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缘(02)我的初恋女友

古稀之年,知足常乐,助人为乐,自寻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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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缘(02)我的初恋女友

我的初恋女友是我休学后重读高二时的同班同学。

1962年台海局势紧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次在中学征兵,适龄高中生踊跃报名。检查身体通过后,我们64(2)班杨克卡、周振至和我三人被批准入伍。学校为应征入伍的同学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我们班的同学也为我们三人开了欢送会,几个好朋友还送了日记本,第一页贴上自己的相片后写了一些鼓励的话语。



(右起后排高中班团支部书记刘芷汉、初中老班长康六红、高中班长黎林;前排右起周振志、杨克卡、李培永)

没有想到,接兵部队来汉后,集中已经穿上军装的全体新兵,随机抽查新兵检查身体的情况。不仅抽查到我,而且查出我患有“浸润型肺结核“,被退回学校。教导处立即为我办了一张”休学证“。

休学期间,每天上午,我到位于武昌小东门的武汉市结核病防治所,去打一针“链霉素“针剂,再加上一日三次口服”雷米封“药片。不到半年就治好肺病了,但是学校严格规定必须休学一年。

那一年在家养病。我的家在武昌通湘门外,虽然祖父创建的颇具规模的李家花园,早已公私合营,全部香花和生产工具,还有一大栋花房,都搬到青山公园去了。仅剩下一栋父辈兄弟四家合住的老宅。二叔和三叔两家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合营之后都搬到青山公园去了,四叔一家早在解放初期就搬到宝鸡铁路局去了。后来,祖父也去世了。老宅那一大栋房子,爸爸周一到周六去青山公园上班,只有妈妈和两个弟弟常住在家里。我虽然住校,回家也有一间住房。休学期间,我住在家里,仍然保持在校养成的有规律的生活。早上六点起床,到我们已经没有花的李家花园走一圈,几乎每天都要去东面小山的桃树林转转,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回家吃早餐。八点钟,到医院去打一针“链霉素“针剂,原本要一年才能治好的结核病,不到半年就治好了。

当我拿着武汉市结核病防治所的复查结论:“浸润型肺结核已钙化”,到学校申请复学时,教导主任告诉我,按照规定,必须休学一年。

后来半年,我就去湖北省图书馆阅览室看书学习。每天上午要看到中午,直到阅览室关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时是张老师负责管理阅览室,她见我每天上午都在阅览室,就主动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告诉张老师,我是华师一附中高二的学生,因肺结核病休学在家。我家住在通湘门外李家花园,祖父辈都靠种花为生,家里只有一本《李氏宗谱》,是有字的书。

张老师没有因为我得了传染病而嫌弃,还特别表扬我爱读书是好事,鼓励我珍惜这段休学时间,多读点名著。然后,让我把学生证给她帮我办了一张借书证,可以 去后面的图书大楼借书回家看。 

从此,我这个从小只闻花香的农家子弟,就一脚踏进了“书香门第”——古色古香的湖北省图书馆藏书大楼!

于是,每天上午,我继续到张老师管理的阅览室读书看报,自学高中课程到十二点钟回家吃饭,下午和晚上在家看借回来的书。省图书馆藏书之丰富自不待言,每次能借阅两本。我经常是一二天看一本,虽有囫囵吞枣之嫌,但确实锻炼了我的快速阅读能力。后来读《黄生借书说》“书非借不能读也”,感同身受。

 那一年,从湖北省图书馆借回来读了许多小说,虽然没有“万卷”,但少说也有几百本吧。读了之后,增长了许多知识。谈不上“胸中脱去尘浊”,那个时候正是我人生的青春期,真的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不仅读了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还读了许多小说中描写男欢女爱的情节。实话实说,生在文盲家庭的我的性启蒙,完全来自古今中外的小说。特别是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后,憧憬哪一天也能遇到自己的“佟丽娅”。

 休学一年后,回学校重读高二,被分到65(2)班。不期然遇到了我的“佟丽娅”。



 学校团委书记蔡清萍老师找我谈话说,原来这个班的团支部书记陈全群同学,是我们学校当时唯一的学生党员,年龄较大。为了保证她将来能考上大学,学校团委准备让我当团支部书记。

