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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4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曾建徽起草的社论《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将学运定性为动乱。四二六社论杀气腾腾,发出了血腥镇压的信号。从此,学生的要求变为两点:1、摘掉动乱的帽子;2、平等对话。” (摘自网络)
《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又称“四·二六社论”,是《人民日报》于1989年4月26日在头版头条刊发的社论,内容将之前全国对胡耀邦的悼念活动及学生、市民的抗议活动称之为打、砸、抢、烧的严重事件,并将其定性为被“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学生、工人所制造的动乱。
该社论激化了GZ与抗议者之间的矛盾,被认为是血腥冲突升级的导火索之一
1989年4月25日,由曾建徽起草的《人民日报》社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后称“四·二六社论”),当晚就在电台和《新闻联播》播出,次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社论全文。
(七旬老人了,记忆力明显减退,几年前还脱口而出的地名、人名如今要想很久才记起。趁着现在还记得三十五年前的四、二六发生的事情,亲眼目睹,如实记录下来,留下真实的记录吧)
四月二十六日早,送完孩子,到单位了。一看,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篇杀气腾腾的社论,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愤怒的情绪,不敢相信D报用颠复性的“动乱”反复称呼北京人民的悼念活动,社论上升到革命与反革命层面,宣告,“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一次动乱。”
“其实质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人民日报》表示。“这是摆在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面前的一场严重的政治斗争。”
文革结束近十年了,民众对于这种文革式的杀气腾腾强硬言辞非常反感,而且对七六年的四五悼念周总理却遭受抓捕记忆犹新;大家观点一致(包括官员),明明白白地说:
“学生是爱国民主运动不是动乱,中央电台颠倒黑白,《人民日报》胡说报道。”
有家住人大、北大的同事说早晨校园里贴满了谴责该社论的大字报,现在估计更多了。
组里有位实习生小S,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他和学校的同学通过电后,向组长请假,说要回学校参加游行。组长说:去吧,注意安全。
人民大众被当作敌人对待,而不是鼓舞人心的代表,甚至哪怕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之前远离天安门广场的人们因此被激怒,当晚去天安门广场的人更多了。
(当晚我在广场拍的照片)
网络照片
很明显,这篇意在喝止抗议的警告却变成了火上浇油。各大高校马上宣布了罢课。
4月26号当天,不断传来消息。听说上午在中国政法大学教学楼前面举行了第一次中外记者会。会场上挂的一个大标语就是“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和示威自由”。据说到场的记者有100多人,另外还有2000多名学生。记者会上宣读了北京高校自治联合会的章程草案《告全国同胞书》,向中国官方提出4项要求。第一就是要求与政府领导人对话,承认北京高校自治联合会;第二就是要求公安部长就4•20新华门殴打学生事件公开道歉;第三要求新华社社长道歉,因为新华社对4•20新华门事件进行了歪曲报道。另外在这一首次记者会上,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宣布说到当天为止总共有80%的北京高校全面罢课,总数目大概是41所高校。
4月27日一早去上班,大家更愤怒了,因为意外地看到约十多辆军卡车停在动物园内,车厢里排排坐着军人,头带钢盔,说明当局早有准备来应对四二七游行。
