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一个和瑞士男人结婚的南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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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忘记祖安是因为在来到瑞士的最初那个时间段和她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她很特别,大方、开朗和坚韧,还有友好。然而在我的生活中,她已经像流星一样无可奈何地消失了。

4年前一个初春的下午,阳光很好。我象往常一样散步在湖边的小路上。那时候,我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在五月就要出生的小生命。时常在空荡的水边这样一个人走,看对岸的城堡,或者观察脚下的石砖,在心里细数着日子。那一段时间是在沉静的等待里度过的。

祖安迎面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说,“Hi。”。她有一张很普通和开朗的宽方的亚洲人的脸,眼睛细细的,清澈而秀气。就那样地对着我让人感到愉快地微笑着。我打量着她,也说了一声,“Hi。”。我想,在这个离苏黎世一个小时车程的小镇上,遇见一个同类的亚洲女人,而且都是即将临产的孕妇,是一种很让人惊讶的巧合。我们几乎同时站住了。

她说,“你是从那个国家来的?”

我说,“中国,你呢?”

“南朝鲜。”

“多久了?”

“两年。你呢?”

“九个月。我能说英文吗?我的德文不好。”

“我也是。”

我们很快转用了英文。

我问,“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嫁了个瑞士人。”

“我也是。”

两个人很会心地一笑,象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我又问,“怎么会认识他的?”

“在澳洲读语言时认识的。”

“我也是在澳洲,读建筑时,认识我的丈夫的。”

有时那种亲密的感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在彼此的心里感觉出来。

就这样,成了朋友。

一个月后,祖安的儿子出世了。我常常去她的家里聊天,有时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她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儿5岁了,是和南韩的前夫生的。第二个女儿一岁,是来瑞士后和现在的丈夫麦克生的。她会谈起他们的爱情。在澳洲语言学校的时候,他们住在同一幢楼里。常常会在下课后,看见麦克和房东的孩子玩成一片。她觉得他是个对孩子很好很温和的人。他们开始交往时,她没有隐瞒地告诉他,她比她大4岁,有个女儿要带在身边。麦克是爱她的,把她带回了瑞士。婚后一直住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公公婆婆的农场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麦克是个工人,为了赚多点钱养家,找了一份外地的工作,但是每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婆婆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娶回的亚洲女人有成见。而祖安出身于南韩一个殷实的商人家庭,习惯了大都市的环境和宽裕现代的生活方式。最后两个女人关系搞得很僵。麦克在附近找到了个新工作,他们搬下了山,在拉亨安下了家。

麦克的工资不高。祖安和一般的瑞士家庭主妇一样没有出去工作,在家为丈夫生儿育女。生出儿子的时候她很骄傲,有很典型的亚洲人的想法。家里三个孩子,租的公寓比较大,带着花园。麦克的工资每个月领回来,一转手就都花出去了。祖安是个大方的人,却也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在她的家里,我第一次看到每星期可以收到的很多很多的商店的广告册,上面的东西是便宜实惠的,也会有大减价的信息。除了这些,她还告诉我很多在瑞士生活的体会和经验。她的家里,家当几乎都是二手货,可是被布置得温馨得体,孩子们在这个家里活得很满足。我也喜欢那里的气氛。他们唯一的贵重的财产是一辆新车,祖安的父母送的陪嫁礼物。

再一个月后,我的宝宝出生了。因为压力大和忙,我不再常去看祖安。但是去散步时有时会绕过去,到她的窗口打个招呼。有一次她的朋友从德国卖了豆腐回来送她,她打电话叫我去拿了两块。豆腐在瑞士是稀罕和昂贵的食物,所以,我请了他们一家来吃饭。一切都很好,很友善。我的丈夫盖瑞和麦克因为都热爱澳洲也还算谈得来。我们两个女人边照顾孩子,边谈些家常话。

其实祖安是个不安分的、有梦想的人。麦克对她很体贴,但是工资只能维持日常生活。她曾经和我谈过想出去工作的事,总还是因为语言上的不足没有发现合适的行业。她是没有想过要去当服务员或是清洁工的。当时我的一个华人朋友想回国发展,他的在瑞士的公司要关门,想转让给别人。祖安很感兴趣,请那个朋友谈了几次,花了几百法郎手续费就把公司接手过来了。

很多在国外的亚洲人开始做进出口贸易都是象这样开始的吧。祖安和麦克很快搞来了一台电脑,开始学习基本操作和上网知识,作了市场了解。她还托儿带女,回了一趟南韩,采购了几皮箱的货物带回瑞士。很多是玩具、儿童用品、衣物、头饰等轻小的物件。并且,他们搬了一次家。房租便宜了一些,房子多了一间,就用来专门陈列货物。她没有资金开个小店。她的计划是,私下卖给朋友或认识的人,或者联系周围一带的零售店老板来看货。

那一年秋天,拉亨的最大一次集市上,有一个摊位是祖安和麦克租下的。盖瑞说,象他们这样的零售生意既辛苦又薄利,只能当作业余收入和爱好来经营。可是事实是怎样,我们不能想象。

从某个时候起,就很少和祖安交谈了。缘分尽的时候,人也能感觉得到的。有时散步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带着两个女儿的南韩女人一起。还是那样令人愉快地笑着问好,只是有一种疏远,在她的周围筑起了一道围墙。

后来,再没见到他们一家人。有一次,在超市遇见她的那个南韩的女友,告诉我祖安又搬家了,去了离苏黎世更近的一个镇子。想来她还是想回到大都市的环境里,离中心区越近越好。不过,后来,又听说她打算回南韩和父母住一年,把孩子带大点,再回瑞士。

仅隔了半年,在拉亨同样的那个秋天大集市上,偶然遇见了祖安。她只是一个行人,在哄着哭闹的儿子,很匆忙地对我们打了个招呼,便消失了。仿佛剪了个新潮的发型,漂亮年轻了许多。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推回到第一次见面,只有两年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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