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万亿美元的问题：强与不强？李强能有多强？

中国总理李强在北京人大会堂举行的记者会上讲话。（2023年3月13日）

在刚刚结束的中国名义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年会上，根据中国共产党总书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提名，习的嫡系李强被任命为总理。在中国面临当局自己也承认的国内外种种挑战之际，李强作为新总理到底能有多强，这个价值万亿美元的大问题正在受到中国国内外观察家的密切关注。

万亿美元的问题是否夸张？

作为总理的李强以及当今中国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所面临的特殊挑战，美国《纽约时报》3月14日发表的一篇报道的标题堪称画龙点睛：“李强的难题：如何平衡对习近平的忠诚和重振经济任务”。

中国是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仅次于美国。2022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达到18万亿美元。习近平是几代人以来中国权力最大、最不受约束的领导人。在中共党内建立起他的不可置疑的核心地位之后，习再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这次全国人代会上组成了以李强为总理的中国政府班子。新班子要应对的中国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之一是重振经济。

中国经济当前面临的困境主要是习近平坚持实行了将近三年的疫情清零政策造成的。作为中共上海领导人，李强去年在上海忠实推行习近平的指令，推行强硬的清零政策，实行为期几个月的封城，导致成千上万的人生活困难，医疗困难，导致上海这个全国各省市当中唯一一个有财政盈余的直辖市在短时间内变成了赤字市。

今年早些时候，中共当局自己也承认，疫情之后的中国经济情势不妙，“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仍然较大，经济恢复的基础尚不牢固......”

鉴于中国经济在很大程度上融入了世界经济，中国经济发展状况对许多其他国家有重大的影响，李强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新总理究竟会有多强（能力强，政策制定和执行力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价值万亿美元的问题。

李强与习近平的特殊关系

3月12日，也就是李强被任命为中国新总理的第二天，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表分析报道，标题是“中国的新总理可以跟习近平说得上话——他将不仅仅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吗？”该分析报道如此描述了李强跟习近平的特殊关系以及当今中国诡谲的高层政治状况：

“中国的新总理李强是一个谜。他曾经把私营企业称作他出生长大的省份的‘金名片’。他大力宣扬他的老家城市温州的企业家敢想敢干，强烈批评官员干预干扰市场。他责备一些学者对他的工作批评得不够大胆。但他也是习近平的嫡系。习打压异议，通过中共对方方面面收紧控制（不仅仅是对经济的控制）让工商界胆寒。李强11日被充当橡皮图章的全国人大任命为总理会给中国的治理带来新气象吗？

“习近平的统治靠的是恐惧，要求官员们无休止地表忠心。这就使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以揣摩具体的领导人的政策偏好以及他们如何彼此相处。在被任命为总理之前，现年63岁的李强多年来一直跟他的同事们一样照本宣科。在这次全国人代会上，他不厌其烦地反复夸赞习近平促成中国取得种种重大成就，在严峻复杂的国际局势中掌舵领航。这种言辞令人想起围绕毛泽东的那种个人崇拜。”

在这篇对李强的评价基本上是正面的分析报道中，《经济学人》杂志提到了早些时候路透社的一篇报道。该报道说，李强在去年成为中共最高权力机构政治局常委之后力排众议，甚至顶住了习近平的压力使中国彻底放弃了给中国造成严重的自残自伤的疫情清零政策。

评论：中国历届总理李强最弱

对西方媒体截至目前对李强的比较正面的评价，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历史学者宋永毅表示不以为然。他尤其是不能认同李强是中国结束疫情清零政策的主要推手的说法。

