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西安事变”推进了国共第二次合作,罢手不打了,确定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决策,不过国共两党的关系如何?红军的地位或者说出路如何?这些核心问题根本就没有谈。
蒋介石12月12日被抓之后就闹死要活,不吃不喝不见张学良,不得已见到张学良也只是破口大骂而已,完全采取对抗态度。而在上海的宋美龄则找到了原为新闻记者的英籍澳大利亚人威廉·亨瑞·端纳,此公辛亥革命前就到中国,混迹于政界、打秋风于各大佬,曾任张学良秘书,1933年张下野后陪同游历欧洲,现在又被蒋介石聘为顾问。现在端纳属于两头都能说上话的人物,宋美龄就让他去西安打探消息。
12月15日端纳到了西安倒是直接,告诉蒋介石南京政府已决议讨伐张、杨。这下子蒋介石相信何应钦这帮家伙害死自己的心虽然是一直有的、不过这次恐怕真的要得逞了,于是赶紧写“假遗书”——“余决为国牺牲,望勿为余有所顾虑。余决不愧对余妻,亦决不愧为总理之信徒。余既为革命而生,自当为革命而死,必以清白之体还我天地父母也。对于家事,他无所言,唯经国、纬国两儿,余之子亦即余妻之子,望视如己出,以慰余灵。但余妻切勿来陕。”
写完之后担心张学良扣了自己的假遗书,于是让励志社总干事黄仁霖再三朗读直至背诵,也好万一了可以回南京口头传达。传达什么呢?“余决不愧对余妻,亦决不愧为总理之信徒。”
俺已经把你放到总理、“三民主义”啥的前面了,再有也没有啥可以放的了,至于上帝他老人家,你是知道俺是知道你不是当真的、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你不是当真的而一直不装做知道你是当真的,咱们夫妻这时候就不玩儿“其实俺知道你是知道俺是知道的、又装作俺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俺是知道的”这些虚的了。
“唯经国、纬国两儿,余之子亦即余妻之子”,不管是前妻生养“经国”、还是后来收养的“纬国”都得管你叫妈,你就是俺的正妻了。
咱们万恶的封建社会自有纲常,妾可以随便纳,但是正妻只能有一个,例如咸丰的正妻是慈安,慈禧虽然生了咸丰唯一的儿子同治,地位也比不得慈安,就连穿衣打扮也要分别,慈安可着红裙,而慈禧只能着绿裙,虽然毒死了咸丰的正妻慈安,可是慈禧也还是没有资格穿红裙,直到慈禧下葬也是如此。还有袁世凯的家里事情就有些特殊,非常能说明这个问题。
袁世凯的父亲袁保中,因订婚的郭氏身体本来就弱,现在又是久病不起无法成婚,担心误了子嗣,于是和郭家商量先纳一房妾室。妾室刘氏过门生了长子袁世昌没多久、订婚的郭氏病好了,明媒正娶到了袁家,生下了次子袁世敦,不过身体本来就弱,很快就过世了,而妾室刘氏又连续生了袁世廉、袁世凯、袁世辅、袁世彤。
刘氏最初是以妾室入的门,而刘氏在郭氏去世之后就实际成为了继室,也就也是正妻了,可是一直到袁保中去世,由妾扶正的仪式一直没有办过,因为存在一个问题解决不了。别人家都是正妻过世之后再娶继室,也是正妻,前后正妻的儿子自然是长幼有序不会乱的,而袁家的情况却恰恰搞乱了,现在次子袁世敦为郭氏所生、为嫡长子,如果再把刘氏扶正,那么刘氏所生的长子袁世昌算什么?难道嫡长子就变了?无论如何不能出现两个嫡长子的情况,所以袁保中就稀里糊涂地这么过吧。
当刘氏去世、袁世凯回故土安葬母亲时已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而慈禧也加恩赏给刘氏一品封典,赐祭一坛,颁祭葬银三千两,就这样袁世凯二哥郭氏所生的袁世敦还是拦住不让合葬——刘氏只能葬在袁保中的坟外。
这可把袁世凯气糊涂了——“俺娘做的饭、你小子也没少吃啊?!”可是袁世敦是嫡子,你袁世凯虽然是大官可是庶出,外面你可以随便横行霸道,到家里就得听嫡子的,袁世敦就是不让。袁世敦先前捐了个虚衔,后为候补知府,因“纵勇扰民”而被革职,此时就是个平头百姓,可是家族里的事就得嫡长子说话算数,就连河南巡抚跑来调解也没用——慈禧说话都不管用,你个小小的巡抚算个屁。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还真拿封建纲常也没办法,只能另选宝地造一个大大墓冢,比自己亲爹的还要大!
