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茜茜闻言沉默不语,自问该怎么做呢?婚她是不想离的,可什么也不计较地爱,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周雅静反问道:“打了半天哑谜,咱这是说谁呢?谁要离婚?”
鲁茜茜无精打采道:“除了我老人家,还有谁?”当下把最近的事简单说了。
周雅静听罢,淡淡道:“我劝你省省吧!你对你老公,爱得什么似的,格局早形成了!从来都是你照顾他、宠着他,你也乐意、也胜任这个角色。突然要颠倒过来,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鲁茜茜不悦道:“奧,我对他好,倒成欠他的了?这次我还就不惯着他了!我也由着性子闹一回,看他怎么样?!”
周雅静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起这次回国,一个对门的老邻居总是打听赵学群,怎么你老公没陪你一起回来呀?去美国这么久怎么也不要孩子呀?周雅静当时没理她,回家一问, 果然父母封锁了她离婚的消息。下一次那妇人又问东问西时,周雅静冷冷丢下一句,我们早离了,扭身而去。结果没一会儿,那妇人端了一碗玉米来敲门,简直是不探听到所有细节不甘心!
周雅静开了门,堵在门口,轻蔑地看看那匆忙准备的玉米,须子都没摘干净,然后回绝道:“我们家不缺这东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对方瞠目结舌,脸憋红了都说不出话来,周雅静那个痛快!从小到大,她是多么怕邻居的窃窃私语,怕她家里的争吵、怕父亲酗酒暴躁的名声传到老师同学耳中,怕别人居高临下地可怜她…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无比自由,无比兴奋!出国留学还有这般好处!下次如果金玉顺愿意,她敢带着她们母女回来探亲,她甚至可以鄙夷地对这些长舌妇说,很奇怪吗?在美国同性婚姻早就合法啦!你们大可不必少见多怪!周雅静越想越高兴,几乎是脸带笑容、充满胜利地看着那妇人一脸尴尬、进退两难。正僵持着,母亲过来打圆场道:“这孩子,出国久了,话都不会说了!这么客气,来坐坐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收了那几支玉米,又把她带的开心果装了大半碗还回去。那妇人吃了一瘪,坐都没坐就走了,目光都不在周雅静身上停留。
周雅静哐当地关上门,眼角瞥到父亲走了过来,一脸的不悦。周雅静心中紧张起来,浑身都绷紧了,暗想:“他要再敢动我一下,我扭头就走,这辈子不回这个家!”没料父亲盯了她半天,只是骂了几句:“别像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好好一桩婚事,说离就离;你妈给你张罗半天,见都不见!你以为拿个美国博士就什么都有了?等着瞧吧!”说完居然避开周雅静的眼光,摇着头走了!
周雅静劝鲁茜茜道:“说得好,是,没必要前怕狼后怕虎的,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爱毕致忠呢,就别计较那么多,马马虎虎算了!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呢,就马上收拾东西搬出来,不逼得他负荆请罪,决不罢休!不过呢,小心别玩过了头,把毕致忠逼急了,他也下决心离了,你又舍不得,那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鲁茜茜道:“哼,不定是谁砸自己的脚呢!唉,不耽搁你了,下次再聊吧!”说完挂了电话。
鲁茜茜躺在小乔的床上,开始回忆毕致忠什么时候停止来找她的。估摸着就是生了圆圆以后的事,那也没多久啊。再说那也是情势所迫,未必是因为嫌弃自己。毕致忠无法掩饰的厌烦、骨子里的冷淡,周日晚上还是第一次显露。也就是那天,毕致忠第一次提出离婚二字。要按周雅静的逻辑,毕致忠是彻底对自己失去性趣,所以才提出离婚的喽?说什么我诬蔑他和旁人有染,不过是转化实质矛盾的障眼法罢了。
鲁茜茜从床上跳起来,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是稍微胖了一点儿,基本还是老样子嘛。再说这胖的全是肚子和腰,不全是生儿子的结果吗?这些男人坐享其成,又被老婆精心伺候着,当然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有型有款;他们不感恩戴德、反而因此瞧不上老婆,甚至去招惹别的女人,不可饶恕!
鲁茜茜回想起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毕致忠望着她那种温柔钟爱的眼光,多久了,他恐怕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当然,她也没怎么关注他,可那是累的!毕致忠如果精力过剩,找个女人泄欲,对她的感情不变,那鲁茜茜还能勉强接受。哪怕他多情,同时爱几个女人呢,鲁茜茜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他靠着自己的牺牲、让他自由自在,出去谈情说爱;回过头来,还毫不掩饰地嫌弃她,毫无内疚,这也欺人太甚了!
