,这种情形很匪夷所思。
为了让老外方便,就要整这么个活动,可为什么只有英文呢?这种昂格鲁萨克逊情结本身就有着对美国的献媚。如果公平来看,为什么没有法语、德语、日语、西班牙语……为什么没有老挝语斐济语危地马拉语?为什么光光是对英语情有独钟?老外并不都是来自于英文国家,其他那些国家的老外到了中国,却看到满地都是英文,而法国人不少也看不懂英文,这还不是无法起到方便的作用?
本来,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其中有着太丰富而广袤的传统蕴涵,我在国外时看着那些老外们简单到了面包抹黄油夹杂着几根蔬菜就是一顿饭,实在感觉他们真是白活一辈子,连吃都如此不讲究;而随便什么中国人信手做个糖拌西红柿之类的小菜,就会让西方人目瞪口呆拿着纸和笔一通滥记以搞清楚西红柿还会有这么好吃的做法,而中国人弄出来的茶叶蛋被西方人打死了也不承认那就是鸡蛋,我不得不口干舌燥地解释这确实是从鸡蛋而来。
可现在北京为了区区几个老外就要非得翻译成英文,真是莫名其妙。
更何况,这中餐菜名五花八门讲究太多,该怎么翻译呢?
比如,过去北京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意思就是在这一天,一定要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传说在汉朝,北方匈奴总是骚扰边疆的百姓,百姓恨之入骨,据说有两个匈奴的首领分别称“混氏”“屯氏”,百姓便将肉馅包成角儿,取“混”“屯”之音,称为馄饨,吃掉馄饨以保平安。相传最初制成馄饨的那一天恰逢冬至,因此,“冬至馄饨”便世代相传下来。在北方,也有冬至吃饺子的习俗,传说吃了冬至的饺子不冻人。
那么这个馄饨该怎么翻译呢?其中那些讲究如何能够准确地翻译到英文?还甭说什么信达雅,光是能够确切点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4月10日《半岛都市报》报道,酒店洋菜单频闹“国际笑话”。(何必注,略。)
够让人啼笑皆非的吧?童子鸡成了“还没有性生活的鸡”,这还不够准确,应该是还没有性生活的公鸡,要是母鸡的话应该是处女鸡了。靠着我这可怜的想象力,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出来这童子鸡怎么能够确切而信达雅地有其英文名称。
这个节目成了当天与观众互动的题目,群策群力之下,人们发现很多菜名确实非常难以翻译:
羊蝎子怎么翻?羊身上的蝎子?
驴打滚儿怎么翻?毛驴翻滚?
炸咯吱儿怎么翻?
豆汁儿怎么翻?发酵了的豆浆?
夫妻肺片怎么翻?夫妻的肺?
东坡肘子怎么翻?苏东坡的肘子?
狗不理、叫化鸡、佛跳墙、松鼠鲑鱼……如果再加上刘宝瑞老先生所谓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那就更热闹了,非得让那一个劲的老外还没吃就背过气去翻江倒海不可。
中餐就应该直接用汉语拼音,弄什么规范的英文菜名,实在无聊。说到底,无非又是一场拿纳税人钱糟蹋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