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_5.实名
疫情过后,国内的实名制得到了近乎彻底的强化。在流通领域,包括重要门票方面,实名制几乎无所不在。诸如携程旅行、支付宝等移动支付工具将个人身份证、手机实名电话号、以及实名登记的银联卡绑定,将实名制度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在国内,乘坐火车也算是实名制最为代表性的一个体验。
刚回国时,在没有办理实名制认证之前,我只能携带护照亲临火车站窗口购票。同时,国内铁路已不再发放纸质车票,代之的是凭护照或身份证上车。窗口购票能得到的就是一个消费收据。办理了实名制后,我便可以通过手机在携程网上轻松地预订火车票了。
检票时,持有外国护照的旅客可以使用人工通道。我曾在大连、沈阳、洛阳、成都、西安、石家庄、安阳等火车站使用护照在通道上刷卡,其中只有大连的操作相对顺畅。其他的则需要人工键盘输入,或者扫码不畅工作人员干脆就直接放行了事,在沈阳还经历过工作人员自己眼力不际而转让个人自行输入键盘的情况。
实名制下,乘客进入火车站首先需要扫描身份证(或者护照)二维码,核实购票信息后方可进站。国内铁路售票窗口已经和火车站区分开来,没有车票的人从此无法进入火车站内。这一点与机场不同,机场进安检前的柜台大厅对所有的乘客开放,无论乘客有票没票。然而,国内火车站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有这样的柜台大厅了。一次特殊经历让我亲身感受到了这个不一样。
那次要在西安转乘夜间卧铺车到安阳,我于午夜前进入西安火车站内。不想,凌晨时分,屏幕上发布通告,由于洪水原因一些列车停运。仔细查看,我的车次也在其中。听到广播通知前去售票口退票,也说明三天内退票都有效,我未经过深思明断,便离开了火车站大楼。一出站口,看到站外广场的售票窗口挤满了退票的人群,我犹豫了,不愿挤,但也知道无法返回火车站内了,只能在野外等待,因为已经不可能通过作废的火车票再次进入火车站内了。发现一旁的地铁口设有保安,我走到楼梯口,整理好行李,加上个外套挤在像我一样无法再次进入火车站的旅客群中,空望着身旁这座高大的火车站大楼,在阶梯上静静地坐着。西安刚下过雨,午夜后的空气湿润阴凉。我意识到应尽快重新订票,有了车票就可以重新进入火车站内。掏出手机,在原地我很快地在网上预订了一张高铁票:早上从西安北站出发,中午前到达安阳东站。现在目标清晰:赶往西安北站。
西安站有地铁通往西安北站,我就是之前乘坐这线地铁来到这儿的。然而,地铁夜间停运,要到早上6点多才开始运行第一班。这样只好另想办法了。一会儿凑齐了志同道合四人,拼了一辆出租车,大家半夜三更赶到了西安北站。
一下车,吃了一惊,那儿也是广场上坐满了人,只见高铁站大门紧闭。原来,国内的高铁与城市地铁一个德行:夜间停运,这样高铁站晚上便关闭了。我白白徒劳一趟,在饥寒交迫和困乏中,独自再找到个阶梯坐下静静地等待。幸运的是,应该是上面了解到了情况,凌晨5点左右,地下停车场突然走上来一名制服女员工,边走边喊:“大家上一楼进站了”。高铁站提前开门,人群拖着行李涌上楼,通过就是应付一下的安检,纷纷进入高铁站。
疲倦的我找到一张按摩椅,舒展开,很快陷入了短暂的梦乡。苏醒时,高铁站已经正式开始运营。我找到位于角落处一个几乎没人买票的售票窗口(很幸运这个售票窗口是开在高铁站的厅内),只需递交上护照,便成功地退掉了那张因停运而作废的卧铺票。由于那张票是在网上购买的,退款不能返还现金,得到的是通过手机发送过来的一条官方通知。三天后这笔退款才进入手机支付账户。这样,我经历了如此这般地滞留在两个火车站外狼狈的一夜。
事后诸葛亮:第一时间不要出西安站,留在候车厅里。用手机订购新的车票。然后安心地在候车厅里休息到6点半,再乘首班地铁前往西安北站候车并在那里处理退票。想想仁川机场的人性化设计,不敢比。但还是要点个赞:上边知情后做了个提前开门的灵活处理。
实名制也被实施在长途汽车票和重点景区门票之上,如九寨沟、三星堆、青城山等。线上线下购票都需要真实身份的验证。对于退休者而言,实名也能带来了一些好处。许多景区对60岁以上的人提供免费入场待遇,比如九寨沟只需支付入园大巴的费用,无需支付近¥200的门票。实名自动包含年龄的信息。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就连快递也加入了实名制的行列,让我陷入了一场狼狈之境。
那次快递要递的是一外国出品的抗疫救命药。因为社会上难搞得到,收件人担心会被替换。为了防止调包,我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后,我携带药品去了一快递站。
在快递站,我以为只需填写一张纸质表格就行了。不料,一位年轻人指着柜台上的一个二维码,我明白这里需要使用手机了。扫描二维码后,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系列文字表格,指引我填写内容。填写完第一页后,屏幕继续向下滚动,出新的新填写内容。手机填写包括我的姓名、地址,以及收件人的姓名、地址,然后是选择邮寄物品的分类。期间,年轻人检查了我寄送的救命药,给了我一些建议。填写完成后,我得到了一个专用的邮递小盒,于是我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包。
按照我事先准备的步骤,我先在药盒上包了一层保鲜膜,然后用一层白纸包裹,再在纸的接缝处签上名,最后用宽胶带将其严密封住,再将药合放入一个从美国带回的、国内市场不常见的保鲜袋中,并用订书器封口。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包装被打开后无法复制原样。包装好后,我将其放入邮递小盒中。年轻人接过后,用公司专用的宽胶带再次将纸盒封住。至此,一个包裹的复杂处理结束。
当我以为就要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他又要我返回手机,要我取出身份证来拍照。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实名制的规定。在疫情前,根本没这个说法,我当时身上根本没有带着护照。接下来,我一句,他一句,搞得现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美国来的、这个美国来的在邮什么。我需要回一趟家去取证件,经过复杂过程处理好的包裹我不想空留在快递站,另一方面包裹离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也有顾虑。一番交涉,他们还是同意我带着这个包裹回家取身份证。这期间,我马上将手机上的寄件人我的名字更改成我妈的名字。
我再次回到快递站,携带着我妈的身份证,完成了实名制认证,并支付了费用,这才结束了这份尴尬。事后总结,应该一开始就带上国内亲属的身份证,使用他们的身份办理这个业务。
最后还有一个插曲:我去四川游玩一趟,发现手机号被封了。去询问说是我去过他们认为手机卡盗窃猖狂的地区,引起了怀疑,就给我封了。我只好再次去“中国移动”,重新走一趟实名制手续。手机被封时我还在外地旅游;还好,这期间手机信息的接收和发送没有受到影响,微信也没有问题,微信支付也正常;要不一切都靠着手机支付的旅游就会有大麻烦了。只是我想,不久后我将携带这部手机回美国,很可能这个中国手机号会再次被封掉。毕竟,美国相比四川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