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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日下午，上海国际会议中心，气氛一如盛夏的天，热烈中充满期待，来自全国的媒体终于等到喧哗已久却一直未曾谋面的电影《紫蝴蝶》。确实，我们有理由怀着某种盼望，为从《苏州河》里浮出水面的第六代导演娄烨，为人气不衰的章子怡和刘烨，为这部刚刚征战过戛纳的新派另类电影。
印象篇
上世纪30年代战争的上海，永远连绵的雨、没有微笑的脸庞、长久滞留的镜头、灰暗无望的色调、少而又少的对白……娄烨说过这是一部“很暧昧”的电影，而“暧昧”，从某种意义来说意味着“不明晰的状态”，意味着“故事背后隐藏了许多信息”，意味着你要“浮想联翩”。这样的电影需要观影者有足够的耐心。
令人意外的是，经过漫长的115分钟后，在应该倒下的日本特务及抗日将士都倒下之后，画面在血腥的态势中嘎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出谁都没料到的激情戏，主角是章子怡和“不和陌生人说话”的冯远征。惊诧之中，记者群终于爆出抑制不住的笑声。之后的15分钟内，先前绷着的神经似乎一下子断了，接二连三的笑声像海浪从一排涌向另一排。气氛突然有些搞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轻松，这是所有记者始料不及的。
现场变得活跃起来。对于很少在媒体露面的年轻导演娄烨，记者们是没有畏惧感的。于是，所有的目光只对准他一人，哪怕有如花美眷章子怡和李冰冰相伴在旁。一开始的话题就很尖锐，主要是围绕影片的，大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终于，干坐一旁的章子怡忍不住“两肋插刀”--请在座的媒体懂得相互尊重！“我们怎么了？那么点儿批评或意见都听不得？”记者们再次惊诧。
访谈篇
一号人物——导演娄烨
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真的跟他毫不在意的表述那么吻合，对于媒体的“微辞”，他让你有种“爱谁谁”的感觉。这位从学生时代就很迷恋欧洲新浪潮电影的年轻导演固执地认为：“你的作者和读者应该站在一个水准线上”；而对于争议最大的结尾，他也坚持“必须这样”。
记：《紫蝴蝶》在戛纳失利，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中国电影和国外影片还是有一定差距？
娄：从各方面来说，中国电影在世界范围内和别人的差距是显然的。你说的对。
记：请问你的这部电影是为谁而拍？
娄：反正不会想着为你而拍，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只能是为自己拍。导演是作者也是第一个观众，只能按自己的喜好来拍。
记：拍的时候想过观众会怎么看吗？
娄：做完之后想过。我不知道观众会怎么看，确实没把握，拍《苏州河》时也是如此。拍的过程中没想过。
记：你自认为影片最大的特点，或者说卖点是什么？
娄：特点？（停顿，无语）卖点多了，没仔细想过。最值得夸耀的，我个人认为比上一部作品好多了。我试着表述自己脑子里对30年代上海的感觉，我觉得达到了。在摄影机和世界的关系上，它比《苏州河》探讨得要深得多。反正挺满意的。
记：你怎么看待观众看结尾时发出的笑声？好像那场激情戏太突兀，不合乎人们的欣赏习惯。
娄：那对不起了！其实我特别不愿意解释电影的一些细节，尤其是剪接上的细节。如果你笑了完全可以，这是你的权利，我也没办法。
记：有没有想过将最后的剪接重做一下？
娄：这个版本就是参赛戛纳的版本，不会重剪。对我来说，最后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你不愿意看你可以走。
记：你对于很多观众的“看不懂”怎么看？
娄：要不再看看DVD？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规定应该离开电影院，因为导演和观众是一种契约关系——我花了很长时间，投资方花了很多钱，你花了50或80元钱，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随时解除这种关系。
记：你不考虑市场吗？对票房有没有期望值？
娄：不可能（不考虑市场）。我可以设想一个、两个、十个观众，但90%的观众我设想不了。观众是个“不”概念。我的工作是完成影片交付市场，找到观众群是发行方的事，我只是这个行业的一个环节。我希望观众喜欢，但（关心）票房不是我的工作。
记：你的《苏州河》和《紫蝴蝶》都挺灰色，你的生活和爱情观也不太乐观吗？
娄：我不知道。
二号人物：章子怡
她的表现被很多人称作“沉不住气”，当然为导演打完抱不平之后，面对媒体的她依旧不乏训练有素的风范，偶尔不忘展露女孩的娇媚态。不过，那套应付记者的招数似乎没多大长进，比如“我很幸运”、比如“感谢大家的帮助”……实在让人觉得有点乏善可陈的无趣。尊重
这是章子怡昨天多次提到的一个词，俏脸上明摆着显示出遭遇怠慢的温怒。“我觉得大家有不同的意见非常好，但要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前提下。这不是脾气的问题，因为我是参与者，自始至终我们投入了很大热情。之前我们在韩国、日本做宣传，情况和今天特别不一样，影片反响很好，已卖了30多个国家，很不容易。如果它是部搞笑商业片，大家就不会提那么尖刻的意见了。”
娄烨
他是个特有个性、特别饥渴的人，他想要表现的东西一定要找到，但如果他觉得没用，会毫不心疼地剪掉。《紫蝴蝶》是一部特别个性化的影片，他就是娄烨的儿子，长得就像娄烨，你说怎么办？他是拍给能理解他导演理念的观众看的，这样一部电影让它大众化不太可能。接受它的人能看到娄烨的心在哪儿、他的真诚在哪儿！
三号人物：冯远征
他在影片中的戏份很重，很明显，6年没接电影的他很中意这部影片。在昨天有些争执的现场，他也义不容辞地为影片最后的激情戏“辩护”：“我们很严肃，很多人笑是因为他们往另一个方向想，并不是我们演得不好。”凭心而论，他的演技很出色，而他文弱得有些不堪重负的外表也为他赢得了好人缘。考验
