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新妍、姚钏和葛优秀三人碰头后,决定分头行动。
肖新妍没有跟廉洁书记透露她的想法和行动,因为她觉得,廉洁倒台是迟早的事情,最慢也在一个月内,说与不说没啥区别。最需要与之交流的人,应该是李青岛。
董九接到新妍的指令,只好去问邹够够,这个跟他有过一夜风流的女人、同事和下属。董九没有受到事后的声讨,相信够够选择忘怀这件事情,今后这事不会再发生。事后够够跟他的关系,变得彼此理解的冷漠、默契和关注。
所谓冷漠,当其他女同事谈论董九的时候,她不再发表任何感言。对他人嘴中津津有味的谈资,觉得索然寡味。也许经历了那夜无休无止的激烈碰撞,产生的火山爆发,喷出的熔浆,已经烧坏了她的浅薄她的好奇。让她对老公的疯狂,也变得坦然、审视和风轻云淡。这种心态,没有经历过散架式的摧残、毁灭式的心灵打击,是不会养育而体悟的。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一站就站六七个小时的外科大夫,像推土机,铲除她几十年的陈土,焕发初恋的处女地。那种青翠的春笋折断、那种璞玉雕琢的开钻、那种广厦奠基的第一铲,让够够青春的听觉,可以听到千里之外;让够够的灵魂,被董刀割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流着潺潺的缱绻、滴着无穷的思念——董九、董渣,呜呜呜——
所谓默契,语言已经失去了拍打空气门户的力气。一努嘴,一递眼神儿,一伸手指儿,对方就明白眼前人的小心思,味儿是香椿还是放屁。品位是半老徐娘倚老卖老的风韵,还是二八少女爱搭理不搭理的脾气。两个人彼此呆久了,一定得暴走狂出,对着空气大骂——董渣、董渣——
所谓关注,是做贼心虚的同义词。怕那把遗失在山路上的“斧子”被什么人拾到,被什么人谈及,被什么人问道。对方稍早、略晚的出现,或者离开,脑海里立刻蹦出“什么意思?含沙射影乎?”对方身上多一件头饰,少一块遮掩,心跳马上改变频率,怦怦怦地地叩打心扉、敲打耳鼓“无耻、下流、卑鄙——”。观察人的眼神入微,心田里竖立着那根树干儿,绑着扬声器——董渣,馋死你个老色鬼——
今天董九必须打破默契,解冻冷漠,不把关注拎在手里。
董九内心笃信,外科组所有女下属,都知道他跟够够勾搭成奸。董九以这种大无畏精神,卑微自己的灵魂,让尊严低到尘埃里。这样,他不敢吐纳任何与够够之间的藕断丝连,不会对两个人的未来放上“还有未来”四个字。董九相信,人至贱而无敌。他在够够面前,像穿着皇帝的新衣,让所有异性的眼光,慢慢举起视线一样细细的皮鞭,不断抽打他雄性的高原。直到有一天,把那晚脱掉的衣裳,穿回到身上,重拾尊严。
董九尝试自污、自侮的心理,救赎旧时的不忠,锁住将来的驿动。虽然没有机会启动冰双双的理想疗法,但是董九已经从丹田之气里,觉出一丁点儿正义盎然的热度。为什么呢?
那晚喝了很多酒吗?当然没有,其实只有微醺的程度。海霞照顾他洗漱像照顾什么人呢?好像一个她的孩子。难道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永远把你当作一个孩子吗?不过这通操作,确实给男人很舒畅的心理轻拂、灵魂滋润,像一个光着腚的小男儿,冲进湛蓝的水里,溅你一脸满意。
是的,舀水声像一个响指,推开了客房的门。黑夜里,那道缝隙,很亮,亮得像她的目光里,永远猜不透的谜。是的,谜底就在亮亮的缝里。要不要去寻求谜底,这道半开半闭的谜语,尤抱琵琶半遮面。
挣扎,像一条绞索,摇摆着死亡的夜色。董九希望自己把欲望的颈项伸进去,像黎明一样死去。睁开眼,看见一个没有谜面的谜底——那一头芙蓉髻。
董九听见水声、娇喘声、呻吟声、呼唤他的声音,像秒针一样滴答滴答滴答地绕梁叹息。这份设计,超出了董九可以归纳的风花雪月。一个喷嚏急匆匆而来的尴尬,终于结束了一次夜色的埋伏、一个心机的杀气,回归到零,那张驴脸横着拉长的夜。
今天的够够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坐在她的天地里,在手术登记簿上快速地写着。
“够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董九见周围很多眼光,齐刷刷照着他,还是脱口而出。放在事发之前的心态,董九毫无反应,因为她们就是这样“野蛮”地对待她们的上司。今天,董九感到万箭射来,心惊肉跳,然而脸上,洋溢着上司才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