鲁茜茜正胡思乱想,电话响了,鲁茜茜抓起话筒,无精打采地喂了一声。
毕致忠的声音传来,“你好,请问鲁茜茜在吗?”
鲁茜茜恶从心起,听听对外人说话这份彬彬有礼,再联想对自己的无情无义,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不定怎么被狐狸精迷了心呢!于是恶狠狠道:“我就是!你死哪里去了,到现在才来电话!”
毕致忠沉默片刻,忍着气道:“这是我第三次打给你。前两次不是没人接,就是占线。”
鲁茜茜忽然意识到刚才和周雅静通话时,一度滴滴滴地响了好几下。她只道是线路故障,原来是另有电话进来的提示。鲁茜茜微微有点儿歉意,但马上想到这一整天的等待和失望。他打不通两次又有什么可抱怨的,活该!
毕致忠见鲁茜茜不说话,等了等道:“你现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回家吧。”
尽管毕致忠话说得公事公办,鲁茜茜却不争气地湿了眼睛。她清清嗓子,放低语调,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毕致忠沉默片刻,道:“这个问题,我们回来面对面谈,好不好?”
鲁茜茜火往上窜,气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敢痛快答一句吗!”
毕致忠听了,只觉婚后这些年的不满、冷落、屈辱全涌了上来,也不客气地回敬道:“有什么不敢!是的,我不爱你了,你越这么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我越讨厌!大家都是成人了,上有老下有小,请你不要玩这些离家出走的幼稚把戏好不好!”
鲁茜茜气得七窍生烟,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地道:“毕致忠,你听着,现在不是你要和我离婚,是我要和你离婚!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什么时候回家!”说罢使劲摔了电话。
毕致忠也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么!他几乎也要摔电话,想到母亲就在楼下,忍住怒气,轻轻放了,又坐下安静了半天,这才下楼去。
毕张淑仪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孙子。方方本来吵着要出去,被一杯冰淇淋安抚了。圆圆站在学步车里,哗啦哗啦地在客厅走着,手舞足蹈,嘴里呀呀有声。见儿子下楼,毕张淑仪问道:“怎么说?”
毕致忠道:“明天下班时,我会接她回来。”
毕张淑仪追问道:“为什么要拖到明天?今晚干什么?”
毕致忠挨着母亲坐下,看着孩子玩,心中乱乱的,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计划,含糊道:“她有自己的安排吧?您别管了,早点儿休息吧。这两天辛苦您了。”
毕张淑仪狐疑地看着儿子,毕致忠一脸决绝,倒不是打马虎眼搪塞,说道:“那好,明天你可要拿出行动来。你昨天肯定没睡好,今晚我带圆圆吧。”
毕致忠坚决不从,半推着把母亲送回房间,然后带孩子上楼洗澡。毕致忠放了一浴盆的水,方方圆圆跳进去,玩得乐呵呵的,溅出一地水。毕致忠也不管,心想,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给他们洗澡吗?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会在哪里?神啊,不管什么结局,让我们速战速决吧。这样拖下去,我真受不了了!”
出乎毕致忠母子预料,周三一大早,毕致忠刚出门上班,鲁茜茜自己坐班车回来了。毕张淑仪正和孙子吃早餐,鲁茜茜一进门,方方激动地大喊一声妈妈,丢下调羹,从booster上跳下来,踉跄着、跑着冲向母亲。圆圆的南瓜小罐头也不吃了,只是在high chair里下不来,身子一耸一耸的,啊啊喊着,本来吃进嘴的食物都掉了出来。毕张淑仪最讨厌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突发事件,这种非常时期又不好发作,把圆圆抱出来,不动声色地道:“赶快给小的喂口奶吧!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鲁茜茜接过圆圆,又拉着方方,含糊地说了一句,“辛苦您啦!”赶忙回了房间。她本来是回来换身衣服,还想着赶回去上班。但孩子一到身上,就感觉胸胀得难受,昨晚才刚泵过奶呢!于是匆忙拿个枕头垫在腿上,让圆圆吃奶。没几下,乳房的胀痛就消了,鲁茜茜舒了口气,孩子在身边多好哇!
