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逸人中龍

—許老師祭

1月5日，在同學群裡，驚悉我敬愛的許老師祖性於4日與世長辭，享年94歲。正好我的手頭有一篇剛剛寫就的遊記，叫《奇逸人中龍》，這個題目用在這裡再合適不過。
許老師是我高中分班以前的語文老師，是一位對我影響至深的人。以至於高考時，我毫不猶豫地報了中文系。被借調去省招辦工作的許老師見到我後說，你虧了，你的分數報北京對外貿易學院就走了。志願裡我只填報了中文系，壓根就沒考慮過其它專業，現在想來真是有些痴！
記得當年許老師給我們上課時，只拿著一截粉筆頭，他很吝惜寫板書，他曾自嘲說老師的職業就是吃粉筆灰灰的。許老師是四川人，上課時一直講四川話，使我這個從來沒出過省的人對四川話有了十分的好感。
都說四川人個子不高，可許老師有1.78～1.80米的個頭。那時已經開始了應試教育，語文課只講課本後半部的文言文。而那幾篇古文許老師早就爛熟於胸，可以不看課本直接開講，在學校裡一時傳為美談。
記得當年許老師出過一個作文題目叫《2000年的我》，我寫道我成了一個新聞記者，去採訪已成為科學家的許若（我的同學，許老師的小兒子）。不曾想一語成讖，我真的成了記者，許若也成了一個科學家。我還記得許老師的批語［這哪裡是寫的｛我｝哦！］。讓我懂得了作文一定要先審題；要牢牢地抓住重點，跟主題不相幹的再重要的也不去涉及！
許老師是個詩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在幾個文學期刊上零星地發表過幾首《牛棚詩草》。他非常推崇唐詩裡的三李—李白、李贺、李商隱的詩，有一本《李商隱詩選注》的書問世。上大學時我的老師把此書作為參考書曾在課堂上推薦過，我對我的同學說，這是我的中學老師寫的。
許老師的這一輩子，什麼事都趕上了：抗戰、內戰、三反五反、反右、人民公社、大煉鋼鐵、大躍進、大饑荒、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汶川大地震，到了又趕上疫情！
1983年，許老師調到四川西昌師範大學任教。漂泊了半生也算是回到了家鄉。晚年定居在綿陽。2017年，我自駕遊的時候專程到綿陽看望了他。老人家精神矍鑠，思維清晰。在老師的客廳裏，掛著老師書寫的一首自作的詩—
雨雨風風數十年，
浮沈滄海越關山。
未與同儕爭肥瘦，
何須惆悵度餘年。
這是老師內心對自己的評價，也是對自己坦蕩磊落的一生的寫照！（左圖：許老師。中圖：書法作品。右圖：許老師在自家的庭院，攝於197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