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龙网记者王玲9月4日报道]20岁的“红衣色魔”郭巍在听到自己被判极刑的宣判时,并没有太多的诧异与惊惧。与20岁年龄极不相称的是,那一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太多的世故、冷漠与阴暗。郭巍的罪名是强奸罪、猥亵儿童罪、抢劫罪。
在法庭上,当法官让郭巍为自己做最后的总结陈述时,这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平静而绝望的声音象在自言自语:“我没别的什么说了,就希望法官判我死,我也不上诉……我早就不愿意活在这世上了,活着太没意思……下辈子再好好做人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新犯罪,我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把握不住自己……我已经改造不好了……我欠人家的,来生再还吧……”
2003年8月26日上午,郭巍被押赴刑场……
一个被蹂躏的8岁女孩
2002年9月的一天,在海淀区某工厂上班的刘英下班回到家时,8岁的女儿雯雯正趴在床上写作业。敏感的刘英发现女儿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便走上前去,却骇然发现女儿的裤档、大腿内侧血淋淋一片。刘英感到事态的严重,立即将女儿送到卫生院检查。当医生告知她雯雯“处女膜遭破坏,阴道发炎,极可能被强奸了”时,刘英感到周身血都冷了。而面对医生和妈妈的询问,雯雯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回到家,在刘英夫妇的追问下,雯雯哭着说出了一切:她放学回来,快到家门时,一男青年迎面上来,告诉她说有她家的信,让她跟他到一个院子里找。雯雯没找到她家的信,便要回家,此时的男青年一把拽住她说:“别走,咱俩玩个游戏吧。”雯雯执意不从,男青年则开始拳脚相向,拳头雨点般砸在雯雯脸上、头上、身上。在男青年扒光雯雯衣服,对雯雯强行进行奸污时,雯雯疼得昏死了过去……
“从此我家失去了往日的欢乐。”事情过去近一年,说起女儿遭遇的那场劫难时,雯雯爸爸的脸上仍写满了无尽的愁苦与担忧。医生告诉他们,雯雯的处女膜和子宫都已破裂,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下身还有很多伤,不仅需要进行二次手术,还将严重影响以后的生育。
如今,出院后的雯雯不仅郁郁寡欢,而且有精神分裂倾向,常在夜里惊醒、哭闹。“作为家长,我们又痛苦又自责,更无颜面对孩子的将来。”雯雯爸爸说。
以摧残、玩弄妇女儿童为乐
猥亵和玩弄儿童是郭巍空虚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他常采用的诱饵是“有你爸爸的信,跟我来”,将幼童骗至偏僻无人处,当幼童发现被骗哭闹或者想跑掉的时候,他便展开拳脚,暴力征服,或者掏出一把20公分长的匕首,威胁要杀了他们。被他猥亵的女童和男童的年龄都在12岁以下。
一位受害男童的父亲告诉记者,如今儿子不仅心理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而且生活秩序也完全被打乱,常常吃不下饭,还总是呕吐不止。
令人发指的还有郭巍对一对年仅7岁的双胞胎姐弟的摧残。国庆节期间,在一家小学门口,郭巍轻易地骗来了姐弟俩。当着弟弟的面,郭巍肆无忌惮地对地上的姐姐实施奸淫、强暴,随后又叫来弟弟,对其进行猥亵,其后,郭巍又开始蹂躏姐姐,当看到地上的姐姐下身的血越流越多时,郭巍感到“扫兴”,又强行对弟弟进行猥亵。在兽欲得到完全发泄之后,心满意足的郭巍穿上衣服,扬长而去。
从2002年9月14日到10月11日,短短20多天时间里,郭巍在海淀区某城乡结合地带强奸妇女、奸淫幼女共6起,其中一次因为被强奸女童在姥姥与郭巍搏斗时逃走、另一次因为作案时被民警抓获而未能得逞。他还对两名妇女进行了抢劫,抢得现金130元。
由于郭巍作案时常常穿着红色上衣、带着红色布包,因此被称为“红衣色魔”。
“我就是要报复、强奸她们,抢她们”
“我恨女人。以前,我就是因为女的才进监狱被关了好几年,现在我要报复女的、强奸女的、抢女的……”被问起作案动机时,郭巍充满愤恨地说。在郭巍心目中,女人是他命里注定的“克星”。
最早给郭巍的人生留下痛苦记忆的或许要算他的母亲。在郭巍5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那时在京郊农村,离婚仍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郭巍的童年充满了歧视、冷遇与孤独、自卑。“我没有一个朋友。”郭巍说。
在他跟着母亲生活的许多年里,母亲又两度再婚。虽然母亲在生活上一直待他不薄,可郭巍总认为“母亲从不关心我的思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家庭对郭巍来说,没有任何温暖可言。
