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记（三）自由市场

早饭后母亲要去自由市场买菜，我和女儿欣然同往。记得还在峨眉时我便经常和母亲去买菜。那时候我上小学，学校在一个小山坡上，菜市场就在山脚。我最爱夏天跟着母亲去买红得透明的樱桃。买好菜我们要走很久的路回家，和我上下学的路线一样。后来我们搬到成都，最初附近荒僻，我时常和母亲骑车去很远的镇上买菜。那时最爱的是各种卤肉熟食，每次母亲买了我都会兴高采烈的放进车篮子里飞快的骑回家。我出国后母亲就大多独自买菜了，因为父亲公务繁忙，退休前极少有时间料理生活索事。每次回国我都要陪母亲去逛一下菜市场。我早已不关心买什么，只是乐得重温市井烟火，顺便帮母亲提菜。

父亲要去镇上办事，也和我们同去，约定办完事在菜市场外等我们。母亲拉着平日买菜用的小拖车，就和我们一起出门了。去菜市场步行要二十分钟，母亲说其实不远，沿着公园小路很快就能走到。母亲年过古稀，这几年头发忽然白了许多，但走起路来依然矫健。烈日当空，沿途少有荫庇，不一会儿女儿就开始喊热，我的后背也湿了一片。母亲却一马当先，看来这条路她走得很熟。

终于到了菜市场，就是几条窄窄的小巷。里面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各路商贩竟相叫卖，众多买家左顾右盼。蔬菜水果，肉蛋水产，熟食外卖，应有尽有。空气里菜味混合了烟味，地面上污水夹带着垃圾，烟火气十足。过去数十年，尽管城市的变化翻天覆地，菜市场却始终是记忆中的样子，顽强的隐藏在市井小巷中。其实父母也会去超市采购，但母亲仍然认为只有在菜市场才能找到物美价廉的新鲜食材。

和每到一个新鲜地方一样，女儿兴奋的拉着我到处乱看。我一边紧紧跟着她，一边紧张的拉她避让来往的电动单车。母亲则已经在一个摊位前挑选起来。母亲买菜极有耐心。初选摊位，继而和摊主讨价还价。只有感觉货真价实，才会开始精挑细选。蔬菜定会枝枝分拣，鸡蛋必须个个验明。买肉看部位，买鱼先看腮。待到最终选定，还要仔细验秤以防缺斤短两。现在母亲正在买玉米，刚进入精挑细选阶段。我于是拉住女儿在一处菜摊前等。怕女儿不耐烦，我就考她辩认蔬菜，没想到她居然把一排蔬菜名字说得八九不离十。

快到中午母亲才买好，装了满满一包，我估计有二十斤上下。与父亲会合后我们便去熟悉的一家餐馆吃午饭。此店主营家常川菜，我们前几次回国都来过。与四年前相比，我感觉饭菜质量有所下降，比昨天父母做的菜差了不少。饭后我们决定坐公交回家。父母都有老年卡，每人每月自动充值100点坐公交地铁，一般都用不完。成都公交空调十分给力，而且父母常坐的社区公交乘客稀少，体验很好。然而坐公交虽然省力，却依然费时。上公交前和下公交后都要步行，到了车站往住还要等车，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等一刻钟，而且公交几百米一站，站站都停颇费时间。其实这个距离叫出租车或网约车不到十块钱，但父母仍然愿意多花时间坐公交，他们说公交更令人放心。我后来了解到成都公交可以用手机实时监控，然而父亲并不擅长手机应用，母亲更是除了微信以外一概不知。我几次提议在父亲手机上安装公交应用，他都不置可否，而我的海外手机安装此类应用十分不便，于是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