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扒界一代女豪杰:她的名字 让扒手头皮发麻!
文章来源: 平安北京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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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语:
一名优秀的反扒队员,需要鹰一样的眼睛、熊一样的力量、豹一样的速度。
首都北京公共交通治安史上,有一位反扒女探长,也是唯一一名反扒女探长,她的名字,让贼们头皮发麻。
她叫于晓明。
于晓明难得穿着制服拍照
她和全局队友们曾在一年内抓获5000多名扒手,他们就像城市猎人一样,在拥挤的车厢、在人流密集的商场,小偷在哪里,他们就扎在哪儿,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他们的传奇故事曾被公安作家字向东写成小说《猎贼》出版,又改编成中篇评书,由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刘兰芳亲自演绎。
要和这里告别了,往后,她就是人民警察于晓明
1990年,北京亚运会召开前夕。
北京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刑警队来了一个年轻女孩。一头自来卷的短发,一双并不大却透着机灵的眼睛。
正是于晓明。那年,她22岁。
起先,队里的人以为她就是来做内勤工作的,但于晓明说:“我是来当刑警的,我要去抓贼。”
这也是于晓明从小的愿望。
1968年8月,于晓明出生在北京一个普通的大院里,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虽然是女孩子,但她从小活泼好动,腿脚、身手和嗓门一点儿也不输胡同里的男孩子们。每逢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女孩们都扎堆跳皮筋、翻花绳,于晓明却和男孩儿们打成一片嬉笑追逐。街坊四邻都很喜欢她,总是问她:“晓明,你长大想当什么呀?”
“解放军或者警察!”虎头虎脑的于晓明总是不假思索这样回答。
1986年,于晓明没有考上大学,一直待业在家。这成了她人生中一段难熬的日子,军官梦和警察梦似乎都破碎了,她的人生一度失去方向。
闲不住的她每日在街上溜达,想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不多久,她就在一间打印店内找到了一份帮工的活计。很快,凭着勤快和认真,她干得顺手。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正值民营企业高速发展,很多企业到店里印制名片。
于晓明捕捉到了这个商业气息,打算自己创业。
跑前跑后租了门脸,花光积蓄购置了二手打印机、办好营业执照,专门经营名片打印业务,又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编制了一本名片排版图鉴。
为了打市场,于晓明做了市场调查后,把价格降到了市面上最低,别的店印名片八元一盒,她这儿只要六元。
很快,小店马上就红火起来,有的单位直接向她抛出上百盒的大单。辛苦一个月下来,利润有两三千元。要知道在当时,很多人的月薪也不过三四十元,这笔钱可算不小的收入了。
正当于晓明准备扩展店面时,一个亲戚来家里做客,带来了一个消息:“今天我看见公安局门口贴着社招民警的通告呢,晓明打小那么喜欢当警察,不去试试?”
父母看着低头吃饭的于晓明,都没有说话。
于晓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论事业,她现在可谓风生水起:打印店初具规模,靠着不错的业务资源,她玩半个月歇半个月收入也能十分可观。放眼整条胡同,没谁能比她过得更潇洒自在了。
创业时的于晓明
但当警察自小就是她的梦想啊。无数个夜晚,她都幻想着自己穿着一身警服,拿着工作证和手铐在街上对坏人围追堵截的画面。
不过,当时当警察,一个月最多收入四五十元,加班加点是常事,还要遵守各项纪律……她一个习惯了自由潇洒的小老板,受得了这种转变吗?
