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总理伊姆兰·汗正在用推特与巴基斯坦的军队作战

"这是一个社交媒体的时代。你不能压制真相，"巴基斯坦前总理伊姆兰·汗5月22日在有20多万用户参加的推特会议上说："你共担把数百万人送进监狱吗？人民没有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吗？"

伊姆兰·汗因其对社交媒体的精明使用而在巴基斯坦闻名。这在21世纪初塑造他的政治形象和构建使他在2018年8月上台的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他担任总理的整个过程中，社交媒体是汗的巴基斯坦民族主义运动党的一个关键工具。到了今天，由于汗处于巴基斯坦政治和军事力量冲突的中心，社交媒体也成为了一个激烈争夺的空间。

本月早些时候，汗因腐败指控被准军事部队巴基斯坦别动队逮捕，当时他正在伊斯兰堡高级法院参加听证会。他于5月9日被捕，引发了全国性的抗议活动，他的支持者与警察之间发生了暴力冲突，导致至少8人死亡，数十人受伤。汗的支持者对巴基斯坦军队及其机构发起了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攻击。在拉合尔市，支持者放火烧毁了一座属于一名高级军官的豪宅。自1947年形成独立国家以来，不同时期的巴基斯坦在军事统治下度过了三十多年。即使在文官政府执政的时候，军方也在后台操弄权术，民众公开藐视军方对巴基斯坦的控制是极为罕见的。

在他最新的推特空间活动中，汗鼓励他的支持者--他称之为他的 "社交媒体英雄"--在面对针对他和他的政党工作人员的持续镇压时继续保持坚强，其中有数千人面临逮捕、被拘留或正在逃亡。汗说，巴基斯坦正在被 "丛林法则 "所统治。

2023年5月9日，巴基斯坦前总理伊姆兰汗的支持者抗议他在东北部城市拉合尔被捕

技术一直是汗成为一名主要政治家的核心。在他的PTI党于1996年成立十年后，一群技术前沿的支持者建立了该党的网站——这在巴基斯坦的任何政党中都是第一次。当时，PTI被嘲笑为“社交媒体党”，其领导人被称为“Facebook Khan”，暗示该党在一个由军方和上层精英统治的国家中没有任何真正的影响力。

不过，战略性的在线竞选活动帮助汗的PTI政党接触到了渴望变革和摆脱腐败的统治精英的年轻人们。"Tabdeeli"，即变革，在整个巴基斯坦的社交媒体平台上成为潮流。受巴拉克·奥巴马2008年总统竞选活动的启发，巴基斯坦工党的社交媒体团队在如何利用技术来推销汗的问题上，充满了新鲜和创造性的想法。很快，他被称为巴基斯坦的 "Kaptaan"，即乌尔都语中的 "队长"，这是对他作为板球运动员的光辉生涯的肯定。

到了2018年，汗的社交媒体机器被认为在全国选举中帮助该党取得了首次胜利。PTI的数字政治标志着巴基斯坦过去陈旧的政治手法的重大转变，从投票前的选民定位到当天的支持者动员，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其强大的网络影响力中受益的不仅仅是PTI。军方曾经也强烈支持汗。事实上，在汗于2022年被免职之前，很难区分从属PTI和巴基斯坦军方的网站。但那些键盘战士很被容易认出来，因为他们使用巴基斯坦国旗来显示他们的爱国主义，以及他们组织起来宣传有关巴基斯坦的正面新闻的方式，强调对印度的批评，并网暴被他们定性为 "叛徒 "的巴基斯坦人，因为后者敢于对国家的叙述提出异议。

伊姆兰·汗 (Imran Khan) 的数字媒体团队成员与军事顾问一起参加了国家安全会议。数字战略是外交政策讨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2022年8月发表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PTI支持者和巴基斯坦军队的利益趋于一致。研究人员写道："推特转发的模式和脸书数据的分析提供了重要的证据，""军方粉丝和PTI网络社群之间是事实上的联盟"。他们指出，持不同政见者 "在很大程度上被主流政党和军队的支持者所淹没。

