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汝兴对雪梨意兴阑珊,恐怕与叶炳南有关。
叶炳南 (1862 - ):增城县人,其妻为土生混血华女。1891年到雪梨,开始在安昌工作,逐渐升至司理。雪梨历年来的社团均有任职,包括保皇会﹑华商会社﹑宪政会﹑拒约会﹑商务总会。从安昌的历史看,刘汝兴比叶炳南进安昌较早,无论在商务或早期的华人社团,叶炳南和刘汝兴都是合拍的。叶炳南在1911年及之前对各类捐款及购买保皇党设置公司的股份也不少,应对晚年如何安生有危机感,同时在教育子女上觉得应让他们在国内受教育,故在1915年辞去所有职务,并于1916年1月29日乘阿炉滨船举家回华(东华报:“饯别纪盛”,1916年1月29日第7页)。然而当他“及抵香港,则国中乱事纷扰,粤省尤甚;故叶君覩此现象,心滋不快,遂决然有复来澳洲之志。爰于八月廿六号,挈眷由香港搭圣阿炉滨船前来雪梨,本月十三号业已平安抵埠。中华商会于十六号晚,开茶会以表欢迎。…. ”(东华报1916年9月23日第7页“中华商会欢迎叶前会长复埠纪”)。安昌已由叶炳垣接管,不能回去了,于是转入永安做保险,并于1917年重新当雪梨中华总商会会长(他离开雪梨期间由副会长梁创顶替),1917年前后是合益杂货店司理。1939年仍任雪梨中华总商会监委。
“又凡有本党内弊之事,关于人心之涣散、名誉之玷辱者,敝同人未尝宣布各埠,以固团结。故党内腐败之情形,攻伐之弊窦,澳中各埠多有未知,人心尚未瓦。惟墨西哥银行成立已久,本息、年结均未开派,生意内容未悉如何,同志望想颇生疑。迩来各埠函询现状者层见迭出,敝同人以格于未达,莫能覆。此亦吾会利害之有关系处。敝埠同人前招华墨银行股,系《东华报》司理陈联科收款汇款,伊以失于节制,用去四十金。同人屡次催伊汇去纽约代办,总局亦迭经函来催。伊因财用短绌,未能填还,迟迟至今弗克汇进,况又亏空本会换票会牌月捐及《东华报》各项公款,为数甚。伊以无面见同志,竟于六月初九夜自服鸦片膏毕。《东华报》几至倒盘,各同志极力筹划,设法支。现在经费拮据,备极困难,所欠墨银及《商报》、《时报》、《国事报》之款,仍须延缓,乃可填。此虽敝埠一隅之事,然一发被牵,全身皆动,其关系自是不。然不若振华公司欧、叶、刘诸人之蹂躏尤足摧败大局。伏望先生坚持初志,勿灰壮心,整顿会事,维系众志,以观宪政之成立,是为至。”(1909年10月后“伍萼楼等致康有为【手稿】”, 现藏上海博物馆)
上一段的时间点在1909年,时刘汝兴在广东奔波着竞选和振华公司的事,表面上与他没多大的关联,但这些积弱却是他在任时已经潜在的了。另外此信由伍萼楼、梁创、冼俊豪、叶炳南、郑蕃昌、李官益、关濯波、黄在舆等人联名发出,算是后任对前任的总结,刘汝兴是否知道,就难说了,起码李官益与他的关系非浅。
1918年到1919年国内南北混战,谁都想当总统,苦的是还没有从流感大流行的伤痛中缓过气来。对于生活在澳洲的华人(尤其是商人),已不希望在澳洲是个过客,雪梨华商终于在1918年月日发起组织“澳洲华侨维持禁例会”,期望集众人之力要求澳洲政府“免除”移民苛例。该会的名称究竟是谁提议不很清楚,然而却是狗屁不通的名称。既然是“苛例” ,要求“免除”是合理的;当要求“免除”的时候,那“维持”些甚么?
