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解读一部关于乱伦的韩国影片《老男孩》

文章来源: - 新闻取自各大新闻媒体,新闻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
被阅读次数

《老男孩》是由朴赞旭执导、崔岷植主演,关于复仇,关于乱伦的一部韩国影片。影片取材于日本同名漫画,虽然日本并不缺乏乱伦题材的伦理片,但鲜有功成名就者。原田真人曾入围柏林影展的《狗神》由于晦涩无味,难成气候;三池崇史的《拜访者Q》因粗糙和暖昧被大家否定。而《老男孩》在朴赞旭的努力,终于取得了突破,不仅在戛纳大放异彩,更是在民众心中引起广泛轰动。在本片中,我们既能深感日本文化的不同凡响和胆识过人,亦能看到韩国映画一贯从细节着手的精良制作。影片不仅有逆于传统日式伦理片的沉闷,而且穿插着漫画式的夸张,奋斗的激情,凄美的爱情,乃至跌宕起伏的悬疑剧情。而这也正是韩国电影经常同时具有多元化风格的一种体现。可以看出,朴赞旭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番和谐的巧妙加工,虽然不遗余力地继承了原著的批判精神,却折消了乱伦行为的不可理喻。他强调事实的故事性和虚构性,把人物进一步地符号化,还摆设出机关重重的悬念。他的这种更通俗流畅活泼的表现形式,使影片的情节升温扣人心弦,更使乱伦的忌讳不再是忌讳。 在这种前提下,影片痛快淋漓的挑战、颠覆世俗,在对传统伦理及审美观念的彻底解构中,挖掘出人性血淋淋的残酷及所能承受的生命极限。乱伦的神秘隐晦,电影语言的完美表现,对人性的深层扣问让《老男孩》呈示出一种悲剧性的厚重。但是这种悲剧却是荒谬的、虚无的。每一个人的付出和牺牲都是不公平的,说穿了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世俗、人生、道德、伦理、仇恨、作为生存的表象所负载的不过是一种虚无。在这种虚无的笼罩之下,悲剧更加的浓重与难以忍受。这种浓重的悲剧性是以两个男人的复仇为线索结构起来的。

李佑真,一个深深爱着姐姐又把姐姐送上黄泉的男人。这种畸形恋的开始与结束都足以让他崩溃,复仇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他精心策划着复仇,几十年如一日。为了等待美桃的长大成人,囚禁吴大修15年。而吴大修中计再次酿造苦果后,李佑真向他道出游戏本质,亦是向观众解释客观原因:“你向我报仇,努力寻找囚禁你15年的原因,却没想过我为什么会15年后放了你。”因为我们最初的迫切困惑,正是吴大修为什么被囚禁了15年?而不是为何他15年后被释放。在主人公的自我追溯和回忆中,众多的迷团逐渐迎刃而解,故事很快流露它的本源。吴大修的囚牢生活,其实为他15年后的惨剧提供了先决条件。李佑真曾经的那段世俗不容的兄妹畸恋,25年后再度在吴大修身上上演。这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长期的阴险复仇计划,几乎等同于对他人的一生做了如指掌的操纵和实验。尽管很残忍,但它却有着让人哑口无言的充沛动机。在李佑真身上,我们能深感他记忆中冰澈透骨的痛。虽然他行事乖张狡黠毒辣,却是值得同情的悲剧人物。复仇是他赖以苟活的唯一精神源泉,虽然他的肉身还活着,但是灵魂早已死亡。

影片的另外一条线索是吴大修的复仇,一个被莫名奇妙绑架并禁锢了十五年的男人。这样的囚禁似乎比《肖申克的救赎》中受冤入狱的主人公更加令人难以承受。一个人狭小的空间,从电视中了解着外面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无人可以沟通。家中的妻子被杀而自己被冠以杀人罪。每餐多给你一根筷子,给你一个希望而不至于绝望,当你用筷子快将墙挖通时,却被释放回了外面的世界中,让十五年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每一次打击都来得无比准时和恰如其分,没有比这更沉重的打击了。但是,十五年的囚禁却仅仅是痛苦的开始。一切为的只是引导他走向万劫不复。“复仇成了我的性格”,吴大修对美桃说,面对这样的境遇,他有权利报仇。在报仇合理性的推动下,人性最脆弱与残酷的一面被血淋淋的拎出来,这种深刻的清醒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绝望。他淋漓尽致地殴打监管所的小混混们,同时疯狂地寻找被囚的原因,并试图手刃幕后的仇家。可他的这种复仇,正是在李佑真的意料之下的。因而吴大修的这种最原始的欲望,刚好陷入了对手布下的圈套,并进一步促使对手阴谋的得逞。对于李佑真来讲,吴大修只是一枚棋子。在李佑真的精心策划下,吴大修最终父女相爱。



