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v游北海道（上）：飞雪连天遇恐龙
-- 本文略有虚构，若有雷同，多半不是巧合
虽然以前来过北海道，但在冬季到访还是头一回。听说札幌每年二月中旬都有冰雪节，有点像哈尔滨的冰雕节，大型的雪雕会有几十米高，想必应该很震撼。我约好去拜访C先生的日期就在冰雪节之后，到达札幌时刚好是冰雪节结束的第二天，所以计划先开车去札幌看看雪雕，然后到大山里一个温泉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从容不迫地拜访C先生。
飞机在一番颠簸中降落在新千岁机场，外面已然是白雪皑皑，好在路面上积雪不多，看来北海道的清道工作还是很及时的。我直奔租车行，领到车后驱车前往市中心的大通公园，那是冰雪节的主要展区。之前C先生要安排司机到机场接我，我谢绝了。我在日本经常租车自驾，熟悉在左车道开车，而且自认为雪地驾车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完全可以在北海道的冬天自驾，顺便领略一下雪景。
从新千岁机场到札幌市中心大约一小时车程，路上几乎没有什么积雪，估计是清除及时，加上车流量大，白天的温度又接近零度，所以开起来和平时基本没有区别。等我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到达大通公园时，却发现一堆挖掘机在清除雪雕，原本高大雄伟的雪雕建筑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我失望之余不禁感慨日本的文化：凡事都尽量准确，不留灰色地带。说好了冰雪节几号结束，第二天拆迁队就赶来，生怕这些雪雕艺术品会影响了市容一般。我不死心，感觉不能白开这么远的路，于是找了路边一家人气很旺的拉面馆，心想，至少我得吃碗拉面，不然真的是白跑一趟札幌了。
出札幌时我特意选了一条穿越山区的路线，而不是往南走高速公路，因为一方面路程会短不少，另一方面我想也许途径雪山中的高山湖区时可以看到美丽的日落？但随后的境遇仿佛是雪山在嘲笑我说：你想多了。刚出市区时一切正常，只是路上车辆逐步变得稀少，路面积雪越来越多，大路也变成了双向单车道的山路，更令人不安的是天气由晴转阴，在车进入盘山公路后开始飘起小雪。眼看才四点左右，但天色似乎就已经开始变得昏暗，山风猎猎之下，雪居然越下越密。
我睁大眼睛，抖擞起精神，一边和自己打趣：咱走南闯北，这头一回闯北海道的雪山，可千万别碰上什么怪兽哥斯拉之类的，那周旋起来岂不是要耽误明天的行程了。说时迟那时快，前方路边似乎出现一只张牙舞爪的恐龙？！我定睛细看，还当真不假！幸好只是个雕像，赶紧拍照留念一下。雪下得更密了。
北海道雪山公路的两侧有高高的铁杆，我一开始以为那是电线杆或路灯，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这“路灯”上垂下的不是灯，而是一个个红色的箭头，目的是标记公路两侧路肩的位置。毕竟在雪地开车最危险的情形之一就是开出路面，陷入积雪深处，那基本上没有拖车的帮助就寸步难移了。眼前山路两侧的树林依然清晰可见，但路面两侧由于白色积雪和公路在视觉上连成一片，加上雪花漫天飞舞，开始逐步分不清路肩的位置。幸亏这些红色的箭头每隔十几米就会提醒司机，保持车在路面上安全前行。
我打开音乐，让自己在背景声音里保持冷静和集中注意力，同时定睛在那一个个红色箭头上，确保车能走在箭头指向稍稍偏右的位置，这些红色箭头还可以帮助视线聚焦，否则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中可能会因为失去聚焦目标而视力模糊。
根据GPS显示，我此时正在通过雪山公路的最高点，之后应该是一路下坡，我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此时我已经无法根据路边的景物移动来判断我的车速，只能依靠仪表盘上的指示来决定踩油门或者刹车的力度。空中的雪花开始进入狂草书法模式。GPS地图显示，前方应该是个向右的大转弯下坡。这时山腰上的阵阵强风更是卷起路两侧的积雪，夹杂到空中的狂草书法中，似乎在拿雪花疯狂地泼墨作画，能见度已然降为零，我看仪表盘显示车速已降到了十公里以内，GPS则显示道路应该往右大弯，但窗外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连红色箭头都看不到。我只能停住车，几秒后，在大风的喘息瞬间，我一眼看到了右前上方的红色箭头。心中一惊，刚才如果我继续前行，就会撞到路边的白色雪墙。车上的雷达和摄像头预警系统在之前雪花狂草时就停止了提示，估计是因为车外的信号干扰太大。幸亏我一直看着车载GPS地图，而且车速极慢，才没有撞上雪墙。
就这样，在断断续续的狂风喘息中，我慢慢从山隘口开出来，能见度逐渐回升，总算可以看到公路两侧的树林和雪墙了。这时发现对面的路肩上停着几辆车，估计都在等风雪小一点以后再开，我后面则跟了一串打着双闪灯的大小车辆。毕竟在这种路况下，没有人愿意超车，跟着前面的车开相对要安全得多。
到了前方的红绿灯路口，我需要左转，一直跟在我后面的车还特意开到了并排的位置跟我打招呼，并点头致谢。日本人注意礼节确实是随处可见。经过了能见度为零的隘口，后面的山路相对就容易很多，总算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不久抵达预定好的温泉酒店。我长舒一口气，心想今晚要好好喝一杯，再泡温泉放松一下。