委员长别的不清楚、自己老婆的心思还是清楚滴,别看她什么美国啦、西方啦、这个神那个教的,骨子里还不一样吗?况且自己这一身的破事儿、说的清楚吗?现在的情况是张、杨未必要自己死、可是自己的那帮同学战友们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搞死自己了,此刻只能靠宋美龄来救命了,于是赶紧抛出封建主义的最后法宝——你都是正妻了、都把你放在总理前面了、还不来救救俺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至于正妻毛福梅,当初说的是“离婚不离家,蒋经国依旧正宗嫡嗣,记于毛氏名下”,其实乡里故旧均不认可什么登报声明离婚的。这次夫人您要是救了俺,什么“离婚不离家”的,让毛福梅滚蛋给你腾地方,俺带上兵回老家改族谱去。
张学良虽然没出息不过也没有那么小气,况且谁有病扣“假遗书”啊?这个委员长还真是有意思,一万多个担心老婆不来救自己。
南京的宋美龄得了假遗书其实是真的正妻文书之后自然是心头一喜,不过要去救夫君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个家伙对女人一贯是连哄带骗没有半句实话的,万一让这个家伙把自己诳了过去给他殉了情,这样的好死还不如前三个老婆的赖活着呢。还是让自己的哥哥宋子文再去探探虚实——怎么着难道你不想成为正国舅吧?就这样同学好友何应钦忙着组织“讨逆军”准备干死蒋介石,而家属则忙着救人。12月20日宋子文到了西安,宋子文将宋美龄之信面交,“如子文三日内不回京,则必来与君共生死!”蒋介石看到此处,“不禁落泪”——“三天、三天——三天后你再来是给俺出殡的是不是?呜呜呜,那行吧,大舅哥你就快点儿回吧、俺就不留你了哈?”
21日宋子文回转南京,再次汇报没有问题。在两次确认真的是没有生死问题之后,宋美龄决定去西安与夫君共赴生死——不是不想再派人去西安确认,可是何应钦“讨逆军”进展神速——当年“剿共”也没看见你小子这么积极啊——再拖下去真的是来不及了,再磨叽几天“为革命”是生还是死就由不得蒋介石他自己了,宋美龄那就真的是去出殡了。第二天22日上飞机,哥哥和端纳也跟着再跑一趟——是你俩说的没有生死问题、那就一起去。上飞机前宋美龄严令洛阳国军的飞机不得飞往西安,省的让人家误会给打了下来,哥哥和端纳也是无奈,“咱们跑的几趟都是民航机、民航线,事前有通报,张学良也要到机场接,搞这些干什么啊?”临着陆时宋美龄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端纳,“如果叛军对我有任何不礼貌行动,你可用此枪立即将我枪杀。”端纳总还是外国人,还是被搞糊涂了,扭头去看宋子文、心里想,“你咋不给你哥呢?”宋子文扭头去看舷窗外像一簇簇白棉花一样的一朵朵白色云朵。
走下飞机后,宋美龄命令海关官员他们不要检查行李,因为不能容忍弄皱衣服——“要是弄皱了俺的衣服,看老娘不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掐死!特别是那件皮大衣,淞沪会战开打之后还要穿着它去参加军事会议呢。”委员长一见老婆来了,“愀然摇首,泪潸潸下”,文言文哈,翻译一下啊——忧愁地摇头,眼泪像雨水一样流了下来,唉呀呀!委员长夫妻二人的感情如同救命稻草一样真的是好,半点不骗你,眼泪为证,不相信那就再冒一冒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