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缓一缓归队吧,最近队里有点不太平。”
在我彻底伤愈即将回到省队之际,健哥电话里和我说。
“。。。什么,什么不太平?”我不解的问。
隔了好几秒,感觉健哥斟酌着。
“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莲领导据说被查了。。”健哥语气沉重。
莲领导是中国第一个击剑冠军,曾经被树为标杆人物。她后来成了本省体委的领导,在她的一手带动下,本省的击剑项目得到了大力发展,省、市各级击剑队领导、教练班子可说都是她的门生故旧。
我只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又觉得有点风雨欲来。
真的是起风了,最近吴小农回家时的脸色很差。
“这些天和你爸,多说说话,聊聊天。”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家属院碰到了大姑。
平时我就是个闷葫芦,和吴小农没事说不上两句话。
“。。。他怎么啦?”我不解的问。
“你爸没什么,是小姑。。。”我看她欲言又止,迟疑恍惚的样子,心中充满了不安。
“小。。。姑,怎么了?”我突然变得更结巴了,心里突然觉得一沉。
“你不要去找她,也不许去找小姑父。”她看着我有点着急的样子。
“你还是个小孩,不要去管大人的事,记得多和你爸说说话。”
大姑的脸色是那种满脸忧色,是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神色。
从来都是一脸不服,看谁不顺眼都敢怼天怼地的大姑,也从来不曾见到过如此关心过自家妹妹,却罕有的显得如此的惶恐,三言两语的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有风暴来临的感觉,悬在头顶上的空气都是低气压。
我虽然还不谙世事,但也不得不联想到健哥前两天说起的莲领导了,小姑和莲领导关系密切,虽然岁数上小很多,却是嫡亲的师姐妹。体育圈也是个世俗圈,里面也讲究传承和门庭。
而小姑又一手拉扯了吴小农。
“。。。师傅让我等通知再归队。”
我不知道和吴小农聊什么,因为健哥对我的关照,也因为我也自我觉醒了门庭观念,出于尊重第一次我称健哥为师傅。
“。。。你听他的。”吴小农也没话说。
“。。。体育圈子也不是好混的。”末了没来由的他拖了一句。
对于我来说,风急雨骤的风暴还是来临了。
在那一年的七月,小黄毛附中毕业回来了,他顺利的被北舞民族民间舞录取,本是回来欢度暑假的,家里面前一刻还是在喜悦的气氛中。
后一刻吴小农和小姑一样都不再回家了。
大家都很焦急。
“。。你不要归队了,明年你就申请省体院吧。”
健哥的电话也满是忧虑。
又过了两月,本来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又焦虑奔走的张晓丽住院了,被查出子宫内膜癌。
我在家看着妹妹,也开始奔走了,医院,幼儿园。
“我准备申请病休,带着妹妹去北京住一段时间。”
开完刀在家休养的张晓丽对着我说,眼里带着疲累又有点愧色,她没有和我说吴小农的事,大家都没有消息。
静默中,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虽然不是那么熟悉,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一丝无奈。
“你放心,我给你留了生活费的。”她给了我一个信封。
“。。。我的一级运动员资格被取消了。”
有一天,我沉闷的对大姑说。
那些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儿,没有吴小农的消息,也并不怪张晓丽,内心无着无落的。我觉得迷惘却无处诉说,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想把我的遭遇告诉柳月,她是那一阶段唯一还联系着的朋友。
其实我也不太想和大姑说什么,因为她一贯偏激。
“为什么?”
“。。。我没去参加竞标赛被人举报了,师傅也被撸了。”
“谁举报的?”
“。。。这不重要!”
大姑第一次抱了抱我,在我记忆中。
“取消就取消吧,我们不吃这碗饭了。”
难得的她语气平和的安慰我。
“你还是要去升学的,我帮你想办法!”
此刻她是我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大人,但我不觉得大姑会有什么办法,不是她智商的问题,而是来自于对她思维惯性的不确信。还有她也没有太多的社会关系。
“我一个队员的爸爸是搞美术的。”
隔了一天,她眼睛布满血丝,揉着脑袋对我说。
也许她的脑容量和我一样小,这也是她挖空了心思。
“我觉得你还是要有个体面的学去上的。”她又补充说,我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我还能有体面的学上,我内心真的不确信。
“没基础?没关系!经我培训强化,三个月,三个月保证能通过专业考试!”
学生家长姓关,一头粘乎乎的长发,腿有点瘸,面色萎黄,一口黄牙却言辞凿凿。
江湖骗子,我心中暗想。
“我再帮你找个专业培训机构,文化课再补一下,市体校那边我有办法帮你把高考报名搞定。”
大姑和我一样狐疑,不过她是一个爽利性子说干就干的主,哪怕是死马她认准了也要当活马医。
“你爸那边,你不要着急了,着急也没用,跟着关老师专心学画吧。”
大姑最后拍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