酒店是个有好几层的大建筑，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应该也算是个高端的度假村了。酒店里设施很全也很新，有琳琅满目的礼品店，有陈列了各种海鲜和肉类的餐厅，有带着大落地窗和壁炉的雪茄屋，甚至还有吊椅和吊床供休息使用，我看着大落地窗外如画的雪景，和刚才令人抓狂的狂草泼墨场景判若两个世界，心中感叹：同样的雪，在不同时间和心境下看，感受真是大不相同。创业何尝不是如此？时时会经历一些不确定性，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前行，但当克服了种种困难后顺利抵达目的地时，那种愉悦和满足感又岂是靠金钱可以买到的？
C先生家离温泉酒店不远，也就十几分钟车程，但路边的雪墙居然有一人多高，两车交汇时不小心翼翼的话就会擦到，心想这次来北海道对自己的车技真是全方位的考验，可千万不能大意。按照C先生给我的地址，我提前十分钟到达了。这是一个建在山腰里的大宅，看起来应该有三百平米的样子，门口墙上挂着两个笑容可鞠，卡通风格的人脸图案，应该就是男女主人的自画像了吧。停好车后，我上前按门铃，稍后门开了，只见笑眯眯的C先生探头出来用英语招呼我：
“v！Come on in！”
C先生精神抖擞，看不出已经80岁出头，脸上有明显的日晒痕迹，应该是经常在户外活动的结果，想想他作为香港皇家游艇会的元老，又是滑雪的忠实爱好者，难怪下半边脸会被晒成淡褐色。他招呼我到壁炉边的沙发坐下，再吩咐管家去吧台倒酒。我环顾四周，看到电视柜后面的窗台上放满空酒瓶，很多都是收藏品级别的珍稀葡萄酒，可见C先生很懂酒也爱喝酒。
沙发后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老照片，应该都是C先生的父母和家人。入座后，眼前就是号称“北海道富士山”的羊蹄山被正前方的大落地窗勾勒成的一幅巨大的风景画，室内暖色调的木地板和同材质的内饰很像是给风景画镶上了一个大画框，一片宁静柔和的意境。
“华庭？”我指着墙上一幅精致的木刻中文字画，问C先生，“What does this mean？”
“It's my mother's name. My father built this house when he was 100 years old, then he named it after my mother's name.”
C先生踱步过来，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跟我解释。
“I was planning on having you stay for dinner with us, our chef has already prepared everything, but I know your hotel offers dinner, and I heard it's REALLY good. Therefore, I suggest you to have dinner at your hotel tonight, otherwise you won't have any chance to try it before you leave, because tomorrow night, after skiing, I will take you to a really nice local place for dinner,” C先生节奏很快，一边在手机上发信息，一边叽里呱啦地安排着，
“Oh, by the way, I just pinged Tony, and he said he would like to join us for dinner tomorrow. He is a movie star, ‘Tony Liao’, have you heard of him? Honestly, I have never watched any of his movies, but I heard he is quite famous.”
“Tony ‘Liao’? never heard of him, does he drink?”
“Oh yeah, he LOVES drinking!”
“Then sure! That must be fun!”
我和影视圈不熟，但拍电影演戏的想必很有趣，一起喝酒聊天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
我俩正聊着，C太太从二楼下来，我赶紧起身过去和她握手打招呼，老太太和颜悦色，下半边脸也是晒成了淡褐色，她听到晚餐要加位子，于是提醒老伴：
“You need to call the restaurant right away and add seats.”
然后转过来跟我解释说这家饭店很难定位子，不但需要预定，而且需要预付款，还不退款。我知道这个滑雪小镇上有一些很高端的餐厅，不过敢要求预收全款还不退款的饭店应该不多。
在交谈中得知老太太出生在Idaho，是中日混血，普通话几乎不会，但会说英语和粤语。老两口每年冬天会住在北海道滑雪，其他时间则住在西雅图和香港，平时也会去世界各地做些短期旅行，特别喜欢了解当地的人文历史和风土人情。我心中感叹他们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都80多岁了还每天去滑雪，难怪说保持健康长寿的重要方法是坚持运动和学习了解新鲜事物。我看这老两口活到100岁也不奇怪。
我们三人正聊着天，门铃响了，原来是当地租赁滑雪板的公司派人上门送滑雪靴、滑雪板，帮我试穿和调整位置，因为我之前跟C先生说过这次不滑双板，要挑战自己，学习一下单板。C先生在我试完靴子后再次跟我确认：
“Are you sure you don't need a private coach? My driver is also a licensed coach.”?