最终一腔热血战胜了种种顾虑。第二天一早,于晓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报了名。
不久后,她就收到了考试通知。靠着不错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她一路过关斩将,在最终的考试中考取了第三名,顺利成为一名预备警官。
于晓明默默地到打印店,把机器、墨盒等收起来装进一个个纸箱子。要和这里告别了,往后,她就是人民警察于晓明了。
1988年5月,经过警校培训,于晓明被分配到当时刚刚成立不久的北京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注:2004年7月,北京市公安局组建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安全保卫总队(分局),负责首都城市轨道交通、地面公共交通、省际长途客运、出租租赁行业、轨道建设工地、重点火车站地区的安全保卫工作)。
公交分局专门负责北京公共交通上的治安和刑事案件,尤其重点打击当时比较猖獗的扒窃犯罪。
于晓明非常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为民除害了。
没想到,于晓明被分到的岗位是专门负责接总机电话,两班倒,值一个“白连夜”休息一天。
这可把她憋坏了。
两年后,当她接到领导安排她去刑警队参加安保任务,而且能跟着刑警们上公交车抓小偷,让她高兴坏了。
当时,公交车扒手不少,行话叫“练活儿”
于晓明开始接触反扒业务。每天天不亮,就跟着师父们去各路公交车上抓贼。
当时,公交车扒手不少,行话叫“练活儿”。他们有的单独行动行踪诡秘,有的成群结伙分工明细,还有的被发现了还要和乘客大打出手。
当年,反扒队伍都是男的,于晓明一和师父搭档组合,优势就显出来了。
80年代北京的公共电汽车站
反扒,贼在暗,警察也在暗。
公交车上空间小,贼在人群里,反扒队员也在人群里,发现了贼是前提,不被贼发现是关键,但贼总是很戒备。
所谓出其不意,贼肯定也想不到这车上的女孩是来抓自己的。有她在,边上的反扒队员不容易被贼发现。
练手三个月后,于晓明正式调到刑警队。
她回忆,那时候他们的工作地点在北京船板胡同的一个大院里,每天队员们一早起来有个碰头会,总结探讨前一日的工作成果,制定当天的任务计划,随后身着便装的队员们分散到京城每条公交线路上开始行动。
于晓明曾经工作过的船板治胡同
于晓明的师父老张,比她大十来岁,资深反扒能手,经验丰富。
他们探组早上点完名后,一般先去东单大街转悠,老张带领于晓明坐在车站不远处的人行便道上,观察每一个等车的乘客,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就紧盯不放。
抓贼有四个固定不变的阶段,分别是:发现、跟踪、抓获和控制。其中发现和跟踪是最难的。
师父告诉她一个秘诀,叫做“贼输一眼”,什么意思呢?讲的就是,贼和普通乘客最大的区别在于眼神,乘客等车,一般是眼往马路,顶多是远眺公共汽车驶来的方向,而贼的注意力则多在别人身上,尤其会盯着对方的衣兜或者背包看,挑选作案目标。只要发现有人的眼神不对,那就一定要多加注意,如果再看到他在人群中徘徊不定蹭来蹭去,那八九不离十就是个扒手了。
至于跟踪,讲究的就是伪装和隐蔽。
侦查员想要长时间跟着一个贼,就必须隐藏好自己,不光平时要低调谨慎,关键时刻还要灵活应变。有的贼反侦查意识极强,走着走着会突然回头,或者临下手前四处环顾,如果被发现你盯着他看,那多半就要暴露。
于晓明经常和老张假扮成乘车情侣,两人故意“腻腻歪歪”,避免引起贼的怀疑。
有一次,于晓明和老张在106路车上发现一个贼,跟上车后,老张背靠着贴在贼的身边,用身体和贼的触碰,感受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于晓明则面冲着贼,搂着老张的腰假装小情侣,余光发现贼的手上有动作,就轻掐一下老张腰,提醒他时机成熟,老张扭身便是一个背挎把贼按到在地,人赃俱获。
于晓明赶紧上前提醒事主查看少了什么物品,又让司机不要轻易开车门,别让贼趁乱跑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车上的乘客看愣了,随后拍起手。
九十年代的便衣民警在公交车上抓获扒手
脚下都生风,胸脯都挺得老高,感觉自己是个老侦查员了
有段时间,于晓明有些失落,自己一直还没独立抓过贼。
一个休息日早上,于晓明在单位开完会,乘110路公交车回家。她从崇文门站上车,坐到米市大街站时,发现车内上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伙子,看上去非常可疑。
于晓明盯上了。
不一会儿,只见这个人盯上了一个拿手提包的男乘客,凑到对方身后紧紧贴着,左手扶着栏杆,右手自然下垂,看着要出手。
于晓明学着平时师父的招数,从座位上起身,悄悄挪到了小伙子的右后侧。
她关注着一举一动:对方身体开始晃动,呼吸也有加快,身体状态愈发紧绷,右手已慢慢沉下去,似乎冲着男乘客的手提包拉链去了。
因为有身体遮挡,于晓明一时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下了物儿”。
此时,她记起师父曾经教过她:贼偷东西时,出手和回手的速度是不一样的,人的精神状态也有区别。一言以概之,就是前者状态上会略显僵硬,后者则放松许多,一副终于松口气的模样。
于晓明发现对方正是如此,回手后肩膀都矮了一截,人也不再紧贴前面的男乘客。她一把攥住对方的右手,发现其手里果然攥着一把钞票,大喊:“警察!别动!”
