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一缕入大漠(二十)嘉陵江-放滩(水)

嘉陵江-放滩(水):

 

嘉陵已成嘉陵工,几十年前不尽同。

畅游嘉陵革命路,闲庭信步在水中!

 

前几年夏天重庆持续干旱。嘉陵江几乎成了嘉陵工。工中无水,自然无法放滩。不过,放滩说的是若干年前的嘉陵江。 对现在年轻一代来说,无法理解 ‘放滩’ 这个词,但对于出生于五六十年代,乃至七十年代的重庆崽儿,特别是喜欢下河游泳的男孩子,这个词应该并不陌生,或许也有过放滩的经历。简单地说,就是在江里顺水而下,即现代 ‘漂流’ 的祖宗。

 

自从他老人家在文革初期多次高龄畅游长江后,革命小将们倍受鼓舞。放滩也成为了一种革命时尚。效仿他老人家也来个畅游,应该算是一种革命的表现吧!重庆地处两条江之间,有这种革命实践的条件。地处沙坪坝自然是嘉陵江了。

 

俗话说,欺山不欺水。仅仅从磁器口到中渡口石门处每年都会淹死十几个,至于两江四岸有多少人做了水鬼就不得而知了。江里游泳不比游泳池。一不小心,一个漩涡就去了龙宫做客。据说,朝天门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处的漩涡特别凶险,一秒钟就下去了。除了朝天门水上派出所的一个民警,没人敢在两江汇逞能。

 

文革中,复课闹革命就是一个闹剧。老师根本无法教学,学生,特别是初中生(因推迟三年进校),可以随便不上课。一日上午,上完两节课后,老人家畅游长江的英姿老是在脑海里回荡,似乎在指示什么。哦!那一定是要在大风大浪里闲庭信步。

 

说干就干,以 ‘帮主’ 的身份首先取得两大 ‘护法’小五(陈秀华) 和大本 (王本义) 的支持后,立即招集帮众进行放滩的革命实践。出教室后,碰到本班同学三超哥,算是本帮客卿,也要加入。巧的是正要下河垻前,碰到弟弟刚刚从河里游完泳。一听要放滩,那还了得,一定要参加。加起来差不多十人了。

 

从七中后面高家花园水厂下面的九石缸河坝下水,目标是朝天门两江汇。都是十五六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有老人家的指引两江汇还不是闲庭信步?两个救生圈用来装衣服,没人好意思用救生圈放滩。用重庆话来说,那个年龄的男孩个个都是天棒,到处提劲打靶,也就是现在说的雄起。

 

具体时间应该是1970年的6月。江面已经不窄了,但还不是最宽的时候,因为大巴山的雪水还没有下来。通常情况下,7月或8月大巴山的雪水下来后,嘉陵江会变得很宽。没有一千米,也有好几百米。

 

下水后,水流比较平缓。不太用力也可以顺流而下,就是比较慢。还没有涨大水,两岸有不宽的鹅卵石浅滩,时而也有些小沙滩。这是山区河流的典型特点。从石门中间游过,两坨光溜溜的石头上什么都没有。还美其名曰什么 ‘石门‘。

 

似乎没有什么船,起码没有见到任何机动船。看来干革命比抓生产重要。游在江中心,前面是江水茫茫,水天一色。两岸远处是起伏的山峦,十分开阔,似乎有点 ‘寂寞楚天舒‘ 的感觉。突然间,仿佛体会到了老人家为什么要多次畅游长江。

 

偶尔有一两只木船靠着沙坪坝江边逆流而上,因为需要在岸上拉纤。主航道是在江的北面 (从磁器口到中渡口石门),水流比较急。右边去牛角沱沿江公路上似乎有人在指指点点。实在太远,只能看到一些蚂蚁大小的黑点。江北方向则是一片荒芜。

 

七中后面高家花园到朝天门路途不近。从陆地上过去,先坐20路汽车一站半到沙坪坝转盘。然后两角钱车票到牛角沱,再后还要坐车(有三条路线)去朝天门。67年躲武斗,从家里走到牛角沱是两个多小时,也就是二十多里路,加上从牛角沱到朝天门又是十里,一共约三十里路。水路直一些,至少也有二十多里的路程。

 

水流比较平缓,还是需要划动的,不能光漂。’六月天气热,扇子借不得‘,水里不仅不热,相反的是水温比较低,感到有点冷,热能消耗比较大。要知道文革十年大家都是食不果腹的。到了红岩村,两大护法和其他人上岸了,应该是能量耗尽了。水里只有我们俩兄弟和三超哥还在继续。

 

游到牛角沱嘉陵江大桥,三超哥也起岸了。大桥上有没有人看不知道,估计是有的。重庆人喜欢看热闹是天性。右转过了曾家岩,往前是黄花园,再往前过了临江门,就是朝天门了,胜利在望了。

 

兄弟俩已经游了两个多小时。十点多钟下水,腹中已空,已经发冷。朝天门虽然近在咫尺,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提醒说差不多了,该上岸了。那就收滩吧。上岸地点正好是大溪沟发电厂。两兄弟冷得不行,马上就躺在水泥地上取暖,要知道中午时分水泥地上的温度可是不低呀!

 

沾了他老人家的光,大家都安然无恙。如果,当然是如果,有什么闪失,这个 ‘帮主’ 恐怕难辞其咎。法律上是没有责任的,但在道德上恐怕上是一场噩梦,毕竟是主谋。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五十四年弹指一挥间,早就是人是物非。嘉陵江边哪里还有堆满鹅卵石的河滩,哪里还有拉纤的木船。或许不应该叫人是物非,因为人也变了。不要说现在,就是当年,又有多少人敢于从沙坪坝高家花园放到市中区大溪沟。不敢说是独一无二,但可以打赌:用一只手的手指来数应该绰绰有余。

 

社会发展,新老交替当然是一种自然规律。’畅游长江’ 和 ’放滩’ 早已成为了历史。与此同时人们是不是应该思考嘉陵江变成嘉陵工意味着什么?水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如果嘉陵江真成了嘉陵工,恐怕悔之晚矣。

 

后记:

 

根据百度查询: 1956年有在三中读书的某人从中渡口石门下水,放滩至千厮门回家,因为比走路回家快。磁器口水上派出所提示,九石缸河滩(下水处)水面看似平静,水下急流汹涌。放滩时,已在九石缸游了五年以上,对水流比较了解。本人15岁,经常锻炼身体,可爬杆十米,有六块腹肌。弟弟曾经在沙坪坝区体校游泳队训练,水性不错。三超哥为七中足球队主力队员,身体健壮。从1949到2024的75年中,恐怕只有这两次了。

 

 

 

 

 

 

 

 

 

 

 

 

 

 

 

 

 

 

飞来寺 发表评论于
65年5月重庆市组织了一次全民横渡长江活动,从南岸铜元局下水到菜园坝火车站附近的兜子背上岸。那时的人胆子还是要大些,政府敢组织,民众敢参与。“放滩”一词可能平原地带的人不懂,水流不急就体会不了那刺激味。
吉祥雨 发表评论于
去年返渝,又见朝天门上游放滩,儿时记忆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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