现在，随着PTI与巴基斯坦军方直接对立，这些机构与他们的支持者之间的冲突正在网上积极上演。本月早些时候，当局在抗议活动中封锁了互联网接入，这是在承认它无法遏制PTI支持者的愤怒。

5月9日汗被捕后，巴基斯坦政府封锁了四天的宽带服务和社交媒体平台的访问。虽然国家经常使用名为断网的政治工具，表面上是为了平息动乱，但在这个拥有1.28亿互联网用户的国家，这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关闭。其目的是为了遏制愤怒，也许是为了让批评军方在巴基斯坦政治中的作用的团体闭嘴，但这一次的断网完全没有成功。

虽然对军方在政治中的作用的批评并非史无前例，但最近由汗被捕引发的反军方情绪浪潮的规模却非同寻常，而且这主要是通过社交媒体产生的。去年汗被赶下台后，反军方的标签开始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流行。对军队在解除汗的职务中所扮演角色的批评和愤怒不断增加，最终导致了本月初的暴力事件。由总理谢巴兹·谢里夫领导的巴基斯坦文职政府已经宣布，袭击军方财产的抗议者将根据军法受到审判--这种严厉的立法通常用于审判国家的敌人。

汗的支持者，特别是他的政党成员所承受的压力正在逐渐消失。在一次高调的离职中，汗的前人权部长希琳·马扎里于5月23日退出该党。她曾被逮捕，然后又被二次逮捕，甚至在她获得保释之后，她说，这种 "折磨""对我的健康产生了影响"。

但由于PTI的全球影响力，让PTI的支持者沉默尤其具有挑战性。无论巴基斯坦主流媒体对可汗的公开演讲和集会的报道是否受到审查，PTI的支持者都会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每小时发布带有英文字幕的PTI工作人员的更新和呼吁，通常带有#ThisWasNotOnTV 标签。

"全世界都在看，政治不再局限于街头，"PTI政党的社交媒体负责人、驻芝加哥的网络安全专家Jibran Ilyas说。当巴基斯坦的移动互联网网络瘫痪时，伊利亚斯组织了一个在线活动，要求驻扎在抗议地区的居民公开他们的Wi-Fi，以帮助PTI成员在社交媒体上上传录像，并与团队的其他成员分享更新信息。

尽管根据汗的说法，1万名党的工作人员和大多数PTI领导层被逮捕或在逃，但PTI的数字团队仍在网上奋战。由于担心即将被捕，一名PTI工作人员在一个未公开的地点发言，他告诉我，在汗被逮捕后，他们有好几天没有睡觉。"我们的一名团队成员在抗议活动中腿部中弹，接受了六个小时的手术。即使在那时，他们仍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最新信息，"PTI社交媒体团队的另一名成员说。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在TikTok上，从汗被捕到保释听证会的四天里，PTI的官方账户有1亿多人次的访问，该团队发布了164个视频。

凭借其数字支持和全球影响力，PTI的网络联盟能否被瓦解？Asfandyar Mir说："面对审查制度、断网和全面镇压，PTI仍然有可能维持其社交媒体的动员实力，而这种对抗的局面可能还会加剧。"他是一名学者，他写于2022年的论文指出军队和PTI之间存在 "事实上的联盟"，最终让汗成为总理。

至于军队，这个国家再次贴满了支持军队的海报。他们还成功地胁迫一些PTI领导人退党，并向支持者施压，迫使他们在网上发表被迫道歉的声明。巴基斯坦国防部长透露，政府正在考虑取缔PTI，因为它 "攻击了国家的基础"。而且有证据表明，国家正在关闭汗在拉合尔市的房子周围五公里范围内的互联网服务，以使他难以在网上向其支持者讲话。"Mir告诉我："对于巴基斯坦政治及其与数字动员的交集，我们正处于未知的领域。

汗和他的政党的未来岌岌可危，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政党能否顶住压力，一个关键问题仍未得到解答： 人民可能对自己的国家感到恐惧，但他们是否仍然会尊重这个国家的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