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兄弟二人的故事,哥哥朱启贤,1911年出生,弟弟朱启秀1915年出生。兄弟二人亲如手足,哥哥朱启贤1936年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教育系,弟弟朱启秀正好高中毕业,来北京找哥哥,帮助他准备考大学,最后考入辅仁大学数理系。
1937年七七事变后,朱启贤流亡到了武汉,创建了全国战时教育协会。朱启秀跟随同学流亡到了西安,并通过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来到了延安。到了延安后,朱启秀给哥哥写信,邀请哥哥来参加在延安举办的全国战时教育座谈会。自从流亡,兄弟二人互相牵挂,不知对方生死。朱启贤收到弟弟的信,喜出望外,奔赴延安。兄弟二人见面,紧紧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兄弟二人分道扬镳。哥哥朱启贤离开延安后,赴美留学,获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博士,毕业后留校任教。在美期间,朱启贤组织进步团体“美国民盟支部”,进行反蒋活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朱启贤在美国组织庆祝会,公开拥护共产党。他的行动受到美国政府的限制并处以罚金,1950年被驱逐出境。
弟弟朱启秀在延安进入抗大学习,并加入共产党。抗大毕业后,被分配到八路军一二○师三五八旅,在内蒙古大青山开展游击战争。解放战争期间,朱启秀历任独一旅政治部组织科副科长,独一旅教导大队副政委,第一野战军第一军补训大队政委、党委书记。解放后,历任第一野战军第一军教导团政治处主任、政委、党委书记。
1950年《人民日报》报道了朱启贤博士胜利返回祖国的消息。回国后,朱启贤被分到母校北京师范大学,同一年在师大举办新民主主义讲座,讲授“美国如何发动战争”,以后定为三级教授。
弟弟朱启秀1952年入朝参战,1953年回国参加志愿军炮兵第一届功臣代表大会。会后赶去北师大,见到了相别十多年的哥哥。1955年被授予上校军衔,荣获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
兄弟二人的这次重逢,竟然也是诀别。1957年,朱启贤在中国哲学史座谈会上因言获罪,被打成右派,《人民日报》点名批判,“反右派斗争展开后,师范大学广大师生员工觉悟起来了,他们的眼睛亮了,特别是同学们,不再为那些表面现象所迷惑了。他们对右派分子陶大镛、朱启贤、胡明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纷纷进行揭发批驳。”
为了保护家人,朱启贤断绝了和弟弟的来往;弟弟也因为军官的身份,被要求与哥哥划清界限。
朱启贤的右派帽子始终没能摘掉,到了文革,他是罪上加罪,又是右派,又是美国特务。在一次批斗大会上,被造反派拖到后台打得遍体鳞伤。他不堪羞辱,第二天撒手人寰,十年后恢复名誉。
朱启秀以后晋升为大校,文革期间受到哥哥的牵连,竟然也遭到造反派的批斗,腿部被踢伤,落下残疾,以后走路很困难(文革开始不久,社会上出现了“揪出军内一小撮”的口号,造反派冲击军事机关,揪斗军队干部。虽然很快就被制止,但朱启秀显然成了受害者。)朱启秀30多年后去世,被誉为永垂不朽的“共产主义战士”。
兄弟二人,一个三级教授,一个三级解放勋章,虽然人生选择迥然不同,但都遭到了批斗。在共和国的康庄大道上,一个恢复名誉,一个永垂不朽。哥哥朱启贤1968年去世时57岁;弟弟朱启秀2005年去世时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