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故事（2）：逃票

1969年下乡在一个小林场，虽然偏远，却也是在铁路线旁，慢车会停一分钟。车站也没有站台没有候车室。我们的到来，大大提高了小站的利用率。

林场是休礼拜天的，碰上下雨也会“雨休”不用干活。这样的日子我们常坐一小时火车去临近的小镇“逛街”。

哈尔滨的列车大概受俄罗斯影响，餐车的女服务员，推着小车挨车厢叫卖的女服务员，头上都扎一条白色的三角巾，相比软塌塌的蓝布帽子看上去洋气。但是除了哈尔滨开往北京的特快之外，省内的慢车管理得很差。这就是铁饭碗养懒人的结果吧。尤其硬座车厢满车的烟雾腾腾，列车员坐在他们的小乘务室聊天发呆，轻易不出来打扫。满地瓜子皮儿包装纸，厕所里弥漫着浓烈的味道。我们感慨，这份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要是我们当列车员，一定把车厢地板扫得干干净净，小桌擦得亮亮的，厕所一定没有味！

坐火车去“逛街”基本不买票，一般列车员知道我们是知青，就坐那么一小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记得有个年轻的男列车员，黝黑的大长脸，却常与我们作对，只要赶上他的班，就查我们的票，撵得我们从车头跑到车尾，折腾得够呛。他抓到谁谁就低声下气告饶叫“大哥放过一马”，他大概一生只有这一刻享受有权利整人当江湖大哥的威风吧。我特别不喜欢他。

有一次去小镇逛街的车上，我被他抓到了。我就是不认错，就是不补票，我没好气地说“没钱”，就翻白眼瞪他，努力挣脱他抓我的手。结果把夏天衬衫扣子都挣掉了。同行两个好朋友见这情景就跑过来指责他：凭啥把女生扣子都弄掉了，耍流氓啊。一同在车上还有三个男生，也跑过来帮忙，不知怎的他们就打了起来，连乘警也赶过来了。小镇到了，这家伙跟乘警把我们交给了火车站，车站把我们几个关了一下午，教训半天，就交给返回的列车把我们“遣送”了。

逛街彻底泡汤，又饿又气！但是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现在想一想，自己真够“野”的。坐火车不买票，抓住了还不认错。现在的道德之士一定很鄙夷这种行为吧？

逃票也是知青年代的风景，因为内心有一种被放逐的委屈，对整个世界都满不在乎。逃票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反抗。

逃票这活儿只适合短途，一小时左右，再长还是得买票，那时火车上也经常查票，但是补票的人也很多，在挂着“乘务长”牌子的座位前排长长的队伍。这个时候，你就有一种优越感，觉得可以俯视他们哈！

这就是人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