正巧,公共汽车到了灯市口站,车门打开,对方一下子蹿了出去。于晓明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台阶下,又扭头朝事主喊:“你别走,你丢钱了!”
车下,开始有热心市民帮助于晓明控制嫌疑人,事主也赶了过来。在众人的帮助下,于晓明给贼上了手铐子,又找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贼、事主和赃款直奔单位。
用她的话说,回到队里时,“脚下都生风,胸脯都挺得老高,感觉自己是个老侦查员了!”
这距她正式被调到刑警反扒队,仅仅过了八个月。
很快,她发现一切与七年前不一样了
1993年,于晓明结婚,爱人杨磊是自己的同事。
两人走到一起,也是一段志同道合的情感佳话。
当年,于晓明在警校培训,杨磊和她同班。一开始,她没留意。有一天,她听说他同宿舍有个同学发高烧,他把被子让给对方盖,自己却围着火炉在冬夜里坐了一宿后,悄悄地对他有了好感。
杨磊对自己表白后,于晓明曾经问,自己是哪里吸引了对方。他说,她一入警校,英姿飒爽的模样,是所有男生的焦点。而且,在警校培训时,她的文武兼具也让大家瞩目。
论理论知识,于晓明学得比谁都快,论擒拿格斗,她可以在操场上同男生练得有模有样。
杨磊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教官布置了一篇名为《如何从普通老百姓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公安战士》的作文,她洋洋洒洒写了十多页纸,据说令教官看得热泪盈眶。大家在操场上开大会,教官大喊一声:“谁是于晓明?出列!”
“到!”她走到队伍最前端,站在风沙中昂首挺胸。
杨磊说,就是这一刻,与众不同的她,给了自己追逐爱情的冲动。
于晓明和丈夫杨磊的结婚照
因为组织照顾,婚后生女的于晓明被调去了内勤岗位。虽然告别了一线反扒日子,但她的心没歇着。
2001年,公交分局一共抓5000多名扒手,创了历史之最。与此同时,公交分局开展警务机制改革,在反扒队实行探长制,以探组为作战基本单位,同时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民警因单独扒手搏斗而受伤的几率。探长采取公开选拔方式。
于晓明报名参加,最后以笔试第二名、面试第一名、综合成绩总分第一名的成绩竞选为反扒队探长,也是北京公安系统第一位反扒女探长。
很快,她发现一切与以前不一样了。
2001年底,北京市有各类运营车辆15000余辆,运营线路710余条,年客运量达到36.9亿人次,公交线路的增多、地铁线路的逐步落成,全市扒窃案件呈现出更为分散和混杂的局面。
于晓明
“重出江湖”的第一步就是熟悉各条公交线路,新的陌生线路,包括郊区车在内,什么四环五环以外的,她都要去摸熟跑熟了,来回一趟有时就要两小时,那段时间,家里人联系她不是在车上就是在车上。
于晓明觉得,跑熟了好处大了,不仅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以后抓了贼也可以少跑许多冤枉路。
她还把师父老张请来安排在自己探组,又收了两个年轻徒弟,组成了老、中、青三代的组合。
九十年代北京反扒民警在公交车站抓获扒窃嫌疑人
一个月下来,她和老张还有两个徒弟把北京各条公交线都跑了一遍。
那时,丈夫杨磊也当了反扒队探长,夫妻俩经常下了班还一起研究怎么抓贼,有时两个探组搭班合作,破获了不少团伙案件,在抓贼这件事上,这对夫妻档真是天作之合。
杨磊是北京的“活地图”,公交地铁线路无一不熟,却不会开车;于晓明车技了得,跟踪和应变能力也一流,却是个“路痴”。在那个没有导航的年代,两个探组搭帮,经常是于晓明当司机,杨磊坐在副驾驶当指挥。有时候于晓明也会在队里研究扒窃高发地的报告,杨磊则会在她身边一面告诉她各处的地势路况,一面帮她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当年,公交分局还成立了全国第一条反扒热线。