那两年我当团支部书记,不仅锻炼了我的社会工作能力,而且锻炼了我的口才。每周要召开团支部委员会,间周要开一次团支部全体团员会议,我不仅要主持会议,还要在会上讲话;有些重大活动,事前要向团委请示,事后要汇报;平时,不仅要经常与班干部沟通,还要经常找同学个别谈话。大量的说话实践活动,极大地提高了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同时,团支部的实践活动,也帮我培养了许多良好的习惯,比如,记笔记、写提纲,即席讲话打腹稿等等,这些能力和习惯让我终生受益,特别是当我走上讲台当教师后,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班主任工作能力,让我很快从同辈人中脱颖而出,我更加感谢母校那两年对我的栽培。

高二下学期,有一天晚修时间,我看到一位女同学正在看一本前苏联小说《州委书记》,我就请她给我看一看。她马上给我翻看了,并告诉我还有一本叫《叶尔绍夫兄弟》,都是她爸爸刚看完的。这两本书当时是“内部读物”,只有厅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看,她爸爸是当时湖北省教育厅厅长。我看了这两本书,才知道前苏联的相当一部分高级干部已经腐化,因此,更加感觉到毛主席的英明伟大,更加觉得中国就是要大力“反修防修”。

也许是这两本书应了中国一句古话:“千里姻缘一线牵”吧。从那以后,我们俩经常在课余时间“谈话”,有时晚修时间还在一起复习功课。后来同学们纷纷议论,班主任也找我谈话,要我注意影响,原来的老朋友们听说后也善意劝告我。我们后来也确实非常注意影响,很少在学校公开接触,等到了周末,我们就相约一起回我家,

那时,我们那栋老宅里也有我的一间房,回家后,我们在房间自由自在谈情说爱,充分享受初恋的甜蜜,当然也是我主动“强迫”她接受了初吻,有了第一次,以后回家进了我的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吻个够,然后再谈其他。

初恋是甜蜜的,初吻是难忘的,接吻是非常亲密而浪漫的,但也是非常理性的。尽管我们俩经常同处一室,也绝不越雷池一步!因为我们都有远大的理想,“佟丽娅”要学医,我要学工,憧憬读大学的美好未来!

虽然我们李家花园里已经没有花了,但是,我们家所处的环境,正如经常到我家去玩的那些老朋友们所说,真是一个“世外桃源”。我们家三面环“山”,东北方向那一面“水”是一片藕塘,从那一片藕塘边走上东面的小山,山上一大片桃树,每当桃花盛开时,远远看去,真是美极了。在桃花盛开,风和日丽之时,我们徜徉在桃树林中流连忘返。

我的初恋是非常甜蜜幸福的,结果也是非常苦涩的。正如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所说:“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往往又会成为他不幸的源泉。”休学期间读歌德时,走马观花,亲身经历后才体会到歌德的伟大。

初恋是甜蜜的,幸福却是短暂的,很快就高中毕业了。参加1965年高考,自信高考成绩是不低的,但是,那个年代不公布高考成绩,结果是“佟丽娅"被军医大录取,我却未被大学录取,而被武汉市教育局直接录用当中学语文教师,送到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培训一年。

那一年,武汉市教育局从高考落榜生中,直接录用了一二千人当中学教师。据说都是考试成绩很好,但或自己或家庭有这样或那样的“政治问题”。我是什么问题呢?在我退休之后的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里,我终于看到了那份“政审”材料:

高考委员会人事组:

我校考生李培永的家庭成分问题,本人填的是中农,有时又填工人,外调材料又说是小土地出租。汉口考区对此提出过疑问。我们又到中南路派出所去进行过了解,据派出所同志谈,他家“至少是小土地出租,也可能是漏划的地主”但因没搞社教,成分无法肯定。究竟属什么成分,请你们根据档案中的材料予以确定,不过,根据这一情况,我们认为录取绝密专业是不适宜的。

 另外,他本人在高三下后半学期表现不够好,要求自己不严格,接受同学意见不虚心,和一个女同学接近较多,影响不好,形成班上80%的同学对他有意见。这些缺点是原来评语中所没有的,特另作补充。