方方一直在旁边嘴巴不停地报告这两天的新闻,昨天在小花园,杨扬和贝贝抢秋千吵架了,方方很乖,把自己的秋千让给了贝贝,奶奶夸他了;昨天奶奶在菜地里发现一只大青虫,只有方方不害怕,帮奶奶抓出来,凉凉软软的,很好玩,现在还在一个放了菜叶的盒子里呢,妈妈要不要玩一玩?……
鲁茜茜听着听着,脸上装出的兴趣和微笑渐渐退了,这么天真的孩子,哪里晓得不久以后他们的生活就会天翻地覆呢?她铁定是要两个儿子的,这不容置疑;可她还要上班,怎么照顾他们呢?送去day care,别说还没位置;就是能上,那开销得多大?一个孩子就八百块,圆圆这么小的,得一千多。她一个月工资刚够托儿费!最实际的当然还是让婆婆带,但那样的话,她怎么能和毕致忠离婚?恐怕把毕致忠赶出去,婆婆也跟着去照顾儿子了。可不把毕致忠赶走,她怎么办?灰溜溜地自己回来,一切既往不咎,那她这两天闹什么闹!不给毕致忠点儿颜色看看,她怎能咽下这口气!可赌气的结果,是自己和儿子吃不好睡不好,她如何忍心?这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啊!
鲁茜茜胡思乱想着,方方上来摸摸她的脸颊,怯怯地问:“妈妈,你怎么啦?妈妈,你哭了?”
鲁茜茜这才惊觉自己脸上已泪水狼藉,一滴眼泪落到圆圆脸上,圆圆停了吃奶,眼珠转过来看时,正看到鲁茜茜低头瞧他,圆圆不知所以,生动地绽放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这一笑却让鲁茜茜一下子心酸至极,她伸手揽过方方,忽然把头埋在方方小小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嘴里喃喃哀怨道:“妈妈好伤心,爸爸对妈妈不好……”
哭了一会儿,鲁茜茜不仅没觉得情绪有所舒缓,反而心中自责:“你疯了吗?和孩子说这些!”方方在怀里一动不动,不知所措,鲁茜茜怀疑吓着他了,忙压抑情绪,很快止住哭泣,又顺势在方方脸上亲了一口,正想假装轻松,说一句妈妈逗你玩呢,却发现不知何时,毕张淑仪已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鲁茜茜不自在起来,不知婆婆来多久了?自己的失态她看到了吗?怎么她上楼自己一点儿没觉查?鲁茜茜用手背擦干眼泪,想说句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毕张淑仪看着他们娘仨搂做一团,也听到了鲁茜茜的呜咽,心中怜悯,一时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见鲁茜茜发现了她,便走过来,把一碗绿豆汤送过去,道:“我知道你一喂奶就会渴,赶快喝点儿吧!大热天的,也清清火。”
鲁茜茜道声谢,接过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光。
毕张淑仪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鲁茜茜,缓缓道:“致忠呀,从小到大,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他们兄弟俩小时候吵架,我管他们,致信呢,一定早早求饶,甜言蜜语一大堆,没理的也成了有理的。致忠呢,就认死理,觉得自己对,决不肯服软道歉。唉,说得好听,那是有原则、不妥协;说得不好听,就是情商低,不懂变通。这天生的个性,不是一时改得了的,你多包容一点儿;他自己呢,其实也不好过,没少吃苦头…….”
毕张淑仪不由想起上周三晚上的一幕,她打都打累了,毕致忠都硬着颈项,不肯求半句饶,让她怎么下台!陈年旧月的老账了,还连累儿子一场皮肉之苦,真是不值!接下来几天看毕致忠一直穿着长袖衣服遮掩,毕张淑仪又是心痛,又是懊恼,却无从表达。谁又能体会她的一番苦心呢?
毕张淑仪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无论怎么,你别和他硬碰硬,除了两败俱伤,没什么好结果。女人嘛,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等他的倔劲儿过去,你再和他好好说,那才是聪明人。”
鲁茜茜心想,这老太婆,拐弯抹角骂我笨呢!算啦,看她还真诚,也就不计较了。她在给我支招吗?要我乖乖地搬回来,假装啥事没有?将来再拿他外边有女人的事儿要挟他,让他俯首贴耳听我的?那又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丈夫,不是一个服贴的奴才。耍这些手腕有什么用呢?能让他爱我多一点点吗?
毕张淑仪看鲁茜茜不作声,问道:“我说的,你听进去了吗?不管你们有什么争执,孩子这么小,工作这么辛苦,什么委屈都先忍忍,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好好沟通解决。不许再这么任着性子离家出走、连着两个晚上不回家!你和谁在一起?万一碰上坏人乘人之危呢?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呢?我们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鲁茜茜被骂得反而心中热乎起来,原来这个婆婆还是真的为自己好啊!看她脸上的关切痛心,不是装的!鲁茜茜忽然防线动摇,脱口问道:“妈,致忠在外面有女人,你知道吗?”