1998年1月8日,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分局率先开通全国第一条反扒热线电话:64011327。宣传反扒常识,接报迅速部警,结果及时反馈群众,确保一方平安。
反扒热线也成了于晓明抓贼的秘笈。她从热线记录里寻找线索、分析线索,最后解开线索、抓住盗贼。
2007年,北京市公安局公交总队召开“反扒热线开通九周年暨热线徽章征集活动揭晓大会”(图片来自网络)
每天,她回到家里开始翻反扒热线记录。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看见贼了,贼有什么特征等等,她研判着,第二天领着兄弟们上车抓贼。
于晓明还发现了扒窃新特点,现在小偷以偷手机为主,可7年前还不是这样。她如今要对付的是偷手机的贼,偷手机是怎么个偷法,她一一琢磨,弄明白了她才能在关键时刻逮住战机。
人跟丢了
2004年7月,单位接群众举报,称在大屯路附近经常有盗窃团伙作案。于晓明和杨磊一合计,决定到那里开展行动。
两个探组到刚刚到大屯的一个车站会和,她就远远地看见有个嫌疑人在汽车进站时,抢着车门偷了人手机,然后走出一站地把偷到的手机塞到路边的一辆车里。
九十年代扒手在公交车上作案的情形
贼走了后,她走到车边一拉车门,发现驾驶室里面的同伙正在卸手机卡。她大喝一声:“手机哪里来的?”
同伙见她是个女的,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反而讥讽:“你管的着吗?”
于晓明不由分说直接拔车钥匙,同伙跳出来把她推到在地。地面是尘灰飞扬的土路,她直觉胳膊被搓得生疼。
这会儿杨磊赶过来了,冲上去按住对方将他拷在方向盘上。趴在地上的于晓明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身来又去追那个主犯。追到一个街角时,警觉的主犯发现了她,打了个车仓皇逃跑,她看到自己的车刚好在路边,蹿进去就打着火继续追赶。
人跟丢了。
三伏天热浪滚滚,于晓明感觉自己胳膊跟针扎似的隐隐作痛,扭脸一看发现上面蹭得血肉模糊,汗水正哗哗地流过伤口。她打着方向盘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心里骂自己,于晓明你到底图个啥,踏踏实实坐办公室不好吗?
根据同伙的交代,单位已经准备组织新的抓捕行动。于晓明回到队里后,发现自己整条左胳膊都被当时的水泥地蹭脱了皮,血液正透过毛孔如针扎一般往外渗。她光顾着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忽然听旁边的同事问:“哎,你脚怎么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左脚脚踝肿起了一个大包,稍微起身一站,整个人就跟触电一般疼痛。不大一会儿工夫,从脚踝到小腿,已经变成黑紫色了。
杨磊带着她到中日医院就诊,医生说是软组织挫伤,让她静养。
杨磊也是一门心思在工作上,竟傻乎乎地问医生:“那她能开车吗?”
于晓明瞪着眼睛:“你还惦记着让我给你当司机呢?”
杨磊才回过神:“没有没有……”
休养一天后,于晓明有了个临时身份:两个探组的专职司机。也正是因为她和队友们的坚守和支持,最后,主犯毫无悬念地在居住地被抓,整起案件成功告破!
其实,杨磊有好几次机会调离反扒岗位,去更大的平台一展拳脚,然而每次面临抉择的时候,杨磊都选择了留下。有一次于晓明都劝他:“没事,你去你的呗,我一个人能行,还有那么多同事呢。”
丈夫的回答让于晓明至今记忆犹新:“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是不能走。因为不管是谁,保护你都不可能有我来得自然而然。”
于晓明的反扒手册
闺女,你先去那边儿呆着
一提到女儿,和很多妈妈一样,于晓明掩饰不住的自豪。
“我的闺女,打三四岁时就跟着我一起抓贼,那劲头,一般人比不了!”