该会选16名值理“专办此事”,包括余荣、马七、刘汝兴、周容威、叶炳南、蔡容、叶同贵、刘植庭、黄柱、郭顺、黄来旺、李元信、伍萼楼、李春、李襄伯、刘光福。
在会议中“次第演说,或推究华侨所以受此苛例之缘由,或条陈如何请求取消之办法”。那究竟是指那些?“如不准工人入口也,不准新来女眷长居也,华侨出入口须印掌也,凡此种种皆为苛例中之严厉进行。其余禁例,为通商和约所不载,为吾华人所不自由者,尚难悉载”(东华报1918年8月17日第7页“华侨维持会之组织”)。
或许当年澳洲政府的两院讨论仅限于法律层面,而不在道德上斤斤计较。倘若用俗语说的“以牙还牙”,那真不好说。
所谓“不准工人入口”,非特指华人,收录中有好几个例子,暂不详录。实际上当年的华人不少以各种职业为名而来澳洲,理想的情况是澳洲尤如“冇隁鸡笼”(广东俗语,意为可以自出自入,因为鸡笼没有门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举的“通商和约”,包括的是合约劳工,况且业已修订。
“不准新来女眷长居”,现在看来的确是非人道的政策,但当年的例子有争议的地方。大多女眷是以探亲为名而来的,那就有时间限制,一如今天改“探亲”为“永居”,其难度可想而知。
“华侨出入口须印掌”,那真有上纲上线的意味。手上有数千张当年“听写测试免考证书”的图片,有“掌印”的极少,以华人为多。这并不出奇,其它国家的移民多是定居,华人则以暂为栖身,回国后再来的情况较多。姑选几张说明要“掌印”的“听写测试免考证书”附页来证明不仅仅是华人要有“掌印”存案,男女老幼只要有要求回澳洲的,“听写测试免考证书”及附页都是跑不掉的手续。
又说远了,回归正传。
1918年时,澳洲两院设在墨尔本,所以尽管雪梨华商首倡成立澳洲华侨维持禁例会,但以后经常能接触两院议员的还是墨尔本的华商,故而六省代表15名以张卓雄为首。这15名的分配是鸟修威及维省各4名,昆士兰、西澳、南澳各2名,余下三省各1名。鸟修威出席的是黄来旺、刘汝兴、周容威及黄柱(东华报1918年11月16日第6页“六省代表集议情形”)。
六省代表在11月4日齐集墨尔本公推各职务。11月8日魏子京总领事在领事馆设宴招待各代表,刘汝兴因为上坑没有出席(东华报1918年11月23日第6页“维持禁例会纪事”)。这里要注意了,刘汝兴的“上坑”是到后来东华报报导他的死讯时提到 “都孖刺埠万盛号” 的所在地。
尽管代表团在墨尔本先后见过外交部部长及到内务部陈词,但即使到了1920年11月仍没有结果(东华报1920年11月27日第7页“雪梨华侨维持会集议纪要”)。唯一成果还是经黄荣良交涉谈妥来澳留学移回中国办理,年龄限在17 - 24岁之间。(东华报1919年8月16日第6页“维持会集议情形”)
1921年初刘汝兴因病到雪梨医治,6月25日在医院病逝。随后其棺椁由华丙船运回增城安葬。
东华报是这样报导的:
按这报导而言,1911年10月刘汝兴回澳后即在都孖刺埠。然自1911年到1920年间刘汝兴经常在雪梨参加各种活动,这或许能证明刘汝兴尽管被边缘化,却不甘寂寞。
既然刘汝兴在都孖刺埠活动了近10年,那就有必要看看“万盛号”的经营了。
都孖刺埠Temora,在译法上与英文发音相距甚远。埠虽小,整个地区现在有约4,693人居住,在淘金的年代是柯罢厘埠Albury与获架获架埠Wagga Wagga之间,也是梅光达在1881年调查报告地区的中转地点范围。都孖刺埠都可以从雪梨或墨尔本乘火车到达(距雪梨418公里,现在乘火车9小时30分钟;距墨尔本511公里,乘火车7小时15分钟),怪不得刘汝兴选择这个地区居留,偏远而仍有华人活动。
万盛号在都孖刺埠Temora较刘汝兴居住的时间为早,起码是在1899年之前就存在。
然而万盛号在刘汝兴病逝后依然在经营(1928年)。
根据这资料,大概可以理解刘汝兴在万盛号的角色可能是股东之一,偶在的时候会参与经营,又或许万盛号在这段时间需要有刘汝兴在雪梨或墨尔本的社会地位来取得商贸上的方便。
顺便谈点翻译上的事,前两天在雪梨的Burwood的中国银行分行经过,看到他们在门的玻璃门上有张广告,竟然是将Burwood译作“伯伍德”,无论是音译或意译到觉得怪。早期华人报纸多译作“巴活”或“波活”,在广东发音而言是近似,到上世纪末的华人报纸则多译作“宝活”算是喜庆也近似。然而将之译为“伯伍德”的不东不西,既不尊重华人的历史记忆,也为未来后人研究历史留下困惑及麻烦。在Google查了一下,还真有其它人用这一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