一个男人亲手把深爱着的姐姐送上了不归路;一个男人竟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上了床——这是一场关于“乱伦”的道德演示。当血肉粘连的伤口被层层扯开—时,我们只能让残酷再次回到面目全非的现实。那段畸形的姐弟恋情刻骨铭心。一个由远迅速拉近的特写镜头,使我们看到噙着泪的男孩正无助的紧紧抓着女孩悬空的手臂。她对他说:“松开手好吗,我不感到后悔,你呢?”这种生离死别的无奈让李佑真操纵了一个父女乱伦的故事。他要将这一份痛苦转嫁到吴大修的身上。这一切就象是俄底浦斯王杀夫娶母的命运悲剧轮回。

但是,李佑真妹妹的死亡,吴大修真的是罪魁祸首吗?并非如此。在电影深处,我们发现了李佑真阴险而流血的内心:他不想面对杀死姐姐这个现实,承认自己有罪,而是把过错安在了多嘴的吴大修身上,为姐姐的死找到了心安理得的借口。复仇在这里已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复仇行为,而成了一种“负罪心理的转移”。而且,吴大修的谣言,仅仅是促使她走上不归路的间接原因。而本质原因,归咎于道德风尚的蚕食。其实李佑真也深知这一点,因而他没有轻易地杀掉吴大修,而是颇非周折地摆布他的人生,并苦心经营了另一场父女畸恋。或者说,李佑真的复仇,其实是对世俗的复仇。在结局中,李佑真所承受的痛苦已如数奉还给吴大修。而吴大修最终熬过了死亡的考验。当吴大修说出要活下去,李佑真已经完成了向世俗观念及姐姐的双重“复仇”——这或许是打开迷宫的钥匙:面对世俗的道德谴责,吴大修没有选择去“死”,而是要与自己“乱伦”的女儿一起活下去,李佑真苦心经营的父女畸恋已经实现,这是他想要看到的,也是要向姐姐证明的。吴大修的乱伦惨剧终究没有以悲剧收场,“即使连畜生也不如,却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这也就宣告了李佑真对世俗挑战的胜利。

两个癫狂的男人,两个无辜的女人,两段惊世骇俗的爱情,这是导演要讲给我们的。但是,这种叙述却只能通过非一般的手法来完成。朴赞旭完全置身到故事的演进中去,所有的技艺都要为叙事让路,极端的残酷成为表达的必需,或许只有通过这种极度的残忍,道德上的“罪孽感” 才会稍稍释放。虽然影片不是写实风格,但我们也能看到一些细节对故事靠拢现实所做的弥补和自圆其说。试想,一个人如若被囚禁在室内15年,孤独必将导致他的崩溃。而被监禁15年后的人是否还能适应和融入社会,影片给了几个点到为止的展示。如主人公与路人首次接触的一反常态、性欲的难以把持等。甚至于影片的血腥味道我们都可以找到存在的合理性。铁锤拔牙、剪刀穿破耳膜、割舌、乃至活吞章鱼等血淋淋的自虐场面使我们想起了三池崇史的《杀手阿一》。但它与《杀手阿一》的那种纯粹的追求自虐高潮又不尽相同,本片的暴行演示存有着名正言顺的源由。影片带来的伦理道德上的不快和罪孽感,只有需要肉体上的疼痛才得以舒缓,因而它所营造的视觉上的凌迟,也恰到好处。这也是导演的成功之处,在虚构的故事中给我们一种合理的解释。

影片视听语言的每个质素都在为复仇导致的心灵扭曲作映衬。崔岷植在监管所走廊与几十个的小混混们砍杀的那场为人称道的戏里面,摄影机沿着走廊平行地来回移动跟拍,以一个5分钟有余的长镜头一气呵成,光线色彩和构图始终完美稳定。我们可以体会到一个被囚禁15年的人对于复仇的渴望。《老男孩》通过各种电影语言手段,为我们讲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一段不堪回首的悲剧。但是在这种毁灭式的悲剧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熬过死亡的考验,在逆境中抗争的灰暗主线。在那些放肆的镜头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即使连畜生也不如,却也有活下去的权利”的信念。在同类题材的影片中,《老男孩》因为这种信念而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