谁能想到,才上幼儿园的女儿就跟着妈妈去抓贼了。
1997年,当时于晓明还在内勤岗位,女儿也刚刚上幼儿园。有一次,她和爱人杨磊到幼儿园接孩子,出来后乘坐55路车倒换到14路,一家三口在西什库站上车后,于晓明忽然发现车厢内有个贼,正伺机向一个车上的大妈下手。于晓明朝杨磊使了个眼色,杨磊会意,便向贼贴去。于晓明为了给他打掩护,抱着孩子走到旁边的售票台,把孩子放在上面假装跟她玩。
贼往售票台看了一眼,发现是对母女也没有在意,开始下手了。
于晓明隔着人群的间隙发现,他把手伸向了前面的大妈衣兜里,然后又慢慢往回撤里,好像已经攥住了什么东西。
见时机已经成熟,她把女儿放好,上前飞快地攥住了对方的手!此时杨磊也冲了过来帮她制服嫌疑人,并朝着大妈大喊:“赶紧检查一下,您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经大妈确认,她衣兜里少了九十块钱,正攥在贼手心儿里呢。
在府右街站时,于晓明抱着孩子带着事主,杨磊押着贼一起走下了公共汽车。
贼还想最后挣扎:“大姐,您放了我吧,两万块钱够不够?”
于晓明冷笑道:“你这些话,到了所里再说。”
到了附近的西单派出所,大妈做完笔录,拿回了被盗的九十块钱,大夸于晓明夫妇:“你们两口子也太厉害了吧?带着孩子都能抓贼!”
当上女探长后,于晓明加班日子多了。
200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于晓明罕见地准点儿回到家。当时一家三口和公婆一起住在六部口,吃过晚饭,女儿缠着她要到西单骑小车玩。
母女两人刚溜达到西单大街,走到大4路公交车站时,于晓明一眼发现站台下面有个贼,正贼眉鼠眼地在人堆里四处乱瞄。
于晓明摸了摸胯间的腰包,低下身子悄悄告诉8岁的女儿:“闺女,你先去那边儿呆着,要是看见妈妈一会儿上车走了,你就呆在原地别动,我叫你爸来接你!”说完,她给丈夫打电话报了信儿。
不大工夫,大4路车进站,贼挤在车门处,从前面一位女乘客衣兜内掏出了钱包。于晓明一个健步冲上去,将对方掀翻在地。
对方是个大小伙子,挣扎站起来后先扔掉了钱包,发现于晓明是个女的,还穿着拖鞋背心大裤衩,又挥舞着拳头和她厮打在一起。
车站周围的乘客都懵了,没敢上去劝阻。
于晓明见被盗事主上了车,这才大声叫道:“警察,别走,你丢东西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警察抓小偷。
事主也从车上跳下来,大家一起帮于晓明把贼按倒在地,于晓明又去把赃物捡了回来。
杨磊赶到后,两口子带着女儿、事主、贼去附近的西单派出所做材料。
被盗的女乘客一路上对于晓明百般感谢,说自己在民族大世界练摊儿,钱包里揣着老板用来上货的四百多块钱货款呢,要是真被偷了,自己一个月就白干了。
于晓明笑着说不用谢,“我走到哪儿看见贼如果不抓着,就跟闹了病似的百爪挠心!”
接着,她给自己公公拨了电话报平安,称抓到了贼可能晚点儿回家。
后来她才知道,老爷子挂了电话,就跑到胡同口向街坊们吹牛去了:“我儿媳妇今儿在西单又抓了个贼!”
就连带女儿上学路上,于晓明也抓过贼。
年轻时的于晓明
2005年4月,于晓明一家三口和公婆住在西红门时,每天她负责送孩子上学。
有一天于晓明值班,早上出门前便将警察制服穿好,外面套了一件皮夹克。她开车带孩子和公公经过翠林小区附近时,无意间一撇头,发现右手边的19路车站有个贼正盯着前方女乘客,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于晓明赶紧跟公公打了声招呼,便悄悄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自己下了车,慢慢向贼靠近。
一辆公交车进站,贼已经利用“抢车门”的方式偷下了东西,于晓明赶紧蹿到车上去,找到已经在车厢里坐下的事主,悄声又快速地问她:“赶紧摸摸兜,是不是钱包没了?”
