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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澳航業公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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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德國﹑日本﹑美國商船的刺激

1906年11月,黃厚成及翻譯隨員奉清駐英國公使命來澳洲時,安昌劉汝興約同其他人投了一稟關於興辦輪船事,其稟帖到1907年5月18日才由東華報在第2頁以“補錄雪梨華商上汪欽使言興輪船以保商務書”登了出來。

不知是有意或無心,廣益華報在1906年6月及8月也登了兩篇文章,題為“日大助商”( 6月9日第2頁)及“日船商務廣大”( 8月11日第3頁),內容與劉汝興的稟帖有所互補。

無論劉汝興或廣益華報,所提及的都是美國與日本政府如何補貼自己國家的商船來擴大貿易。他們的注意力依然是在商務物流上,並沒有言及客運。

劉汝興為晚清開四大藥方,“一宜育人才,二宜興商務,三宜設銀行,四宜建商船”。前三者早已見諸於海內外,況晚清亦在進行中的事,倒是在建商船上,劉汝興是剛嘗到甜頭,正在代理劉堂歡Loo Tom Fin的兩隻船(三桅風帆船“亞力沙”Alexa和火船“兵蘭拿”S. S. Brunner),有本錢說事,卻開錯了藥方。

劉汝興開的藥方是“擬集資本二百五拾萬圓,裝建商船三艘,每艘均重四千噸,來往日本﹑上海﹑香港﹑新加坡﹑非律賓及澳洲各處”, “朝廷允予五年之內酌量貼補”。

先看一盤賬,1900年的庚子賠款是4億5千萬両白銀,年付利息460萬両。到1914年時,未付的本利尚欠7億5千多萬両白銀(民國報1914年7月4日第3頁)。在國窮民貧的情況下,資金何來?(每両白銀約為1.5328銀元)

“裝建商船三艘,每艘均重四千噸”,按當年中國要建這樣的船或許勉強可造。江南製造局在1871年已能建2800噸的輪船(費正清:“劍橋中國晚清史(上卷)第10章” ),然足以勝任的船員何來?

一如劉汝興在稟中所說“稍有不慎,必遭顛敗”。故民國報1916年9月23日第2頁有李襄伯的"與澳僑胞商興辦船務事"一文中有如下報導: "鄙人回思十年前雪梨埠僑商曾用三幾人名義,將僑胞與辦船務情形具稟于廣東外交官于式枚,稟去之後可否亦無覆答"。

日本在庚子賠款中獲得3478.5萬両白銀,折合約5332萬銀元(未計利息),加上明治維新,故而在國力上貼補商貿不成問題,但以日本為例來要求貼補,明顯方向錯誤。1980年後的改革開放是以“環境換技術”及犧牲工人利益及以農民工的“低人工成本”來求經濟效率,但當年的中國內部卻是中國利益“不能外溋”的年代,慈禧太后不是鄧小平。鄧小平是成就了今天的中國,卻也害慘了今天的中國。“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只不過出來的並不是貓,而是餓慘了的病老虎,養肥了是要吃人的,甚而變成啃一次又一次韭菜的龐然大物。

日本固然有可學之處。

第一次被美國打疼了,迎來了明治維新,彎下身來拼命學的是技術,少了官僚在背後指手劃腳(“官本位”永遠是中國的大患,廢不去“官本位”,強國夢只能是“夢”)。

日本有了點錢,就要“強國”,崇尚武力本來就是日本的傳統,卻又一次被美國打疼。二戰之後,領導日本的依然是那個黨,但黨內有均衡機制,民間有選舉機制,是故走到今天還是經濟強國。中國至今仍是“官場食銅”( “日大助商”:廣益華報1906年6月9日第2頁)。

試看當年日本郵船公司的情況:“共有快捷輪船三艘來往中日澳等地,在雪梨埠乃般非立洋行代理往至天下別埠。歐洲美國印度中國并別處共有輪船七十五艘,最大者則是籐高火船七千四百六十三墪。自六千墪以外者,共有十五艘;五千墪者,總共四艘;四千墪者,五艘;三千墪以外者,九艘;二千墪以外者,十六艘;一千墪以外者,十九艘;一千墪已下者;六十艘。凡船過五千墪大者,多是每二十墪機器用一馬力;二千墪已下者,多是每十墪用一馬力。該公司七十五號輪船總共二十五萬三千餘墪。是有一萬七千三百餘馬力。若論平素小輪船,十墪已下者每一墪大用一馬力。今日本郵船公司另有十艘輪船仍在船澳,多是千三四墪至二千二三千墪大者,另有小輪船及他船三十九隻”(“日船商務廣大”:廣益華報1906年8月11日第3頁)。這僅是日本的其中一間郵船公司而已。