“No problem. I already know what I should do. Once I finish practicing the basics, I will be ready for a coach.”?
根据YouTube上的入门视频介绍以及AI的建议，我需要首先练习单脚踩板滑移，然后练习用双脚控制后刃匀速下滑，再回转练习前刃，同时练习控制身体重心，以及左右脚如何协作扭曲单板来控制方向。第一天如果能练好这点基本功估计就很不错了，我心想。
C先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便起身告辞。C先生的助理S先生早已把滑雪板和靴子放到了我的车里。我跳上车，准备回去好好享受一下酒店里提供的晚餐。我很喜欢日本的传统温泉旅馆，因为不但可以就近泡温泉，而且往往都会包含晚餐，常有当地特色的酒和美食。日本对于酒驾的惩罚非常严格，所以最好不要冒险以身试法。住这种酒店就没关系，晚上吃完喝完也不需要再开车。
C先生说的没错，这家温泉旅馆的料理不仅包括了常见的生鱼片和寿喜锅，还增加了几样不常见的美食，比如入口即化的fatty tuna，鲜嫩酥脆的烤和牛配酥皮，还有极其肥嫩多汁的鹅肝配萝卜，这些都是上好的下酒佳肴，加上本地的羊蹄山精酿啤酒和生原酒，我吃完喝完后不得不在酒店里到处逛了两圈才回房间休息。
饭后9点左右，我下楼到酒店大堂，等C夫妇过来跟我汇合，再坐他的车一起前往滑雪场。本地有几个滑雪场，最大的那个比较吸引外国游客，像C先生这种本地人倒喜欢去我住的温泉酒店附近的小滑雪场。我一看非常近，居然走路也就五分钟而已。小滑雪场主要是缓坡，对我这种新学单板的实在是太理想了。
单板的感觉果然和双板很不一样，即使是在很平缓的雪地里，单单锁住前面的一只脚往前滑步，如果稍有不慎也会摔跤，因为步子稍大就可能控制不住单板。如果把另一只脚放上去体验滑行，那么有可能无法控制滑行方向或减速，也会摔跤。在摔了几个屁墩儿之后，我慢慢体会到控制重心的重要性，并开始把另一只脚也锁在单板上，开始练习用后刃滑行和减速，用双脚控制单板的扭曲程度来控制滑行的方向…
C先生从我身边经过两次，看我忙的不亦乐乎，鼓励几句后继续带着老伴滑雪。我慢慢开始找到滑行的感觉，于是大着胆子坐上缆车，按照一位YouTuber视频的指点，居然从椅子上安全下来没有摔跤，并从绿道上一路滑下来平安无事，我发现稍微增加一点速度对于维持平衡会有帮助，便开始进一步体会移动重心对控制方向的影响。
“v! We are going to a local noodle place. The chef is an Osoba master. Do you wanna join us?”
居然还有厨子会自称荞麦面大师？我心中好奇，于是立刻答应：
“Sure！Count me in！”
我拎着单板和C夫妇汇合，助理S先生已经开车到雪道边的停车场等候了。这里的滑雪场虽然小，但极其便利，比加州太浩湖那边不但价格低了一大半，而且泡温泉、住旅馆、停车都非常近，对滑雪爱好者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难怪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我拍拍身上的雪刚坐进车里，C先生就提醒我：
“This Osoba master is famous for making 100% pure Osoba, but he is a little weird. If he doesn't like you, he can be really verbal, and he won't let you in the next time. Just follow my lead, then you should be fine.”
我更为好奇了，心想：吃个面还能有什么讲究？难道面条师傅还能骂人，拿擀面杖赶客人不成？
一路上C先生给我介绍小镇的历史，说当地的一位大地主想推进均贫富运动，把自家祖业的一大片地都捐了出来送给当地农民，后来极大的促进了当地的农业，大家还为他建了一座博物馆。我心中称奇，地主豪绅主动分地给农民倒是不多见，看来当地民风应该很淳朴。
车子沿着山路驶过一座小桥，远处一座鲜黄色的大桥在白雪皑皑的山脊下格外醒目，山腰上还座落了好些红色和绿色的房子。
“What a colorful village!” 我称赞道，“How many people live here?”
“Actually only 20 to 30 thousand local residents,” C先生回答, “but we always attract many tourists in winter, so nowadays it's difficult to reserve seats at some good restaurants. By the way, we will have almost 10 people at dinner tonight. Because some local friends heard that Tony will join us tonight, and they all want to come! Now suddenly it's a big group!”
我听了很诧异，怎么突然就变成十个人了：“Really? Interesting! Who is this Tony? It seems your friends are all his fans, haha!”
“Yes, he is quite famous. His Chinese name is,” C先生一边翻看手机，一边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
“嗯，梁朝伟…”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