毕张淑仪淡淡问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鲁茜茜心直口快道:“就周日晚上,我好心去陪陪他,他嫌弃得什么似的!还说,世界上有的是女人,有的是床!还说,人家就是喜欢他这个人,他要是愿意,随时可以搬过去!他还说……”话音未落,鲁茜茜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气得说不下去了。
毕张淑仪转换话题道:“圆圆吃饱了,让他下来玩玩吧!”说着把圆圆抱起来,放到地毯上。又吩咐方方下去拿些玩具给弟弟。
打了一会儿岔,安顿了孩子,毕张淑仪见鲁茜茜平静下来了,才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离家出走的?”
鲁茜茜点点头。
毕张淑仪道:“那你今天回来,是打算做什么?”
鲁茜茜道:“我这身衣服穿两天了,回来换换。我再收拾些衣服带走。”
毕张淑仪纳闷道:“致忠昨晚打完电话,说今晚下班会接你回来。你们搞什么名堂?”
鲁茜茜冷笑道:“我昨天和他说了,他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和他离婚!用不着他接我,他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搭公车回来!”
毕张淑仪只觉得匪夷所思,奇道:“你知道他外面有女人,还逼他搬出去?你这不是把自己先生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吗?”
鲁茜茜气道:“怎么是我逼他?他的心不在这里了,我留住他的人又有什么意思!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毕张淑仪道:“真是傻话!如果致忠搬到那个女人那里,才真叫成全了他们!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大局,让那个女人无机可乘,知难而退。先把家保全了,再慢慢恢复感情,把致忠的心拉回来。男人嘛,免不了三心二意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对他好,原谅他、包容他,将来他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鲁茜茜道:“他先对不起我,还要我去保全这个家,把他的心拉回来?拉倒吧,我不伺候这个!”
毕张淑仪道:“你这么由着性子闹,只能把男人吓跑。我不客气地说一句,这离了婚的男人,再娶容易得很。可你三十出头的女人,又有两个孩子,真离了婚,你怎么过?”
鲁茜茜嗤之以鼻,“你们台湾就这教育?难怪听说台商在大陆包二奶,二奶找原配,原配还给老公打掩护,说什么‘我先生在外面很辛苦,你不要为难他。’真是好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陈词滥调!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人撑起半边天,没有男人,照样过得好好的!”
毕张淑仪静静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过日子讲个实实在在,孤儿寡妇的艰辛孤独,哼,我算过来人了,劝你不要轻易走这条路。再说了,方方和圆圆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受一点儿苦?致忠只是一时糊涂,你赶快回来,一切包在我身上,凡事还在掌握之中。可你要一意孤行地闹下去,万一把致忠的倔脾气激起来,搞得不可收拾,那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啊!”
鲁茜茜道:“吃亏?我才不是好欺负的!万一离了婚,孩子都归我,他等着付赡养费吧!等他荷包掏空了,看他还能搞什么名堂?”
毕张淑仪叹息道:“你以为就一个钱的问题吗?就算钱都到你手里,人没了,有什么意思?你带着孩子辛辛苦苦,让他出去和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你会开心吗?你心理能平衡吗?”
鲁茜茜哑口无言。
毕张淑仪道:“你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又爱,又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把离婚当作惩罚对方的手段。其实这样做害惨的是自己!你冷静想想,如果你还爱致忠,当然不能轻易放弃,便宜那个女人!就算你不爱他了,那也要慢慢来,孩子大一点儿,你的负担轻一点儿。再好好谈判,讲条件。现在痛痛快快离婚,你有什么好处?就算家产都归你,那不过是死钱。有个大活人,什么钱挣不来?再说了,那个女人是图致忠的钱吗?致忠有什么钱?她要的是人!她越要什么,你越不能放手!记住这个原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鲁茜茜不由点头,自己光想着和毕致忠的恩怨了,倒忘了对付这个第三者。是不能便宜了这个可恶的女人,世界上男人这么多,干嘛抢别人的老公!可话说回来,这种事,干嘛总怪到女人身上呢?那些外遇的男人反而变成香饽饽了,照顾他们吃喝不算,还得笼络他们的心!真是岂有此理,女人累得半死,还得忍受如此不公平的精神虐待!冲这个,就该和毕致忠对着干。他要是想离婚,那我就偏不离;他想要我回家,我就在小乔那里再多住几天;就算他回心转意,赶明儿对我好了,我也要矜持一把,待答不理他几天……
毕张淑仪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听句过来人的金玉良言,小不忍则乱大谋。天下这么多夫妻,有这种事的多了,一闹就离婚,早就天下大乱了。沉住气,该怎么过怎么过,你好好地做你的毕太太,有什么可急的?那些没名没份的女人,过不多久就原形毕露,她们一急一乱一闹,男人一烦,自己就乖乖回来了。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何况,有我在,还用不了那么久!致忠那里,我会盯着他,让他早早断得干干净净!”