郭巍开始变得玩世不恭。他经常和社会上一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无聊空虚时,他就靠黄色书刊和黄色录像“过瘾”。第一次强奸女童时,他还是抱着一种好奇、寻求刺激的心理。他很想就此“洗手不干”,但又摆脱不了“心魔”的控制,他越来越无法自已,于是迈出了罪恶的第二步、第三步……1998年,郭巍被海淀区人民法院以奸淫幼女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那一年,他只有16岁。
出狱那天,母亲把他接回了家。20岁的郭巍也曾想“洗心革面”,找份工作好好地过日子,然而生活的现实和沉重再度摧垮了他。因为没有文化、没有工作经历,郭巍在求职过程中四处碰壁。好容易,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门接纳了他,但是,不懂专业知识、不懂人际关系、入不敷出的微薄薪水让他很快对这种“凭劳动吃饭”的工作失去了兴趣。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在一些酒店和娱乐场所可以赚到更多钱。在一位“妈咪”的“指点”、“劝戒”和“开导”下,郭巍过起了纸醉金迷的“三陪”生活,当然,他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些寂寞、富有的女人……
谁导致了20岁“色魔”的人生悲剧
“郭巍犯罪的根源来自其童年时期留下的深深的自卑与心理创伤。”犯罪心理学专家、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副教授刘建清说,虽然郭巍的犯罪行为具有变态犯罪行为方式的某些特性,但其犯罪动机仍旧属于常规青少年犯罪类型中的性犯罪动机,而非性变态心理导致的变态犯罪行为,是出于报复心理而导致的“性动机”与“侵犯性动机”的复合体。
刘建清指出,由于其内心深处仍然畏惧社会的歧视与打击,所以郭巍往往选择年幼的儿童为性侵害的对象,以尽可能避免当时可能出现的更大危险。
“本案主人公的性心理表现出异常,性对象不当,性手段残忍,而且有极强的欲望,不顾他人的感受,事后没有后悔之心,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欲望。这些均是心理异常的表现。”北京师范大学心理系副主任蒋奖在接受千龙网记者采访时表示。
她进一步分析指出,由于早年父母离异,郭巍的童年生活倍受歧视,没有家庭的温暖和爱,母亲虽然尽力给予生活上的照顾,但很少关心孩子的思想变化和心理需求,于是,郭巍这种心理需要被母亲及周围人所忽视,再加上没有朋友,缺乏青春期性心理的正确、科学的引导,整天以黄色录像为友,使他一步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出狱后,工作难找,四处碰壁,缺乏吃苦精神,加上报复、仇恨的心理,郭巍的人生之路于是越走越窄,最终全部堵死。
拿什么拯救沉沦中的孩子
近年来,经媒体披露的不少有关青少年性犯罪的案例令人触目惊心,引发了人们对于孩子的青春期教育、性教育、家庭教育以及如何给孩子创造一个健康成长的社会环境的全面反思。
一名17岁的高中生因长期迷恋黄色网站无法自拔,于是想方设法寻找“渲泄”的机会,在表妹家,他用暴力将16岁的表妹征服后强奸了她;一名14岁的初中男生在另一名男生的蛊惑和煽动下,两人一起模仿黄色录像中的镜头,欲对一名女同学进行强奸,后被邻居发现女孩才幸免于难;一名23岁的大学生因为在学校与同学结怨,后竟将怨恨转嫁于他人,产生报复社会的心理,将一名回家途中的15岁的少女劫持后强奸……
“近年来,性犯罪与抢劫、盗窃一起,成为了青少年犯罪的三种主要类型,这三种犯罪占到青少年犯罪总数的70%。”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副教授刘建清指出,出现此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当前多元文化、价值观念冲突、性文化泛滥等社会环境因素之外,主要与少年人在年幼时期所接受的教育方式,包括家庭教育态度及父母之爱的质量有关。
“如果少年儿童经历了太多消极而强烈的心理事件,而又缺乏相应的引导,就会必然产生强烈而深刻的心理创伤,成为其日后心理疾病或越轨行为的心理根源。”他说,因此,对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长,早期的成长环境,尤其是心理的关爱是至关重要的,这对其人格的正常发展与养成社会要求的道德与法律意识,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青春期的孩子更需要心理上的关怀。”北京师范大学心理系副主任蒋奖指出,对于青少年,尤其是父母离异的孩子,要更多的从心理上进行关怀,而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关心,而这一点正是被广大的父母和监护人所忽略的。“青少年时期是变化快而且复杂的时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铸成大错。”她神色凝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