对方下意识一摸,惊叫道:“哎呀,真的没了,刚买的,两千多呢!”
于晓明做了一个捂嘴的手势:“别嚷嚷,我是警察,跟我来!”
带事主下车后,于晓明发现贼已经上了由北往南的马路,她大步流星地追过去。
贼回头似乎看见了她外套内的警服,跑了起来。于晓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一把搂住对方脖子扳倒在地,对方挣扎之际把手机扔到路边。事主捡起手机后,帮助于晓明一起将他制服。
于晓明的公公在车内见状,特别“自觉”地就拿起她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腰包,推开车门一溜小跑地给她送过去,于晓明从包内取出手铐把人拷住。
因为这次抓捕,女儿上学迟到了。
跟老师讲明情况后,老师笑眯眯地说:“你妈妈好棒呀,是不是应该就这件事写篇作文呢?”
……
于晓明和女儿
等着我,我马上到
2005年底,于晓明通过竞聘,调任西单派出所副所长。
任命结果下来时,发现自己的岗位不在刑警队,她懵了,抱着丈夫杨磊大哭了一场:“我还想干反扒呀!”
后来的日子里,哪怕自己已经不在反扒队,业余时间还是会跟着丈夫的探组一起外出抓贼。
2006年元旦,她跟着杨磊他们探组一起行动,总共抓了三个扒窃嫌疑人,一直忙到凌晨三四点钟。
2006年民警抓获扒窃嫌疑人现场
元旦过后,于晓明去新岗位履职。
第一次到派出所工作,还是领导岗位,她一时有点儿无所适从。在副所长办公室里,她一会儿翻翻前任副所长的工作日志,一会儿研究派出所的各项规章制度,又和下属聊了很久,慢慢梳理心中的千头万绪。到下班的时候,她有点儿头晕脑胀地瘫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久久出神。
她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自己之前探组的徒弟程磊拨打了电话:
“喂?你们在哪儿呢现在?”
“我们在珠市口呢,师父,怎么啦?”
“抓贼呢?”
“对啊,师父,怎么啦?”
“等着我,我马上到!”
……
随后的日子里,于晓明逐渐进入角色,整日奔走于辖区服务群众、维护治安、打击地铁内发生的违法案件,因为成绩突出,几年后,成为派出所政委。
常年累月的奔波、抓贼时的扑摔,于晓明的腰受伤了,一直好不了。2017年8月一天,她给辖区内的民警送饭,在搬运几十斤的饭箱时,腰部突然过电一般地疼痛,紧急入院治疗。医生诊断为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必须静养恢复。
次年,因为身体原因,于晓明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负责所内内勤工作,工作回到了原点。
虽然远离了反扒一线,但闲不住的她仍旧会时常给所内的年轻同志和新警传授抓贼经验。
丈夫杨磊依然在反扒一线坚守。在家时,于晓明也会经常和他探讨抓贼的经验和方法,每当听说爱人探组又成功抓获了嫌疑人,她还会兴冲冲地问,对方是什么类型的贼?用的“搭架子”(指扒手用一只手作掩护偷窃)还是“掏天窗”(指扒手偷事主上衣兜)?手潮不潮?带没带家伙?……
2007年于晓明(前排左三)和功模同事们在天安门城楼合影
时至今日,哪怕容貌已经垂老,身体也已不堪重负,但只要谈及抓贼,于晓明眼中依旧泛着光,嘴角边漾着无怨无悔的笑。
这些年,随着监控建设、人们出行、支付等生活习惯的变化,包括扒窃在内的传统型街面侵财犯罪几乎销声匿迹,公共交通领域治安工作的重心也在发生变化,但首都反扒民警们依然丝毫不敢懈怠。
今年,北京交通发展研究院发布的《2023北京市交通发展年度报告》显示,北京市2022年地铁运营线路达27条,公交车城区线路总数达1291条。这意味着线路越多,小偷选择余地越大。
“群众利益无小事”,于晓明的继任者们,年轻的反扒队员们,在传统的侦查方法基础上创新工作模式,用科技手段提升侦查效率,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出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