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肯定不會直接去問母親,因為這樣的質疑對於她和她幾個姐妹來說是很荒唐的,類似如何證明自己是母親的兒子一樣不值一提。外婆家的確就在金衙莊,而外婆家的連襟就是馬一浮,而外婆家算不算杭州首富就不知道了。我的上一代人肯定不知道網上是如何描述一些事實的,他們更不知道哪些東西是被公認的,哪些東西只是自己周邊所熟知的事實,而如果讓我去查證這些事,我就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我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麼?如果有一筆豐厚的遺產,或者至少杭州有一個縣會因為這一層關係分封到我名下的話,我會去努力一下的。
而事實是我找不到理由去找國內的親戚去查證這些事了。歷史是往前發展的,對我來說自己是誰更重要。作為沒有任何背景的華人,在美國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如果忘了不斷磨礪自己的劍,以為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能夠給自己貼金,就不會變成今天的我。就自信氣質而言,我確實很類似外祖父,當年誰也沒有想到那個來自鄉下的只讀過私塾的年輕人,竟然攀得鳳凰,把杭州城裡的大家名媛娶了過去,據說當年外婆的追求者太多了,誰也不會想到她跟定了外公一生一世。可惜那個時代的故事,在後來變得諱莫如深,文革的時候外公被關進去揪著、逼著回憶那個時候的「名人故事」,就不決不是什麼浪漫情懷了,所以他極少主動說起過去的事,母親和她的姐妹都不會去追問。我有一點點線索可以回憶,是外公是郁達夫的故交,要證明這一點,稍稍容易一些,因為郁達夫有一個兒子是外公收養過的。後來這一層關係,讓大姨夫在文化界比較有門路一些,當然,這又不是我自己能夠研究的事情了。我很早的時候學過關於外公的故事,但是現在想法改變了,我覺得他的選擇是錯誤的,他不應該選擇返回大陸,那是極其幼稚可笑的事情,跟很多自以為有家國情懷的知識分子一樣,這樣的選擇讓他們走進了死路。
而唯一讓我振作和鼓舞的,其實就是外公能夠脫離他早年的生活圈子敢於到杭州闖蕩的那一番作為,那個年代,至少還是有那樣的可能性。同樣,在我三十幾歲的時候,也有機會闖一闖上海,繼而又能夠來到美國,對很多人來說,這不是多大點事情,只是對我而言,已經成就了對自己人生的重新設計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