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父亲的样子和我想象的完全一样:高大,消瘦而结实,衣着有品位又不张扬。说话亲切和气有幽默感,但是偶尔不经意露出的锐利眼神让你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无处藏身。
洛林的妈妈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据洛林说她妈妈大学心理专业毕业以后只工作了两年就嫁给了她父亲,从此再也没上过班。我想象当中她应该是有些苍老,眉目善良性格温柔的样子。然而真实的她却和丈夫一样身材紧致,目光敏锐,话不多但切中要害。我心里暗想,估计管理三个洛林这样的孩子不比管理一个小公司来得容易吧。
我和洛林原本计划的是她在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就离开波士顿飞往里约热内卢,我自己再多呆一天把房间收拾好退掉,然后开车跨过半个美国,直到德州的奥斯汀。但是在毕业典礼前的一个半月之前,洛林的父母打来电话,坚决要求女儿在搬去巴西之前先回荷兰和他们一起住上两周。他们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洛林了,不知道她这一去巴西又要多久才见一次面。反正我和洛林的雇主都给了搬家的费用,她是从荷兰还是美国飞过去都无所谓。
罗琳的父母提前了一周就来到波士顿,每天带着洛林到处游玩。我本来不想和他们见面,一段注定没有出路的感情,就让它干干净净地离去吧,没有必要再影响别人。但是和洛林商量了一下,觉得要是天天避着他们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不如大大方方地一起见一次面,就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洛林把我和她的父母互相介绍以后,大家好像一时都没什么话说,气氛有点尴尬。罗琳的妈妈眼里似乎忽然闪过一丝水光,跨前两步紧紧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被融化了,不得不努力忍住眼里的泪水。
那一瞬间,我心头甚至燃起了一个希望,也许洛林的父母可以帮她打消周游世界的念头,也许,我们会有一个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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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是毕业典礼前一天过来的。她自己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在阿灵顿的一个酒店租了房间。我们约好了第二天在举行典礼的体育场见。小白坚持要在这里多呆两天,帮我在退房前把房间收拾好。我衷心地谢了她,有个女人在一起收拾屋子,效果会比我一个人收拾完美很多。
波士顿大学的毕业典礼在学校的体育场举行。我们毕业生坐在球场的中间,穿着学士服,硕士服和博士服,按年级和专业分成几个大块。而来出席典礼的家人们则坐在后方的看台上。
典礼开始之前,学生和家长们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照相、合影。我和洛林一起陪着她父母聊天。布鲁斯的母亲来了,道格的父母都来了,大家乱成一团互相介绍。我可以看出布鲁斯他们眼里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们都知道我要去德州,而洛林会远走巴西,这段恋情应该是到头了。但是看到我和洛林的父母很亲密地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可能在疑惑:也许这两个人想出办法在一起了?
小白终于出现了。她的头发剪成了一个象男孩子一样短短的发型,身穿一身大红的短款连衣裙,配上烈焰红唇的口红和高跟鞋,小小的一个人儿顿时成了人群目光的焦点。她和我打了招呼,大方地把自己介绍给洛林的一家和我的同学们。布鲁斯几个下巴都要惊掉了,看着我站在洛林和小白两个人中间,眼里都是艳慕。
我知道小白是来给我撑面子的,她不想我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毕业典礼。但是她这个出场实在亮眼,我不想因此伤害洛林的感觉。我赶紧告诉洛林她就是那个找我要她照片的女孩,是我多年的好友,代表我的家人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两个女孩子面带微笑站在一起,春光明媚,剑拔弩张。司仪在扩音器里宣布典礼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就坐。洛林拉起我的手向广场中间走去,把小白和她父母一起留在了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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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林的父母来接洛林去机场。我们已经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洛林剩下的东西都装在两个大箱子里。我把这两个大箱子一一搬到了楼下,最后一次尽男朋友的义务。
洛林的父母坐在车里,给我们俩留下最后独处的空间。夏日清晨的阳光照在我们脸上和身上,我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洛林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没张开嘴。我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一吻,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车边,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汽车刚往前走了十几米就又停住了,洛林打开车窗招手让我过去。我赶忙跑过去,她从车窗里伸出头轻声对我说: 我昨天和你那个小白朋友聊了一会儿天儿,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对你好。但是她的个性非常强,如果你将来和她在一起,按你的性格,家里恐怕会被她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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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按约定好的时间小白过来和我一起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其实屋里已经没剩什么了,我的衣服没有多少,大部分已经装箱,剩下的就是把房东的东西收拾清洗一番。
小白帮我把床上的床单床垫罩等等拆下来去洗,看到床垫上几团污迹,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微微红着脸说:你们俩也不小心点,把床垫弄脏了房东要罚你们款的。
那些污迹是有几次我和洛林把床垫上的薄垫洗了忘了烘干,就只铺了一层床单睡觉。亲热之后就把床垫搞脏了。我不想多给小白解释,笑了笑说:那也没办法,罚就罚吧。
所有需要洗的东西都进了洗衣机,我和小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她说她担心我的老丰田坚持不到奥斯汀,不如换个新车开着去德州,既舒服又安全。我手里此时有我自己剩的一万块,在加上雇主给我的五千块入职奖金,剩下的贷个小额的款就都可以解决。有了固定工作以后,这些费用都算不上什么。小白说她知道最近丰田有2.99%的超低利率贷款,这个牌子的车不容易坏,很省心。我很惊讶,一般女孩子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小白怎么会知道?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小白坦白了:这是她男朋友比尔告诉他的。出门前,小白告诉比尔她担心我的心情不好,陷入抑郁。两个人商量了一番,觉得男生对车感兴趣,要是能鼓动我买个新车然后开着新车一路边玩儿边走去德州,也许会对我改善心情有帮助。
当天下午,我就和小白一起跑到一家丰田经销商,定了一台白色的四跑人。小白替我选的白色,因为德州很热,白色的车里会稍微凉快一点。
第二天,我俩一起去车行提了新车,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装进了四跑人,还有不少富裕空间。小白和我告别,飞向芝加哥回到她的比尔身边,我开上我的新车拉着全部家当,一路向西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