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的头两年,感恩节都是去波士顿大学的华裔教授苏珊家里过的,她是先生的服装设计老师,头一年她烤了一只大火鸡,卖相不错,但肉质又干又柴,大概未加盐酱调味品,火鸡味道寡淡,味同嚼蜡即是如此哪,满桌的人都是只吃一二口,大半盘的火鸡肉都浪费了。第二年苏珊变了花样,买一头小乳猪,烤得又香又脆又浑身流油,香气扑鼻,但看着小八戒可怜的嘴脸,实在是下不去口。我心想,过感恩节,还是吃火鸡地道吧!
九十年代初自己买了房子,大厨房里有烤箱,我们入乡随俗,每年感恩节都烤火鸡,同时还常开Party, 邀请亲朋好友一起享用大歺。常常是使出浑身解数准备满桌美食,歺桌中心放着烤得金黄香气扑鼻的火鸡,但火鸡肉还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都是应景咬一两口就不再碰,剩下很多。不能浪费了呀!我灵机一动,就把火鸡肉撕碎,加上适量盐、酱油、蚝油、糖调味品,调入植物油,烤成了肉松,没想到却大受女儿称赞,说比中国超市里买的猪肉松好吃多了!可能由于火鸡肉纤维粗有嚼劲有韧性,这歪打正着的火鸡肉松成了我们最爱的下白粥的小菜,还可以夹在面包里自制三明治。难吃的火鸡肉,美味的火鸡肉松就成了感恩节的一部分。
一直到2004年的感恩节,我们照例开party请许多留学生朋友来家相聚,节前打电话确认人数和各人自带拿手菜时,“四川饭庄”的老板段先生也表示要带妻儿来,他说:“ 你们不要烤火鸡,我带来!” 他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四川音乐学院毕业的男高音歌唱家,早年来美国深造后得了音乐硕士学位,唱功了得,在当地主流社会和华人群体中都很活跃。1997年决定跨界发展开了歺馆,干得风生水起,后来还开了分店,儿子当少东家,又因与哈佛教授的纠纷维权搞得全美知名,此是后话。
当天段先生带来一只十几磅的烤火鸡,虽然香气浓郁、通体金黄、皮脆肉嫩,但看去与一般烤火鸡没有什么区别。他向我要了锋利的双立人长切刀,施施然然的把火鸡切成薄片,红肉白肉翅膀胸肉腿肉都分开来,然后对大家说:“你们趁热吃,我用特殊方法烤的,味道绝对好!”
听他这么一说,客人们都凑过来,有人先夹一小块试吃,一入口即叫道:“有没有搞错,不是烤鸭?这么好吃!”
这一下,大家都围过来夹取,一改以往火鸡肉无人问津的状况,二十几个人吃了又吃,破天荒的火鸡肉几乎光盘!
很特别的是段先生不愧有集饭店老板与大厨的本事,会创新菜谱。他塞进火鸡肚子里的stuffing 馅料是用蒸熟的糯米做主体,不像美国人用面包面粉,这太符合中国人的口味了。
接着段老板又让我先生把火鸡骨头架子熬汤,又浓又白的肉汤蒸气腾腾的,放入他带来的手包馄饨煮熟,这道压轴菜,暖胃暖心!
大家都问段先生如何能烤出美味多汁juicy 香酥烤鸭的火鸡来?他分享的秘诀如下: 先把火鸡完全自然解冻,然后通体抹上盐腌上半天,再把香油酱油蚝油虾油花椒五香粉之类拌好涂抹在火鸡上,不断翻动,至少两天才算腌好,然后在感恩节当天烤好。我女儿听得最认真,还把这步骤和调料记下来。
当时我女儿在哈佛上学住的是学生自理的宿舍,高年级研究生当宿管指导,学生们轮流买菜做饭搞卫生,每个把月大概轮到一次,主旨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和生活技能。我女儿因此逐渐学会做饭,还是各国的美食耶!次年宿舍感恩节前的聚歺,女儿自告奋勇烤了“中式火鸡”。我和先生应邀赴宴,见到同学们交口称赞:“ This is the best turkey I had never eaten before!” 他们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鸡哟!女儿成了那晚人人夸奖的明星小厨师!
从那以后,我们每年烤火鸡都按段老板的模式,当然在调味品上不断更新,烤功更臻成熟,烤出来卖相更好。烤的时间一般是根据火鸡重量而定,每磅二十分钟,火鸡不要太大,15磅左右要烤三百分钟即5小时,烤前把翅膀用锡纸包好,火鸡全身体再蒙上锡纸,先是325左右华氏度烤三小时,然后减至275度,烤的中间要把流到烤盘的酱汁浇到火鸡上,还有美国朋友讲为了色泽更金黄,可在快出炉前涂上一层蜂蜜,我试过,果然加分!
今年我先生还买了个神器,可以给火鸡皮肉上“打针”,腌制前用它打桩样扎入厚肉处,一次有16个针孔,以期火鸡肉里汲取味道更深层更均匀,拭目以待明天烤出更美味更诱人的中式西吃火鸡!
写于2024年感恩节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