別的不說,以當時安昌所代理的兩艘船的噸為例,三桅風帆船“亞力沙”Alexa為280噸和火船“兵蘭拿”S. S. Brunner為580噸,合計起來都不及日本最小的一艘外洋船,只配遊戈於日本四島間。另外,安昌代理的船能遊走當時較為偏僻的航線,實施操作的是外國人(例如聖左治號的船長H. P. Curtis﹑大副F. H. Story及二副 – “St. George’s Grounding in the moonlight Night”, The Sun, 24 May, 1920. Page 5)。

再看國內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所屬江南船坞(後改名為江南造船所),在1868年自己设计了木质船壳,安上了自己造的汽炉和从国外购买的旧机器,造出第一条船体长度为56.39米,船宽8.28米,吃水2.44米,排水量600吨的明轮兵船 “恬吉”(后来改名为“惠吉”号)。次年建成第二艘兵轮“操江”号,其蒸汽主机也由江南自行制造。从1865年到1905年的40年间,江南仅造船15艘,但在1905年至1911年的6年间,就造船136艘,总排水量达到21000吨(平均154.4吨),其中有清海军大臣载洵的座舰“联鲸”号。1905年後之所以發展飛躍,是1905年造船部分单独设厂,称江南船坞,厂务全由洋员把持。但由此摆脱官营企业的痼疾,采取商务化经营方针,接收中外造船订单,盈余逐年增加,规模日益扩大。北洋政府在1912年,把江南船坞划归海军部直接管辖,改称江南造船所。1912年至1926年修理舰船198艘,年平均14艘(期間在1918至1921年为美国組裝建造的四艘14000吨级的远洋运输舰)。1927年至1937年,江南建造了为数不少的舰船,大部分是本国的舰艇。在此期间,中国海军有计划建造的16艘军舰也全部由江南建造,其中,“平海”号和“逸仙”号巡洋舰,十年间,新造舰船230艘,总吨位60800吨(平均264.35吨)。

那又回過頭去看國內的航運,1903年共有614艘華資及外資輪船在中國登記通商(費正清:“劍橋中國晚清史”〔下卷〕,第一章之“國內貿易和對外貿易”),暫時沒有資料清楚中外輪船登記的比例,且按50%算,華資為307艘。這些船大部份航行在長江等內河,極少部份的航線在天津上海﹑廈門﹑福州﹑廣州等港口間。江南製造局是以建軍艦為目標,製造近代內焰動力船艦,或許所有船的總噸位超過日本郵船公司,而航海技能及貨運能力都遠遠落後於日本。另外上海的江南船塢無論在晚清或民初都歸海軍部管轄,1908年國內外的“國民海軍捐”就是為建軍艦用的。

從1918年組裝萬噸郵輪,到中國第二次建造萬噸輪是40年後(1958年)的事。前者所用的鋼板等主要材料以及設備都是從美國進口,船體的設計圖紙也來自美國;蒸汽机由江南自行研制,全部改装了原有的蒸汽动力為电气系统。1958年時有多少是蘇聯專家參與,就不知道了。時下的中國航母,假如沒有烏克蘭的專家,恐怕也只是個空殼。花花世界,需要看的是更深的東西。

不嫌其煩的搜集這些資料,是希望在橫直對比中看差距。

1906年劉汝興等希望晚清能“裝建商船三艘,每艘均重四千噸”只能說期望值過高,根本不了解國內的情況。到早期澳洲華人的輿論造勢,已是1916年後的事,且購船的目光只能放在國外。

最後看一張圖片的截圖,是1960年的世界海運地圖(偶然收藏的原圖)。凡圖中在海洋上縱橫交錯的都是世界公認的航線,相對安全且互為遵守。紅色的線越粗則越繁忙。自1900年起到1960年後的空運,海運線路基本沒有太大的改變。

可以看得到世界最繁忙的港口,一是香港,另外是雪梨和新加坡。圖中的幼藍色線是安昌的航線,原為幼紅線,在原圖中並不起眼。大概可以推測的是,安昌從Gilbert Island運回的椰子產品是供澳洲所用,數量不會很大;同時沿線能運到的地方不多,運輸成本也吃力,所以在劉堂歡逝去後在Gilbert Island附近作短線的客貨運輸,是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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