我觉得好东西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也许你现在有很多不同意见，但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看，说不定会觉得很不错。《紫蝴蝶》如果在戛纳获奖了，大家今天的反应就会是——太好了！中国人就是被外国电影节惯坏了，一出去就想拿奖……电影不是全给看“小燕子”的人看的，中国电影需要艺术性强的东西。感受
刚拿到剧本时我觉得跟《像雾像雨又像风》挺像，并不特别喜欢，但当我穿上旧旧的戏服时，我找到了感觉。拍这部影片我最大的感受是——它那种力量让我很感动。影片倾注了导演10年的心血，是一种积淀。如果你没看懂，再看一遍可能就可以理解了。
四大没看懂
1.“没看懂”之一：为什么死人继续在影片中出现？
看完《紫蝴蝶》，印象最深的就是几声枪响、一个人倒下。的确，这样的镜头在影片中出现的太多了。可能《紫蝴蝶》反映的是抗日战争年代的故事，死亡在所难免，但是，当前一分钟死去的人后来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大荧幕上时，不禁让人怀疑：是刚才他穿了防弹衣没死呢？还是另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比如李冰冰，明明在影片开始不到十分钟内就被章子怡枪杀了，过后她仍然在影片中出现……
娄烨：对我来说，死亡、意外都是突然的，我当然要先戛然而止，然后再交待之前发生的事情。这算是一种倒叙的方式，如果观众没看明白，肯定是导演的表达方式与观众的欣赏品位不一样。
章子怡：其实在上海首映时，那段激情戏引起争议是因为本来我和冯远征都已经牺牲了，结果却又在结尾中出现，难免让人觉得突兀。当时我的确有些冲动，主要是我和李冰冰、冯远征他们都是特意赶去参加首映礼的，大家都很重视那次活动，没想到却听到那么刺耳的问题，当时心里很不舒服。这部戏在去年最热的时候拍了两个多月，我们都知道其中的艰辛，所以真的希望大家能尊重导演、尊重我们。
2.“没看懂”之二：为什么影片经常出现长镜头？
《紫蝴蝶》在戛纳首映时曾被批为“拖沓、冗长”，昨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影片中经常出现长达几分钟的长镜头，而且动不动就将镜头固定在人的面部、给个大特写，几分钟都不动。尤其是影片结尾章子怡和冯远征的那场激情戏，长达几分钟的脸部特写，让在场看片的记者都十分尴尬。
章子怡：娄烨经常给演员大段大段的表演时间，这特别考验我们的功底。在这几分钟内，我们必须记熟所有台词，必须做足各种表情，一气呵成。压力很大，但对我们也是一种考验。
娄烨：长镜头的运用并不代表影片就拖沓、没有实际内容。相反，这些都是我故意制造出的效果。我在戛纳看了好多片子，其中有一部意大利影片，有七个多小时呢，只要你能耐得住性子看，你就会发现，它其实很好。
3.“没看懂”之三：为什么章子怡动不动就有激情戏？
《紫蝴蝶》上海之行时，章子怡因为影片结尾和冯远征的一段激情戏遭到记者哄笑而“红颜大怒”，尽管北京首映时记者们对这场戏反应平淡，并没有出现大笑的情况，但章子怡在影片中过多的激情戏分却引起了大家的质疑：为什么安排她同时和几个男人有激情戏？
娄烨：我们不能回避辛夏(章子怡饰)是个非常感性的女子，面对三个曾经和正在深爱着的人，在那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必然是畸形而炽热的，影片中的激情戏仅仅是她情感的真实流露，并不是影片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章子怡：这可能是我从影以来激情尺度最大的一部影片了，其实拍激情戏也挺锻炼人的。最难忘的一场是和日本演员仲村亨一起拍的，拍那场戏时我正好在发烧，37.8℃，本以为导演会让我休息，没想到他说，什么时候我发烧到39.8℃才可以休息。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我拍完了那场重逢的激情戏，没想到后来效果还挺好。其实影片中还有一段我和刘烨的激情戏，挺精彩的，但最后被导演给删掉了。
4.“没看懂”之四：为什么全片没几句台词？
《紫蝴蝶》全片放映完后，大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片中反复播放的老上海音乐，似乎记不起演员究竟说过什么话。其实，《紫蝴蝶》中台词根本没有几句，全靠演员的脸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支撑整部电影。
娄烨：我自认《紫蝴蝶》是一部暧昧的影片。暧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不明晰的状态，意味着故事背后隐藏了很多信息，令人浮想联翩。所以片中人物台词都很少，主要靠动作表情来表演，在静默中让观众体会。在拍摄的时候，只要我看得太明白，演员就犯错误了，这种时候就必须重新来过。总之，你不能用你的表演告诉我你在干什么。这也是我冒险的一个方面。
李冰冰：导演一直要求演员应该处在完全自由的状态中，给我们营造很自由的创作氛围。在片场，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随便”。我当时真的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不过现在看了成片后，发现他的个人风格真的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是一部很好的艺术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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