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我好像真的舍不得离开你(这张是我上上一次回沪在四川路上买糕点被家人抓拍的,我喜欢抓拍的照片,看着不自然,其实更自然)不要骂我,我乱穿马路,没有走人行道,因家人在对面等我,被抓个现行)。
我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谦虚,捂嘴笑),我有空慢慢来讲故事,今天先说一个若干年前一个上海夏夜的故事,上海夏夜的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诱惑。
夏天的上海,像一个不安分的情人,有一种诱人而又潮湿的香气。是空气里的桅枝花的香味?是街角弄堂里阿婆晒衣服的皮皂味?还是咖啡馆里冷气吹出的咖啡豆的苦味?我走在遮阳避风梧桐树下的山阴路上,薄薄飘飘的白色乔其纱长裙紧贴着我的大腿,我的高高尖尖的鞋跟敲击着人行道,一步一步,像是踩着自己的心跳。
“老地方见。”他发来短信,短促得像一声叹息。
老地方,是指甜爱路上的水杉树旁的那个小咖啡馆。我回上海探亲,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安分守己,陪陪父母、逛逛南京路、吃点想念了很久的"万寿斋"的蟹粉小笼包,"四新"的荠菜大馄饨,没想到还是鬼使神差地一下飞机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
推开咖啡馆的小门,冷气迎面扑来,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年,我们在这家店里度过了多少午后,十九岁的我读书时就认识他。我以为有一天我会嫁给他,但.....。我以为他以为他会娶我,后来,后来..,。再后来,我出国了,他网上查到我姐姐通过她要来了我的联系方式。我每次回来,他都约我见面,仿佛我只是搬到了外滩对面的浦东,而不是远在大洋彼岸。
“侬还是老样子。”我坐下来,笑着对他说,他高高的,还是我十九岁时看到的模样,只是胖了一眼眼。可我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浪漫的小姑娘了。他也笑着说"侬也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肩膀上,长裙的吊带有些滑落,他的眼神像夏日里飘忽不定的热浪,让人不知不觉沉沦其中。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得恰到好处。“侬还好伐?”他问。“蛮好,侬呢?”我问,“老样子。”他答。是的,我们的对话也还是老样子。我不问他的婚姻,他不问我的生活,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保留了一块干净的角落,任它生长,却又不敢深入。
“今朝老热额",我轻轻地了撸了撸垂在胸前的微卷的长发。把它放到了耳后。“你穿长裙老好看额"。他看着我,声音低沉,像是要把我整个夏天都裹进去。我的心跳快了一拍。他一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这句夸奖来得太突然,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上海的夏天就应该穿长裙。”我低头笑了笑,掩饰耳尖的微红,“侬呢?每天还在忙?”他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在我手指上的戒指停留了一秒。我悄悄缩了缩手,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姑娘。
“阿拉出去走走伐。”他说。我们走出咖啡馆,天色竟然有点暗,沿着四川路,我们漫悠悠地荡着,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苏州河畔,我们时而并肩,毫无顾忌,时而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就像是我们这几年一直保持的距离,经过上海大厦,他朝里看了一眼,停住脚步,忽然他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手腕,"上去伐?。”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根羽毛,拂过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我像是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我感觉到自己在发热,不是天气的热,而是身体深处的燥,只要我点头,只要一步,我们之间所有的欲望都会被释放,我们会毫无顾忌地陷进去,迷失在这座连空气都是香的醉人的城市里,沉沦在彼此的身体里。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自己做决定。这一刻,我知道,我终于站在了那条界限的最边缘。我停下来抬起头看着他,这么多年,我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也是静静地俯身看着我,握住我的手,手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像是怕我逃开,又不敢真的太用力,一瞬间,我手上的戒指闪得让我一下子目眩,我心里默念道,我们还是继续做一个体面的人吧,"算了,还是算了吧"我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水,他点点头,“好额"。
夜色更浓了,和他吃过晚饭后,我回到家,父母正在看电视,电视剧里老上海的弄堂烟火气十足,上海,我真舍不得离开你。我脱下白色的乔其纱长裙,换上全棉的家居衣服。我看了一下手机,他的消息己经静静地躺在那里——“回去好好过日节。”
我打开窗,一阵东南风恰好吹过来,但愿它能带走我的那丝遗憾,中年人,连动情的资格也没有,我们再也不用见了,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抽斗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我知道,今夜我一定会有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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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我有时想,故事中的我与他如果上去了,他们以后的感情与关系会怎样?还是老样子?还是...,谁知道,天也不晓得。视频里有"我"与他走过的路线,山阴路,甜爱路,四川路,苏州河,上海大厦,走走看看,上海,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你安放了我太多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