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一 谁的孩子

霭青想着马上就要上班了，一时半会儿没空休长假，考虑马上回家看看父母，“乔治，我带孩子们回北京一趟，你一起吧。”
前几次乔治工作忙都没有去，霭青不工作，于是干脆在国内逗留了两个月，和同学聚会，去过好几个城市吃喝旅游，成都，重庆，苏杭，上海，厦门。去过张家界，泰山，嵩山，五台山，到过天山天池，胡杨林，等等。
每次回去东跑西颠的自己玩乐，去天山也没带孩子，扔给爸妈带管了几天，霭青心里愧疚，这次主要就是想在家里陪陪爸妈。
看乔治摇头，便不强迫，“又忙工作？你从不休假，公司没有上限吗？”
据霭青所知，除了邮局员工假期没有上限，任何公司都有，一般休假规定都差不多，比如前一个公司是这样，新员工第一年给十天带薪假，二到五年十五天，五年以上二十天，然后有个上限两百五十小时，公司这样规定是鼓励员工休假，工作生活平衡嘛。
员工积攒的休假对公司来讲就是负债，因为是欠着员工的，一旦离职，剩余休假要一次付清。所以公司设定上限是为了不要欠债太多。如果都像邮局那样，员工的假期没上限，老员工说要休假，一走半年，谁干活？
乔治又摇头，“我们是无限期休假制。”
这是现在很流行的制度，员工，特别是高级别员工，没有期限，想休就休，休多久都行，只要工作安排好领导批准即可，很灵活。听上去很吸引人，可据统计，员工的压力大，不像定期给予的nv休假，认为是自己挣到的应得的，休起来心安理得，无限期的公司里员工休假反而少了。
可恶的资本家，心理战术哇，把员工捆得死死的，自己不仅占了道德高度，账上还没有负债，乔治这样的员工还沾沾自喜，想休多久啥时休都是自己决定，感觉良好。
霭青笑了笑，“那我一个人回去几天，你带孩子，反正有拉康娜。”
眼看着乔治不自在起来，霭青也觉得不合适，小保姆和男主人独处几天，呃，画面不要太美，“我带他们一起去吧，拉康娜很想去北京呢。”
“你看着办吧。”霭青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乔治的废话也总是一样的。
先给家里座机打电话，父母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手机不随身，常常忘了放在什么地方。而且听力下降，手机响了也听不见，家里座机的铃声最响，小公寓里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喂。”是老爸的声音。
“爸，是我。”
“喂，哪位？”老爸的声音高了起来，这也是霭青想常回家看看的原因之一，爸妈真的老了。
“爸，爸，我，霭青。”霭青也吼了起来。
“噢，小青啊。啥事？”老爸从来都是这样，甭管是小时候上学后来上班还是现在远隔重洋。
“我回去几天啊。马上。”
“哦，你去你妈那儿吧。”
“啥意思？我妈哪儿？你们，你们，”霭青心想父母分居了？
“你妈在深圳。”
“噢，”霭青嘘了一口气，“妈在霭辉那儿。多久啊？”
“得几个月吧。”
霭青没时间带俩孩子北京深圳两地跑，“爸，谁照顾你做饭啥的？”
“切，你妈不在家，我乐得清闲呢。”
“我这次就几天，想回去上班了。”
“我早退休了。”老爸时不常打岔。
“是我，回去上班。”霭青都喊累了，老爸耳背，却死活不肯戴助听器。
“你去你妈那儿吧。”老爸说完，挂上电话。
“喂，爸，”霭青连句保重身体都没来得及说。
给老妈手机视频，响了很久没人接。霭青开始在网上查看机票。
以前都是直飞北京，从旧金山出发，不过十二三个小时，回程更短，十一个小时而已。飞中国有两个高峰，暑假和春节期间。春节假期飞回家看望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暑假么，就是送孩子回去。
这也是霭青的打算，与其送什么中文学校，暑期回北京三个月，小孩子那京腔就溜溜的了。
不过高峰期机票也贵，经济舱至少两千起价，平时五百多的都能找到。
不工作没收入的霭青对自己是很苛刻的，头等舱没想过，跨太平洋的远程飞机上头等舱也很少很少了，改装成商务舱，查看了好几次，八九千一票也舍不得。
孩子过了两岁反正要单独买票，霭青买经济舱，选三座连着，小孩子挤一挤可以躺平睡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霭青时不常抱着哭闹的杰杰到服务区溜达，买了商务舱也是多花钱却享受不到，抠门的霭青舍不得花这种钱。
霭青的鼠标留在确定位置上，犹豫着要不要下单，她必须确定和老妈商量好才能做决定。在网上查看机票或查看任何东西，都会被追踪，马上广告就推送过来。等改天再查看，价格就涨上去了，特别是机票价格。
所以霭青又另开了网页查看深圳酒店，除了北京，她对其他城市不熟悉，也不知道哪个酒店好，哪个在市中心更方便。
她又给老妈视频过去，终于接了起来，“妈，我要带杰杰和娜娜回去几天。”
“哦，好啊。这次住家里呗。”
啥？霭青有些糊涂了，老妈不是在深圳吗？
“那个，妈，我带个保姆一起回去，家里没地儿，我还是住酒店吧。”
“你随便吧。”
“妈，我刚才，是先给家里打电话，爸接的，说你在深圳呢。”
“哎，对啊，住小辉这里，你回去陪着爸爸，我就不回北京啦。”
霭青有些失落，自己巴巴的回去看爸妈，那边却把她推来推去，“那我两边都去一下，好久没去深圳了。”
“我这里不用，你不要跑了。”老妈坚决地拒绝了。
“深圳我也住酒店，不会和你们挤在一起，小辉他一单身汉，哪有大地方容的下我们一队人马。”
“你带着俩孩子瞎跑啥，就在北京陪爸爸下下馆子，给他做点好吃的。”
“妈你不用管我，我也想看看小辉，多年没见面了，”霭青话没说完，老妈那边传来啼哭的声音，婴儿的哭声，“妈你看电视呢？那么大声音，关上聊会儿天呗。”
“不是电视，”老妈低头出了画面，马上又回来，脸上有些惊慌，“那个啥，我不跟你聊了。”
“妈，你在看孩子？”霭青有些奇怪，老妈这是缺钱花，跑深圳当保姆挣钱？“你好好在小辉那里住几天，逛逛深圳就好了，赶快回北京跟爸过日子去。我定飞北京的机票啦。”
老妈弯下腰，又出了画面，孩子的啼哭声更大了，“妈，是个婴儿啊，你给谁看孩子呢？”
老妈没回答，伸过一只手指，挂断视频。
“哎，妈，别挂，”霭青摔了手机，老爸老妈什么情况，怎么都迫不及待的挂断她的电话？
霭青一生气，不回去了，她关了机票网页，也关了酒店网页。不对呀，老妈到底带的谁的幼婴？这可一点都不像老妈啊，她和弟弟霭辉都是姥姥带大的，老妈啥都不管。除非是为了霭辉，呃，难道是霭辉的婴儿？！
什么情况啊？霭青捡起手机，发了短信，“蒋霭辉，为啥不接我电话？老妈咋在你家看孩子，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