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亿票房:胡歌高圆圆加持下的小众电影逆风而行
6月26日,在上线17天后,据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电影《走走停停》票房终于突破1亿。
理论上讲,17天才突破1亿票房,并不是什么好数据,也不该有较大的讨论度。然而,目前这部影片却是近期影评者的心头好。
斩获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三大奖项(最佳影片、最佳女配角、最佳编剧),主演胡歌高圆圆,小成本制作的小众文艺片。抛开具体内容,光这三条buff就足够让该影片有较高的讨论度,更别提同档期的其他电影也不是很能打。
文艺片“叫好不叫座”基本已经算是业内,乃至大众的共识,片方和主创所争取的必然是获奖,而高票房只能算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作为高人气男演员,胡歌可以选择剧本有很多,但从偶像小生出道,到如今成为中年男演员主力军之一的他,有了更高的艺术追求。事实上,在现在的阶段,胡歌更缺的是一部高票房的商业大片,而他仍然选择了《走走停停》,这无疑是以胡歌为代表的主创对于国内小众文艺片所呈现出的一种态度。
高人气演员加持下的1亿票房不算是什么“逆风翻盘”的惊喜,也不是能被冠以“票房惨淡”的悲剧,但却是一种“逆风而行”的态度,很显然,如果还拘泥于“叫好不叫座”的讨论,那实在是有些狭隘了。
二、方向失灵:探索生活未必有预设目标
抛出外界标签,《走走停停》在内容层面上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呢?
毫无疑问,《走走停停》是一部“探索生活”的影片,该剧的呈现就是导演对于生活的提炼。
而在叙事层面上,《走走停停》讲述故事的逻辑,与大多数电影是相反的。多数电影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主线——主人公需要达成一个目标,而在达成这一目标的道路上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影片的结尾也会落脚在“是否达成了这个目标”。
在《走走停停》中,吴迪(胡歌饰)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北漂编剧梦的崩塌,似乎让他的生活失去了方向,回到家乡后,他也并不明确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他似乎失去了自己人生的主控权,就连将自己写过的剧本拍摄成影片,也是在冯柳柳(高圆圆饰)及其他人的推动下才逐步实现的,如果是仅凭吴迪个人的意愿,这部影片的拍摄会在诸多节点戛然而止。
所以这部影片一定不是那种“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影片,所有的意外也不会像其他影片那样通往一条似乎符合预期的道路。
比如吴迪最后并没能和冯柳柳在一起,他也没有因为拍摄自己所写剧本的影片而再次踏上编剧的职业生涯等等等等。
影片每一处可能滑向俗套的桥段,都戛然而止在了生活的匆匆之中,扭转到了不符合戏剧故事创作逻辑但是却符合生活可能性的下一篇章。
也因此,有人觉得这个影片“真实”“不狗血”“不俗套”,也有人看完之后觉得这个影片连故事都没讲好。
但,又有多少人的生活能真的像是戏剧故事的创作逻辑那样,沿着一个目标冲到底。多少人生中的故事,不都是戛然而止,失去了方向吗?甚至很多人的生活,连一个所谓的“目标”也未必存在,只能任凭外界的推动去探索一个可能会存在的方向。
而这,不就正是影片中吴迪生活的呈现吗?
