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4月11日,林彪通过秘书向毛泽东电话言事, 正式提出了关于国家主席的3条建议:一、建议毛泽东担任国家主席。这样做对党内、党外、国内、国外人民的心理状态合适;二、关于副主席问题,可设可不设,可多设可少设;三、自己不宜担任副主席的职位
林彪这三条建议提得巧妙, 第一条,直接建议毛泽东出任国家主席,其实是一种曲折的表述,不落言筌地否决毛泽东关于修宪、删除“国家主席”章节的提议 。第二条, 基本等于屁话。 最值得体味的是建议的第三条, 林彪只强调“自己不宜担任副国家主席的职位”,而没有强调“绝不担任国家主席的职位”。鉴于毛泽东在说“不设国家主席,如果设我也不当国家主席“这句话后, 又曾说过“如果要设国家主席,只有林彪同志来当”,林彪的第三条建议就与毛泽东的这句话有了内在的呼应, 为自己将来或许可能出任国家主席职务留足了余地。于此可见,毛说林彪想当国家主席并未言过其实。
很显然, 林彪如果真的不想当国家主席, 第三条建议应该这样写:自己既不宜担任国家主席,也不宜担任国家副主席。如果有这样的白纸黑字, 毛泽东才抓不到林彪想当国家主席的把柄。—— 这一点十分重要, 因为毛非常重视手下大员们行诸文字的东西的, 将重要下属的把柄抓在手,再借机拿捏调弄是毛的一条看家绝技。
如前说述【注1】,国家主席这个位置既然为林彪所渴望,所以,林彪即使在确知毛泽东“不设国家主席”的真实意图后,仍然不放弃“设国家主席”的念头。 这是林彪动用自己的威信和政治韬略, 决心与毛泽东 一试高低的原因。
但林彪这样做的初衷,倒不是真的要与毛泽东拼个你死我活, 而是因为林彪自以为摸准了毛泽东的脉门。 据他对毛泽东多年以来、尤其是文革初期政治心理的揣摩,林彪总结出来一条他自以为是的规律:一旦涉及到林彪的政治动作, 即使毛泽东最初有保留有异议, 但最终几乎都是站在林彪的一边,比如, 对罗瑞卿、贺龙,毛泽东一开始都是只想让他们挂起来, 并不同意打倒的,(因为给他们留有余地,有利于毛在某些政治危机出现时调整政治势力)但毛最后还是因为林彪的坚持, 同意了把这些人彻底拿下,由此林彪结论, 毛泽东一开始说不行的事情也有改变的余地,只要从政治逻辑上合情合理,又不冒犯毛的最高权威就行。
就设立国家主席这个问题, 在林彪看来是合情合理了, 林彪认为,从1959年开始长达十几年,他都在尽心竭力的辅佐毛泽东走过各种困难, 特别是三年大饥荒后,他逆流而上, 反而进一步神化了毛泽东, 以及后来打倒刘少奇的各种艰辛, 没有他林彪是不可想象的,可以说林彪居功至伟。 当年刘少奇还没有副统帅接班人的冠冕,都能担任国家主席和国防委员会主席, 如今,林彪贵为副统帅,区区一个名誉的国家主席怎么就不能继承呢?林彪自忖 这个要求让谁说都不算过分。 所以,林彪认为, 就算是 毛泽东最初不乐意, 但用政治形势攻一攻,按照以往的经验, 毛泽东自然就会让步了。
但林彪想不到的是, 他对于老大变化莫测的政治性格的了解还是浅了,过于迷信自己的政治经验, 就难免要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而这一错, 就赔上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和肉体生命,一下子输了个惨不忍睹。
应该说, 林彪打仗有一套, 搞政治其实也是高手。 因为衡量政治家的能力,最主要的就是看他能不能拉起自己的政治势力和同盟军, 说得更通俗易懂一点,就是看他团结人团结各种政治势力的能力。周恩来在党内的地位撼不动,就是得益于他这个能力超级强大,仅从这个方面看,连毛泽东都不能望其项背。
事实证明林彪这方面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在国家主席这个问题上, 他不仅把毛泽东的笔杆子陈伯达拉了过去,而且连周恩来、康生也站在了林的一边, 当时中共中央5个常委, 在国家主席这个问题上站在林彪一边的倒有4个, 毛泽东属于绝对少数。
何以如此?关键就在于毛泽东不设国家主席的提议毫无大义正理可言,林彪抓的这个点相当准!
1970年8月22日,在九届二中全会召开之前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 ,一直是毛泽东铁杆的康生甚至还说, :“设国家主席,这是全党全国人民的希望,我们在起草宪法修改草案时也这么希望,但又不敢违反主席关于不设国家主席的意见。处在这一矛盾中,我们感到压力很大。”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就是在提醒毛泽东不设国家主席的主张, 违背了党心民心。
这种处于绝对少数的政治处境,让毛泽东心神不安, 以至于说出了隐含威胁的话: “要把这次会议开成一个团结的、胜利的会,而不要开成分裂的、失败的会。”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也不难理解:你们不听我的意见,就是破坏党的团结。
这里插一点题外话:毛平生讲话,最喜提党和人民这两个字眼, 毛用浓重湘音喊出气势磅礴的口号:人民万岁!至今仍激动着万千草民, 殊不知毛这句口号之前还有一个定语,曰:中国人民已经站立起来了。 所以,在听到这个口号自作多情地升起与万岁爷同等待遇的错觉 之前,先须看看自己的膝盖是否仍跪在地面。若你对国政要人略有微词就难逃寻衅滋事、请喝茶、关黑屋之命运,则不过奴隶耳,人民二字何干卿事!事实证明,进入人民之列的门槛甚高,副统帅都迈不过去,能迈过去的只有领袖一人!
话题再回到毛林国家主席之争, 虽然毛常委会上放话不要开成一个分裂的会失败的会。 但从当时实际的政治处境看, 毛是十分被动的, 自从毛泽东1943年成为中共第一把手以来,他的意见被所有的政治局常委反对,这是第一次。即使在1966年8月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毛泽东还是以政治局常委中的微弱多数,勉强通过了罢免刘少奇。
所以说,就当时的政治情势看,林彪可谓占尽主动,但占尽主动的林彪又何以翻车庐山了呢?下次再聊。
注1:参见拙文《也说毛林国家主席之争》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0291/202401/20351.html
(附视频:细说913林彪出逃之谜(34)//枭雄去也,唯遗仓惶侧影;心腹来矣,却谋寒心一击 // 胡萍参谋长给了林办一个冷屁股// 林豆豆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