      此致

敬礼

                                                                                  中共华师一附中总支

                                                                                     1965年7月23日

 上述“补充”材料落款还盖有“中共华师一附中总支”的公章。当年,我的档案中有这样一份共产党基层组织提供的材料,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没有被大学录取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此前,班主任吴传忠老师在《高中毕业生政治审查表》是这样评价我的:

热爱党,热爱毛主席,拥护三面红旗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能主动积极学习毛著,并能活学活用,解决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少问题,是全校的学习毛著积极分子。阶级观点明确,有一定的认识问题的能力;态度明朗,在经济困难时期表现好,思想进步品德好,曾几次写申请书要求入党,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还出席过市三好生代表大会。高三下被评为优秀团员。先后担任过团支部宣委、班长、团支部书记等职务。在工作上一贯认真负责,热情高,魄力大,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并且善于抓活思想,在群众中有威信。敢于坚持原则,开展批评。尊师守纪,劳动一贯表现好。学习目的明确,态度端正,成绩好,参加体育锻炼积极。

缺点是:有时遇到问题还不够冷静,在生活纪律上严格要求不够。

如果我的档案中只有这份《高中毕业生政治审查表》,凭我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实现我的大学梦。但是,……

人生没有“如果”啊!

1965年8月下旬,我的“佟丽娅”去军医大报到前,来我家告别,劝我还是留在武汉当老师,不要去新疆。让我等她寒假回来再见,并说到学校安定好了之后,会给我写信的。后来,她如约写信报告了她的大学生活,第二封来信告诉我,她们马上下连队当兵,进行军训,不方便写信,寒假回来再详谈。

放寒假回武汉第二天下午,她身着军装来我家,还送了一张穿军装照的相片给我。我们聊了一下午。妈妈为她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后来,她返校因学习任务很重,无暇写信。我也深知无论是家庭,还是自己本人的条件,与我的“佟丽娅”“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干扰她的学习生活,就没有给她写信了。1966年5月16日,文革爆发,我们彻底失联了。

1983年开始,我们65(2)班每年初三都回母校聚会,她从始至终,一次都没有参加。她中学时代的“闺蜜”,据说也因为我的缘故。与她失联了。

机缘巧合。从1982年开始,母校袁福老校长,指派我参加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分编型实验教材改革试教。湖北省教育学院副院长兼教研室主任彭慧敏,负责领导湖北省这项重大的教材改革实验。而时任教育学院院长正是当年“佟丽娅”的父亲。

1987年,全国实验教材备课会在上海召开。我听说“佟丽娅”转业后,一家四口都在上海,很想借这次出差机会去看看老同学。于是请彭主任带我去拜见院长,对他说:“我是您女儿的高中同班同学,听说您的女儿一家都在上海,可以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吗?”院长非常高兴地写下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她上海家的,一个是武汉家的。

1987年8月6日晚饭后,在上海,我打通了“佟丽娅”的电话。她告诉我怎么去她家,大约个把小时之后,我们终于“二十年后再相会”了。

第一眼,互相看出了“都胖了”,但她说我胖得与学生时代成“两个样了”,还好,基本轮廓还是那样。她的两个儿子与我的两个女儿年龄差不多,都读中学了。她转业到上海一个大学的医院当医生,先生也转业到上海工作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我告诉她,我的老伴是她大妹读初中时的同学,原来就住在他们家旁边。我们一家四口现在住在母校原来的初中男生宿舍二楼。新的教工宿舍马上建成,很快就可以分到两室一厅的公寓房。谈及同班同学,就我知道的,介绍了他们的近况。其中也谈到一个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的同学,她不屑于谈他。后来从其他同学那里略知一二吧!总之,人不可太势利。我们还是那个年代的习惯吧,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己!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谈话,都在谈他人,很少谈自己。但是我知道了,她不参加班级聚会,不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虽然后来几次聚会,我都电话联系她,均被托词婉拒,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见那个老同学。后来也曾偶而通电话互致问候,待到进入微信时代,却再次失联了!但她是我人生最难忘的”佟丽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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