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三姐夫从不读书看报,这是他自个儿说的:“我甚至连小人书都没读过一页!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有时护士会递给我一堆纸,我接过就扔一边,护士问我为什么不读,我告诉她,我不识字!”
当然,阅读与智力无关。三姐夫决定卖掉他的林地时,他在合同里附了一个条款,即在三姐夫死亡之前,这块林地只有三姐夫和他许可的人,有权进行狩猎活动。
今秋猎季开始后,老马帮三姐夫在那块被卖掉的林地支起一顶狩猎帐篷,三姐夫的女婿在稍远处也支起一顶。“想什么没什么!”翁婿俩十多天的蹲守和哀嚎后,上周,三姐夫的女婿终于叩响猎枪,入袋的,一只白尾鹿,三张罚单:1,猎物耳朵上无猎鹿许可证;2,枪膛里尚有子弹;3、四轮摩托没有猎枪的置放装置。
这事我是上周六从三姐那里听来的,那天我们在帮她的儿子搬家。老马是菜鸟,我连鸟都不是,但我们听过一些暗箱操作:我们这个猎区,是一人一证(打鹿许可证)一鹿,所以资深猎人会让家人再申领一份许可证:当打下第一个猎物时,猎手先将家人的许可证挂在猎物的耳朵上,然后子弹上膛等待下一个猎物,以此规避一人一证一鹿的狩猎限制。当然,如果家人的腿脚慢于警卫的,那么最后吃下的,就不仅是鹿肉了。
“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上周六,走出儿子的公寓后,三姐对大块头的儿子说。这大块头最近获得假释,我们帮忙把他寄存在外地一间仓库里的物品,搬到他现在租住的新公寓。“我已经替他付了5000多的仓储费。”三姐告诉我们,“不过这次,我相信他会改变,他一直在上技工课,干活也卖力。”
三姐和前夫育有两个儿子,都牛高马大,哥俩以前关系很好,成天勾肩搭臂。前年当哥的犯事后,当弟的立马拉黑了哥哥,除了三姐和老马,没有其他亲戚愿意去探监。三姐探监是出于母亲的天性,老马是不明就里,直到大姐冲他扔出一篇网络报道。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去探监!”读完报道,老马有些尴尬。但是当大块头转入一所狱外的执行机构后,老马又同意陪三姐去探望大块头,而且还拉上了我。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我现在比较相信这个,所以上个周六,我是没偷懒省力气。
我看着秋天过去,带着玫瑰和种子,只剩下,滴水的声音。故事随着结尾开始,进入呼吸,每一朵幸福,来自分离……那年秋天,妈妈是带着我院里的玫瑰种子回国的。有时,我的手仍会停在身体里最悲伤的地方,感受生与死的相互赋予:任何扩展必须来自内部,不能被强迫或加速,如果过快地超越悲伤,我将错过它的智慧和恩典,错过自己发光的心脏。
扫烟囱、清洗雨水槽、拆除露台的棚布。这段时间,我们一边打理室外的迎冬路径,一边开始家里的零碎活:门框的修补、踢脚线的重布……昨晚因为卫生间的沐浴房新抹了一层胶,老马拿着浴巾准备去楼下的沐浴房。
“等一等,我得给楼下卫生间挂上窗帘,不然邻居能看见你。”我说。
“不用,如果邻居能看见我,他们会拉上窗帘的。”老马冲我甩甩一身肥肉,噔噔地下了楼。这家伙比我强,拥有让自己出丑的勇气。
溪流取下琴弦
荒草正掩盖我的名字
枯涸中
我更深地跪下
接受落叶和种子
在雨水落下的地方
生根站立
所有的故事
念珠般
完整并连续
2024年11月19日。我不怀念曾经,但记得塑造我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