动物园内有一条柏油路直通首都体育馆旁的大门,那大门平时关闭,动物园里的路上也有牌子“游人止步”,平时这个门和这条路是专为动物园运输器材和食物的路。而27日这天,虽然大门依然关闭,走在白石桥的人们是看不到里面的军车和兵的,但是动物园里的路停满军车是我们都看到的。因为我们研究所和动物园是相通的,平时动物园和园林局的职工也经常从我们单位大门进出。
大家愤怒地议论着,骂着北京市C市长、市委书记LXM和那位蠢总理LP,明明可以和学生和平对话,却用汚名化社论激化成学生坚持抗争,社会各阶层全面参与的局面。
这篇社论大概是历史上最成功的污名之作,“动乱之论”一出,运动前期"反腐败"、"新闻自由"、"政治民主"等政治口号纷纷让路,要求摘去"动乱"帽子、戴上"爱国"桂冠,成为运动后期的主要诉求。
当然,没有人安心上班了,我们走到白石桥去迎接学生游行队伍。
当时自白石桥到颐和园的大道叫白石桥路,后又叫白颐路,是一条美丽的大道,路边分布着几十年树龄的窜天杨,可以为骑车的人遮阴挡雨,去人民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民族学院、军艺,北京理工大学(以前叫北京工学院),以及农科院,中科院的几十个研究所都走这条大道,(可惜大约在九十年代,白颐路被彻底改造成中关村南大街,大树被砍伐,道路加宽)。也是学生游行队伍步行到天安门广场的必经之路。
白石桥路周围,已站满了人群,路旁大树上也站上了人。可以远远看见举着旗帜的学生队伍走过来。在我们前面,路的中央,横跨着几排警察队伍,摆出阻挡学生进城的状态,人群中不断有人向警察喊话:“让开吧” “人民警察爱人民”…。
数不清的旗帜随着学生队伍走过来了,警察大约接到命令,队伍忽然散开,分站到路两旁,民众对警察鼓起掌。只见队伍中有的学生举着大喇叭,喊着口号:“我们是反动派吗?”大家一起喊到:不是!,“我们是反革命吗?”,民众和学生又一起喊到:不是!。…,记得前面第一支队伍是人大的,看到路旁的警察队伍,路旁民众和学生又一起唱起了“便衣警察”的主题曲: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可以看见警察是笑着的,大家是相互理解的,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己,内心是支持同情学生的。
夹道助威的民众,隔着警察向学生们仍汽水,面包。倾城出动的学生队伍,还要步行几个小时到广场,据说长安街上人更多,人们挤满北京市的街道支持学生,在“四二六社论”的刺激下,北京民众格外积极主动地回应学生上街遊行的行动,人数之多前所未有,学生留给社会的整体印象是有组织有秩序的,而北京市内也是和平、不混乱,没有偷窃抢劫的趁乱事件发生。
回到单位,又特地去看军车,军车还原地未动,战士仍在车上,烈日下曝晒,怪可怜的,大概是晚间撤走的。
声势浩大的4、27大遊行,是由下而上的群众运动,与文革中四人帮式的自上而下的运动群众截然相反。
学生打出的口号是:
1、拥护共产党的領导,拥护社会主义制度 ;2、民主万岁;3、反官僚、反腐敗、反特权 ;4、维护宪法;5、爱国无罪;6、新闻要讲真话,抗议誣陷;7、人民万岁;8、稳定物价;9、國家兴亡,匹夫有責;10、人民警察保护人民。到广场后的口号是:「要求对話」。
自那以后,更多的民众被召唤岀来共同的心声和意志。例如社科院、新闻界也走上街头,打出“新闻要说实话”“不要逼我们造谣”等标语。
我于二月份已拿到赴美签证,请在旧金山的小舅(舅妈的弟弟)给我买的五月份的机票,机票钱他先垫付,把机票寄邮给了我。我来美三个月后有了余钱才还给他。记得去舅舅家取机票时,电视里正播放北京市委和学生对话,有个市委秘书长叫袁立本,他说:听到有人喊“打倒GZD”,他追出去一看,人已骑车跑掉,没抓住。这个袁立本一副哗众取宠的作派令人讨厌,舅妈指着他说:和他爸一个样,他爸是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
我带着几卷自照的彩色胶卷赴美,来美洗出照片后,保留至今。
这几张照片是当年所照
这篇社论大概是历史上最成功的污名之作,给参加运动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成为至今都不能解脱的魔咒。
以后的事情,全世界皆知。听单位人讲:天天学习,人人过关。经过文革的人们,太熟悉这套了,从上到下,从小到上,没人告密,举报、当小人,没有警察来警告要影响三代,大家都“蒙混过关”了。
整整35年前的今天,《人民日报》发表“4·26社论”,杀气腾腾,震惊天下,激化矛盾,引发学生巨大反弹;35年后的今天,《人民日报》报道加图片一片红,全是一尊金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