三、丧与躺平:后疫情时代的时代情绪
纵观整部影片的基调,尽管穿插了无数点到为止的笑点(顺便一提,这些笑点并没有过分渲染,令人欣慰),似乎一帮人也在忙碌的做着“大事”,但“丧”与“躺平”气息从未停息过。
近几年来,这类带着“丧”感的“躺平”电影,可以说是后疫情时代下,时代情绪的集中反映。戏剧创作者们也都抓住了这一现实又好用的题材,或者说是一种现实又好用的生活态度。在此基础之上,无论是从“丧”到崛起,亦或是“丧”到一蹶不振的故事内容都频频出现在影视作品之中。
但很多电影的处理都非常粗糙,呈现流于表面,更没可能真正触碰这种时代情绪的内核,拼了命地往不切实际的狗血剧情里渲染一种所谓的“当代人的苦难”,似是想把“我超丧”三个字呐喊出来。
而在《走走停停》中,这种“丧”的表达,是融入整个影片的角角落落的。
作为一个北漂文艺圈中青年,吴迪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努力过,但他的才华或许确实有限,大环境也不好,他没有办法在北京的编剧圈混出名头,于是妥协回到了老家,但在老家仍旧因为影视行业发展落后、年龄超过35等诸多原因还是找不到工作。
活在哪里,都不体面,都很艰难。
为了平衡内心的不满与现实的无奈,他才会跟冯柳柳“死装”,谈及什么“追求生活的意义”,他从不承认自己在世俗意义上已经算是“失败”,也不承认自己的“丧”与“躺平”,但这种否认,反而是“丧”的另一种表达,是一种“自我催眠”。
这样的“自我催眠”源于对于现状的无能为力。如果改变不了现状,那就只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这触及了“丧”与“躺平”的内核,是一种对于生活的麻木。生活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糕,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习惯就好。
四、人生如戏:“戏中戏”的凝视与被凝视
在这部电影中,摄像机是一个作用很大的道具,基于这一道具,影片中出现了“戏中戏”的设置,而且还是两个“戏中戏”,一个是吴迪拍摄剧情片镜头里的“戏中戏”,一个是冯柳柳纪录片镜头里的“戏中戏”。
吴迪既是自己剧情片的掌镜人,他在用自己手中的镜头拍摄其他角色,同时自己又是冯柳柳纪录片镜头里那个被拍摄的对象。
既是主体,又是客体。其实除了吴迪外,所有人都承担着审视与被审视的双重角色,且没有办法脱离任何一种身份。
就如同本片的升华之处,吴迪的父亲对于吴迪拍摄的电影分外嫌恶,做出了许多腔调,当被冯柳柳的纪录片镜头捕捉时,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但最后为了实现亡妻的理想与愿望,从戏外人的身份转变为戏内人,走进了吴迪的电影镜头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过如此。
你在审视他人,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也被他人审视。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别人在看着我们,同时我们又是别人故事里的观众,我们在看着他们,无一例外。
而导演没有止步于这样的一个巧妙小构思,他进一步挖掘,在这样的错位审视下,人类社会会碰撞出怎样的差错。
于是,原本打算以正面视角记录吴迪的冯柳柳,被领导剥夺了创作权利,后领导在恶意剪辑与加工下,吴迪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彻头彻尾的失败返乡中年。这一剧情设置其实也并不罕见,例如年初的《热辣滚烫》里,主人公乐莹同样遭到了恶剪。
这种“恶剪”现象,其实就是放大了我们现实生活中遇到的非常实际的问题。
他人定位或者说世俗定位与个人定位并不完全相同,被片面定义,被误解,甚至被诽谤,实在是太正常了。
就像是吴迪虽然在北京混不下去,但仍觉得自己“拥有才华”,冯柳柳认为吴迪“很有想法”,而冯柳柳的领导则觉得吴迪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五、反说教反煽情:多给观众一些自我思考的权利吧
叨叨个人喜欢的电影都有一种共性——不把观众当傻子。
有些电影的“爹味”实在是太重了。
或许是因为导演叙事功底的不足,又或者是急于表达导演思想,很多影片的导演都喜欢直白浅显的给观众“讲道理”,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尽可能快准狠的传输给观众,甚至还用各种试听语言夸大这种情绪表达与说教口吻,从而煽情戏泛滥。
此外可能还有一些导演出于票房考虑,想要捕获下沉市场,因而致力于降低观影门槛。
但这种操作在我看来实在是“把观众当傻子”。
所有观众看完一部影片以后几乎都被导演牵着鼻子走,每个人做出了相似的主题提炼,确实能有效防止观众看完以后怒喊“讲的什么玩意”,从而保障自己的影片立意无误。但这样的处理,对于电影这一艺术来说,未免有些太“去艺术化”与“中心制”了。
这部电影的导演显然并不想急切直白的把自己对于生活的探索像是给学生灌输知识那样灌输给观众,毕竟这部影片本来就是想表达“生活并不一定总有方向”,自然也没有什么结论性的东西需要阐述,更是舍弃了过分渲染,用平实的表达缓入人心。
说教气越弱的影片,越容易激发观众产生不同的理解与感悟,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赋予了观众主权——自我思考的权利。基于此,导演与观众实现了思想碰撞,共同书写影片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