鲁茜茜忽然问道:“那个女人是谁,您知道吗?”
毕张淑仪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淡淡道:“管她是谁,反正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鲁茜茜叹了口气道:“有没有好下场,那是将来的事儿,我才不care!可现在,人家不费吹灰之力,把我的老公收得服服贴贴;我呢,在这儿作牛作马、累死累活,也换不回一句好来!我就想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是我没有的,我得学学…”
毕张淑仪本来已起身,拿了碗准备走,闻言不由刺了一句:“什么本事不本事的,归根结底,就是看你的心放在哪里!”
鲁茜茜道:“我的心全在这个家、在孩子身上,有什么用?!”
毕张淑仪道:“一点儿没错,你就是太用心在孩子身上了,所以忽略了致忠…你别瞪眼,我问你,如果不是周日吵架说漏了嘴,你知道致忠外面有女人吗?”
鲁茜茜道:“我当然不知道!我多久没去教会了!都是您和他一起去,您发现了吗?”
毕张淑仪纳闷道:“什么?教会?这和去教会有什么关系?”
鲁茜茜道:“您还不知道吗?那个女人肯定是教会的。八成是仰慕致忠的才华,勾引他,然后搞出一段婚外情。对了,上周日发生什么了?您没觉察致忠反应异常吗?整整一下午他都魂不守舍,还关在房间好久不出来。晚上就和我大吵一架,还叫着要离婚!那天上午肯定发生了什么!您没注意到?”
毕张淑仪斥道:“根本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
鲁茜茜道:“什么瞎想?我这是冷静理智地在分析!后来我琢磨出来了,致忠也间接承认了,就是周日那天上午他们分手,所以他才失魂落魄、气急败坏!您仔细回忆一下,那天他和哪个女人说话了,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吗?”
毕张淑仪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真有这么不开窍、又自以为是的人,难怪都能捅到牧师那里去,也难怪儿子嫌她!但她又不想说出Vivian,免得越搞越乱,于是佯装不屑道:“别胡乱猜疑了!根本不可能!教会什么地方?坏人到那儿都会被感化,何况致忠这么敬虔爱主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会避开教会罢了。哼,你与其在这儿猜测别的女人有什么本事,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茜茜,不是我偏袒致忠,自打有了孩子,你有多少心思放在致忠身上?夫妻可是天下最亲的人,儿子再好,陪你十八年就飞走了,老公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不能漫不经心,不把他放在心上!”
鲁茜茜不悦道:“就知道您会怪到我头上!我承认过去半年多我是主要管孩子了,可那不是因为您来了吗?致忠的事您比我上心!您问问致忠,您没来的时候,衣食住行,我哪样没把他伺候得周周到到?我又管小的,又管大的,没少为他操心!就连他现在工作的这个公司,都是我提供的信息呢!”
毕张淑仪道:“唉,我说的用心思,不是这些具体事儿。就比如方方和圆圆吧,你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够了吗?不还得带他们出去玩、哄他们开心吗?大人也一样,有精神需求!他有什么喜怒哀乐,最近交往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烦心事儿没有,这都要经常交流分享的!你看对门的Rebecca夫妇,Rebecca不上班,隔三差五都要请人来家看孩子,他们两口子打扮得体体面面出去一个晚上。夫妻要有独处的时间,要制造机会,培养感情。婚姻就和事业一样,需要经营的!那些外面的女人没别的,就是肯花精力,投其所好!”
毕张淑仪说着,想到那个vivian借口要信主来缠着儿子,这女人太有心计了!鲁茜茜到现在还猜不出是她,真不是一个级别。连这么简单的投其所好都不懂!
毕张淑仪叹息着支招:“你呀,多去去教会吧!致忠对教会的事儿很热心,你也多参与一点儿,又是积累财宝在天上的美事,又增进夫妻感情,不很好吗?”
鲁茜茜道:“您看,说了一圈,这不又绕回来了吗!那女人就是教会的!您还说不知道!您不必替他们保密,我迟早查得出来!到底是谁呀?不会是您当初相中的Susan吧?”
毕张淑仪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简直莫名其妙!”沉下脸离开房间下楼去了。
鲁茜茜悻悻地想,“这个Susan有什么了不起,居然把老太婆也收买了?就没人来句痛快话儿,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