宋永毅说：“西方媒体对中国的权力机制以及对中国的权力斗争的那些手法历来是雾里看花。你可以看西方的媒体，中共每上来一个领导人，它们都先吹捧，都觉得这个人会给他们带来希望。然后又是失望。西方媒体的这种循环我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就李强结束清零政策，他向习近平报告等等之类的说法，这都是很简单的中共权力斗争的一个小伎俩。这个小伎俩就是，习近平迫于民间或党内的压力不得不结束清零，他总要给哪个人一个credit（功绩）。要给，还不如给他要提升为第二把手的李强。所以说，这是他们两个人唱的一场拙劣的双簧戏。但西方媒体习惯于用西方透明政治斗争的观点来判断中国的黑箱政治。”

作为中国新总理，李强究竟能有多强？在纽约的学者胡平看来，人们在观察分析这个问题的时候需要看到李强与中国历任总理的一个非常显著的差异。

胡平说：“李强肯定不是中共建政几十年来最强的总理。这是不可能的。但他肯定可以是一个最弱的总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实际上，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总理是由国家主席提名，然后由人大常委会批准。但我们知道，过去的总理都不是主席提名的，总理的提名都是先前的状况、客观的形势造成的，或是由前朝的元老拉郎配造成的。江泽民的总理先是李鹏，后来是朱镕基。胡锦涛的总理是温家宝。习近平在他的前十年是李克强当总理，显然都不是主席自己提名的，而是前边的人安排给他的，是拉郎配拉给他们的。”

胡平指出，过去的中国总理都不是主席的死心塌地的嫡系亲信，因此他们就有了自己的一定独立性，那是一种是让主席无可奈何的独立性；即使主席感到不满意，主席也不能换掉总理。过去10年的情况就很明显，习近平对李克强虽然很不满意，却没法换掉他。再往前看，胡锦涛没法换掉温家宝，江泽民没法换掉李鹏、朱镕基，毛泽东也没法换掉周恩来。

李强的强与不强的辩证

中国前总理李克强不是习近平自己挑选的国务院总理，李强则是。在胡平看来，这种局面就使李强到底会有多强有了一种诡异的辩证法：

“李强是唯一的由主席挑选的他自己的亲信来担任总理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强的权力实际上超过李克强。因为李克强当总理的时候习近平总是不放心，不喜欢，所以在很多事情给他掣肘。而李强是他习近平自己挑选的亲信，因此就比较放心，也可以比较放手。在这个意义上李强的权力会比较大。但正因为李强是习近平一手提拔起来又任命为总理的，因此换掉他是完全可能的。李强当然知道这一点，知道他跟李克强不一样。”

就李强如何平衡对习近平的忠诚和重振经济任务而言，长期研究中共和中共近代史的历史学者宋永毅认为，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文不对题：

“从习近平开始，它（中共）就不搞经济（不追求经济增长）了。从邓小平开始，以前历届中共领导班子主要是把自己的权力的合法性建立在经济增长上。现在习近平已经（把中共所强调的重点之重）变成阶级斗争和（政权）安全问题了。也就是说，谁效忠于他，谁可以帮助他维持这个政权，谁就可以可以当第二把手。”

在宋永毅看来，习近平任命李强为总理使习可能给中国造成的危害超过毛泽东。他说：习近平除了会玩权术之外不学无术，什么也不懂，李强的强只是强在他可以维持昏君和伶臣的关系，李根本就不可能纠正习近平的任何昏庸举措；习近平对中国的祸害要超过毛泽东，因为毛泽东无能蛮干，把事情干坏了，如造成饿死几千万人的大饥荒，但毕竟中共党内还有一些能干的人给他补台，如周恩来，如刘少奇。但习近平没有。

关于李强与习近平的关系以及中国的大形势，《经济学人》杂志分析报道的最后一段是：

“李强被任命为总理或许对安抚工商界有些帮助。但工商界人士将继续心神不安。3月10日，中国全国人大批准了政府改组计划，该计划有可能导致总理的权力进一步削减，更多的权力给习近平。人大也破例给习近平第三届国家主席任期。当局没有任何鼓励异议的意图。与会的2952名全国人大代表没有一人投反对票。假如李强对如何治理国家有任何不同的看法，他将会谨言慎行。他对皇帝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