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202-造反派打起来了

没到家，邹够够就气得走不动道，觉得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了。一直告诉她不要理睬董九，她偏偏不。跳舞就算了，上车拉她都拉不住，非要跟他坐一排。

“妈妈，您想多了！他一个老头子，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李清照听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董九是一个老色鬼，胃口杂，老少不拒，绝对不能与他单独接触，否则会出事，但是她自己没有这种感觉，觉得这个董院长很绅士，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侃侃而谈，虽然不会主动挑起新的话题，但是见多识广。根本不像母亲口中说的，是一只色狐狸。

李清照一想不对啊，这个董九可是母亲的老上级、导师和恩人。从李清照记事起，每年这位董大夫都会在她家吃一顿或几顿饭。后来读小学、初中和高中，虽然次数越来越少，但是还记得那么几次，尤其是母亲麻醉组在她家聚餐，董大夫也一定在。

虽然李清照不会跟着大人从头吃到尾，但是每次这个董大夫都会带些礼物来，从不空手赴宴。她的书包、高档文具、俄汉字典和英汉字典，以及汉语字典和成语词典，都是董大夫作为礼物送给她的。现在母亲为什么一反常态，把董大夫说得一无是处呢？难道母亲听到他人说董大夫有作风问题吗？

如果他作风这么不好，为什么还能成为新一院的院长？如今领导犯作风问题，上级绝对对其严惩不贷，还能让这个惯犯逍遥法外？李清照觉得逻辑不通，不是自己见识短，就是母亲对董大夫有偏见，人云亦云。李清照突然有了主意，来验证这个董九，是不是一匹色狼。

回到家里，邹够够发现老公不知道哪里去了。今晚是周六，平时全家要吃一顿好饭，而李青岛也会多喝几杯，然后夫妻两个趁着酒兴，嘿咻嘿咻。如果女儿在家，夫妻俩就改在周末运动，因为家里房间的隔音不好。

这次李清照回家，是因为“先联司”要各个片区的头儿，加强联络站的人数和防身装备，防止“太阳升”的突袭。检查完毕，因为最后一个联络站正好离家不远，顺便回家看看父母，正好赶上今晚的宴会。因为一家只能去两人，而她父亲不愿意去，所以自己才去看了看。跟母亲老上级跳了几圈快三，是整个宴会最开心的高光时刻。其余时间都很无聊，尤其是跟两个军代表聊天，恶心透了。一个像三岁小孩，另外一个像僵尸，只有这个董院长，还不错，挺有情趣。

李清照从来不跟父母说她参与了黄柴厂派系组织，怕他们担心。李清照觉得，如今整个社会都在造反，如果不顺应时势潮流，如何发展自己的事业、如何尽快成为正式党员。无论如何也要压倒“太阳升”这个“工总司”一纵的气焰，把他们夺权市委和市政府的恶劣影响彻底铲除，把他们手中的权力夺回来，利益均沾也好、归还市政府也好，不能让“工总司”一家霸占。

“你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你妈还唬你不成。董院长在车上的时候，你问他啥来着？”邹够够觉得女儿越来越令她操心，忧心忡忡地问。

一是黄柴厂的派系恶斗越来越严重，听老公说，市革委会、军宣队、左联学生和群众参与调停，都以失败告终，看来一场恶斗迟早要发生。而女儿嘴上说没有参与任何一派，却老住在厂里，叫她也不回家住，让够够每天担心黄柴厂出事，女儿跟着倒霉。

现在又生一事，跟这个搞了她老娘的老流氓——董九，好像谈得挺投机。按照董九这头老杂毛的口味，女儿还不是他下酒乱性的一碟小青菜，又嫩又脆。

够够受不了，女儿大咧咧的不在乎的样子。等她被他害了，就晚了。够够特别想知道，刚才车上他们交谈了什么，是不是说好了下馆子开房间的时间？现在国营旅馆和宾馆，虽然男女同住要出示结婚证，但是董九这只老狐狸，自己登记，然后让她女儿去他房间玩，期间把事办了，一样可以。这个念头，让够够坐立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然不能把她邹够够跟董九乱性的经历告诉女儿，而别人跟董九的奸情，自己也没有证据。真是气死人了。

“妈妈。我知道了。我不会理他，更不会找他。妈妈您放心好了！”李清照答道。她不想让母亲为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担心，因为找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帮忙——做外科手术，或者安排其他外科大夫做手术也行。

当然，一旦送“先联司”受伤人员进入新一院，母亲也会知道。李清照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受到伤害，她到时指挥她负责的片区联络站的勇士，跟“太阳升”对抗，自己一个女流之辈，不可能身先士卒吧！

李青岛上同事家喝酒去了，很晚才回来。不过从同事那里听说，黄柴厂的“太阳升”造反派准备突袭“先联司”的联络站。他强调这个消息非常准确，因为是他这位酒友的一个“太阳升”造反派头头酒后吐真言，就在下周一开始。他们要拔掉全市所有的“先联司”联络站，让对手的队伍再也没有新生力量，然后里应外合，把“先联司”全部打败，最后解散全市最大的造反派对手，让“工总司”的地位和权威再也不被挑战。

李青岛警告女儿，星期一不要去黄柴厂上班，因为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听完父亲的告诫，李清照信誓旦旦，不会去上班，因为星期一黄柴厂内燃机车间车床升级，有机电局的技工负责全车间六十台车床的功能升级，所以没法开工，工人与下周日倒休。

李清照说，跟朋友约好了，上城隍庙逛逛，到商业街吃点蟹粉包，顺便看一场电影《地雷战》，因为李清照一直没看过这部一年半前上映的电影。女儿的话，让李青岛放下了心，但是邹够够还是不放心，问女儿跟谁出去逛街。李清照顺口说了一个名字，愈加让够够怀疑女儿没说实话，因为女儿的好友没有一个够够不认识。

够够决定让女儿跟自己上班去，说周一董九有一个讲座，她也可以顺便听听。李清照不想让母亲担忧，就同意了。

第二天周末，李清照趁父母午休，去了一趟自己负责的片区，告诉每个联络站，明天“工总司”一纵，也就是“太阳升”的人马会对全市“先联司”联络站进行偷袭，做好迎战准备。

李清照无法违逆父母的劝阻，只好跟着母亲上新一院，在外科总部大会议室，跟近百个医护人员一起，聆听董九的讲座。近十点的时候，突然外科的值班护士闯进会议室，说有一位受伤病危人员，送到外科，要求抢救，请院长去看看怎么处理。

李清照一听，顿感不妙，不管母亲坐在自己身边，腾地起身，离开会议室，朝外科手术区跑去，一边跑，一边祈祷：“千万不要是‘先联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