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206-最惨莫过棋子命

“工总司”头头朱镖听取了“太阳升”二把手酒糟鼻子范建国的汇报，知道毕获北已经“出师未捷身未死”，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一句话没说，接着挥了挥他那只小指只剩半截的右手，让范酒糟滚，立刻执行他的命令。

自从文昌阁把“工总司”的头把交椅交给朱镖，实力得到进一步提升。不但巩固以工人阶级为主的底盘，而且跟“先联司”争夺串联的红卫兵、本市红卫兵师生和造反派，以及广大赞同造反派夺权做法的市民，壮大队伍。

更是把自己的兄弟毕获北，推进“太阳升”的领导小组。想不到这匹色狼，连他的直接上司的老婆都敢上。在关键的时候，朱镖放弃了吕猫仔，扶正了毕获北。想不到这次突袭之战中，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被“仇家”陷害，居然下属没事，他被刀剑刺穿脖子。

朱镖对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毕获北没有耐心，让酒糟把棋子做足，不要像没事人似的。朱镖对“太阳升”现在的战斗力和领导力，已经失去耐心了。决定在搞定“先联司”之后，解散挂靠在“工总司”的一纵，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一帮能吃能喝就是不能战的废物。

在董九和邹够够的监督下，葛优秀完成了毕获北伤口动静脉的修复。根据病人的心跳、呼吸和脑电波等指标，一切看上去都在向正常恢复，让董九感到很欣慰，把女儿李清照的要求仿佛忘记了。

董九让葛优秀和猴子，把毕获北安排在特护病房，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护。如果七天后，病人的健康状态保持稳定的话，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想不到范酒糟要求安排一位他的人，住在特护病房，即时把毕获北的身体状况，报告给“太阳升”总部。董九意味深长地答应了。

一天下来，董九非常疲劳，交代了一下葛优秀，仔细照顾好这个特殊的病人后，准备回家。想不到李清照又回来了。

李清照自从离开董九和姚钏，立刻回到联络站，检查了每个站的损失和遭受的破坏，以及正在维修的工作进度。同时了解到，这次冲突的血腥程度属于中等，基本都是看谁的身坯子大、拳头硬、身手敏捷，借助的防身工具，最多是木棍、甚至扫把，没有出现铁制品，譬如菜刀、斧头、铁棍和大刀等伤害性大的武器。联络站的人员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和受重伤的情况，有几十个人员，受了中等伤害或者轻伤，没有必要上医院包扎，在厂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可以。

安慰了责任片区的联络站人员后，李清照立刻返回新一院。一进董九的办公室，急切地问道：“爸爸，毕获北现在怎么样了？”

董九摇摇头说：“现在看上去恢复得不错！如果恢复的势头保持不变的话，估计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李清照一听就不乐意，拉着董九的手。浑身摇晃着、扭动着，声泪俱下地说：“爸爸，您答应女儿的话，几个小时之后就不算数了吗？”

“傻闺女，爸爸说的话，你也不招耳朵听。”董九把女儿拉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着急。我猜，明后两天就会出现变化。”

“为什么？”李清照仰面问道。

董巨用柔软的手掌，擦拭着女儿一脸的残泪，同时解释道：“毕获北有基础病，离不开输氧。直到他的血液循环功能完全恢复，才能离开输氧。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达到这个健康状态。

“我认为，‘工总司’等不了三个月。照照，你的要求，其实跟‘工总司’的做法不谋而合。毕获北只是一颗棋子，他们不在乎他的死活。如果死对‘工总司’的江湖地位的稳固和利益最大化有利，那他活着也得去死。如果活着好处多，死了也得从坟墓中走出来，死而复生。

“一院只能治病救人，但是不能控制病人的死活对他人或者组织的利弊。利弊受制于病人所在团体决策圈的意志。我们医务人员，利用医疗机构的设备器械、药物和护理，达到治病救人的职业规范的目的。

“宝贝，明白爸爸的意思吗？不要担心你想达到的目的，顺其自然，就会如愿以偿。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家。否则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

李清照想不到此一时彼一时，前几个小时，干爹信誓旦旦，可以把毕获北拿下。现在竟然变成溜肩膀，说起顺其自然的话，不就是无能为力吗？

“爸爸，难道‘工总司’不想让毕获北活着出院吗？如果是的话，不管毕获北伤后，经过治疗，是死还是活，只有一个结果——死，对吗？”李清照问道，“爸爸，为什么‘工总司’要毕获北死呢？”

“因为他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是弃子造势的时候。爸爸估计，毕获北的伤害，不是‘先联司’和联络站职工所为，而是被朱镖的心腹所为。可惜受伤部位有点偏移，未能一刀中的，让毕获北多活了几十个小时。你知道朱镖在‘太阳升’里有哪些铁哥们儿吗？”

“除了死去的吕猫仔，受重伤的毕获北，剩下的就是范建国范酒糟。”李清照有点不寒而栗，紧紧地靠在董九怀里，不愿意认同，自己在做对手所做，不是说明她李清照对斗争策略的采用，完全是颠倒黑白，根本没有搞懂目前两派武斗的可能、走向和最终结果。

董九点点头，接着问：“要爸爸骑车送你回家吗？”李清照摇摇头说：“女儿骑车来爸爸这儿的。‘工总司’下一步想做什么呢，爸爸？”

董九也不能确定，只好大概齐地对女儿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毕获北死了，市革委会、工总司、太阳升等会联合起来，迫使“先联司”屈服。期间一定会采用作弊的手段，导致群情激愤，最后把“先联司”大本营打下来，然后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对手彻底解决。

“照照，离开‘先联司’吧！”董九根据推测的可能结果力劝女儿道，“否则你会受到武斗的攻击，伤害程度无法预测。爸爸很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啊！”

“我不，爸爸怎么能劝女儿做胆小鬼、做逃兵，甚至叛徒呢！当初女儿选择‘先联司’，就是因为这个造反组织的成员，有共同的理念，对‘工总司’他们的行径不满，更是对他们的霸道、吃独食而不齿。爸爸，我一定要坚守初心，只要不断壮大我们的队伍，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李清照面对干爹的担忧，不以为然，依然信心满满地驳斥他的悲观看法。

“照照，他们不会给你时间去壮大队伍，爸爸估计一两个月内，你所在的造反派，就会成为历史！宝贝，听爸爸一次，好吗？”董九紧紧搂住女儿的腰身，忧心忡忡地接着劝告女儿道，“你们跟‘工总司’的力量不在一个数量级，处于严重的劣势一方。一旦武斗开始，始战即终战，不会有任何悬念！”

李清照虽然明白干爹的解释和逻辑，但是不愿意放弃，毕竟这是她追求真理的第一次社会实践，要在这次斗争中，检验她的理念和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