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飘洋过海

飘洋过海 雨点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九九二年的岁末。经历过千辛万险之后,我和女儿终于拿到了来美的签证,开始了一趟与今天不大一样的旅行。这还真得感谢邓小平,要不是他老人家改革开放的英明决策,也许所有我们这些海外人士,还象朝鲜人民一样守在国内那块井底,天天晨昏定省,还不自觉地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呢! 不一样的日本姑娘 十多年前的国际旅行,远没有现在这样方便。在我拿到签证之后,老公急不可待地给我们订了两星期之后的韩航机票,全然不顾我还想在国内买买东西,会会朋友,到处扬眉吐气的一番心境。当我从电话中得知飞机票无法更改,只好死了那份逍遥自在之心,象打仗一样匆匆忙完必备的东西和出国手续,紧张急切地踏上了留洋征程。 为了便宜,那时留学生大都从美国这边订日航或韩航的飞机,但要额外经停多处费时费力。即使这样当时的机票也比现在贵差不多一倍。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为了能省下对当时国人来讲巨大的一笔硬通货,就只好多转几次机。北京起飞后第一站要飞停东京成田机场,仅有一个多小时的转机时间。为此老公事先告知,下机后一定要灵活快速,尽量得到地勤帮忙,否则误了飞机就全部泡汤,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其实在上飞机之前,我与上海来的一个代表团成员有过接触,也曾请他们提醒提醒,照顾照顾,他们也确实没有食言,到了东京,等在出机口,还帮助我找到了负责转机的地勤小姐。 话说在北京至东京的飞机上。那时的女儿只有三岁,象个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同行的还有帮老公的朋友带到美国的一个九岁小女孩。对于初次坐飞机的两个小丫头,兴奋得不得了,本来就张扬的性格更使她俩一拍既合。上飞机没有多久,我还在闭目养神,美丽的空姐开始用温柔的声音问大家需要些什么,扭头转身,却发现两个孩子并不在我的身边。急切地把她们找了回来,东西还没有吃完又发现她俩不见了。原来她们又跑去后舱与几位素不相识的中国同胞嘻戏。叫回几次都不情愿。后来索性不管了,反正她们也跑不出飞机。 不知不觉飞机降落到成田机场。我对日本人的印象一向不佳,国内几位年过60的老同事提起日本鬼子总是咬牙切齿。我虽没有亲身经历,却也常从电影上看到张牙舞爪的日本兵残害中国人民的历史。在中国空姐微笑的谢谢声中,我拉着大的抱着小的走下飞机。一进候机大厅,几位笑脸相迎的日本地勤小姐问我去那里。我告诉她们我的航班号和目的地(洛杉矶),她们立刻意识到时间紧迫开始忙碌起来,对着我们这趟飞机不断涌出的人流大喊洛杉矶和航班号。人差不多走光了,留在我们身边的只剩下一对老夫妇。他们要去亚特兰大看儿子也途经洛杉矶。虽然只有我们两家是这趟航班,她们也并不轻视,先是赶紧联络飞机转运行李,再是联络转送我们的小型客车,当我们都顺利到达登机门的时候,漂亮的日本小姐又为我们办理了登机证。使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位善良的日本姑娘看我抱着女儿提着行李又拉着一个,居然接过我手中的孩子,帮我抱了一路,还哄了一路。我这个女儿关键时候一步都不肯走,她替我抱着,大大减轻了我的负担。那个年代在国内被服务员,售货员,列车员欺负惯了的我们,看到这种情景还真是感动。我心中暗想,日本人可不都是张牙舞爪的,比如这个日本女孩,竟是如此体贴,善解人意,可见凶悍的民族,也不都是人人都凶悍!? 谁的宝贝? 飞行的第二站是洛杉矶。这里据称是全美最大的飞机中转中心之一,在这里所有的外国人都要办理入关手续。我们在这儿可以停留三个多小时,所以这站也是我和老公最放心的地方--因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下了飞机,因为两个孩子还有行李的拖累,我几乎走到了最后。经过十几小时的旅行,三岁的女儿的忍耐到了极点,她一步都不肯走,给巧克力也不管用。这回没有在日本那么好的运气,我只好抱着她走走停停,乌龟似的爬到了海关。还好,该走的都走了,很快就轮到了我。我带着的朋友的孩子刚刚好和我一个姓,而我自己的孩子不姓我的姓,姓她爸的姓,中国妻子不象美国人一样随夫姓。海关那个胖胖的老黑怎么也弄不请这一层关系,这时另外一个老美把我带到问题签证小屋中询问相关事宜,终于问清了也签发了放行纸,我吸了一口气,心情豁然开朗,飘飘然走了出来。 “谁的宝贝?”远远的看到漂亮的韩国空姐抱着一个孩子在问。“这妈也当得太粗心了”我正在心里犯嘀咕呢,忽然发现那个一脸无事的孩子竟是我的女儿,急忙奔过去几乎是抢下了孩子。这一路走来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又是惊叹又是新奇,还带几分紧张,在海关办手续时不知何时放下了宝贝,而这个宝贝竟然也不知要跟着妈妈,回头一看,朋友的女儿倒是拽着我的衣襟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忽然想起,出门之前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还有姐姐的戏言:“要不要给你买个母子绳,把你们拴一起就走不丢了”记得我当时嘴很硬:“我怎么会丢了自己的孩子?”想想真是后怕,站在那里半天没动,等我想起该谢谢人家韩国空姐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人影。 想做雷锋却又遇到了雷锋 上文曾提到在东京转机的时候,我们的队伍多了一对老先生和老太太。由于不懂英文的缘故,他们见到我就象见到了救星,寸步不离。我想想雷锋觉得捎带做点儿好事也心安理得。不过这下我的行李从三大件儿变成了七大件,老弱残兵也拉成了几乎是胡司令的队伍。 在东京转机的时候,因着日本地勤小姐的照顾,我并没有操多大的心。可是到了洛杉矶就不同了。没有熟悉的知情人伴在我的身边,所有的主意都要我来拿。取行李的时候几乎只有我们的东西还在传送带上转,几个墨西哥小伙等在旁边抢着做活。我无法照顾七件大行李,就叫了两个小工,用了两个行李车。还好这俩墨西哥小伙对地理位置比较熟悉,很快找到了托运处,送走了行李。我给了为我推行李的小工五美元,只见他欢天喜地的样子。旁边的老俩就显得节俭了一些,大概给了两元。那时的我刚从国内出来,以为自己是腰缠万贯的大款儿,随手一扬,只见美元满天飞,全不象后来去餐馆做工,才知道什么叫血汗钱,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行李走了,人还得接着找登机处。相比十几年前一眼望到头的国内的侯机厅,洛杉矶机场简直就是一个大迷宫。上上下下走了三,四处,一问还得往前走。还好最后这次问的这人非常有耐心地陪着我们走,终于到了一处告我上了楼就是了。可昏头胀脑的我问楼梯在哪儿,这个善良的美国人二话不说,又领我们上了楼梯,直到把我们领到登机口。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迷宫雷锋。 没过多久,广播开始登机。我们刚刚坐下气还未喘均匀呢。抬头看表还是北京时间我赶紧问旁边的人现在是几点了。旁边的老美笑我忘了上表,我又赶紧解释我是从北京飞来有时间差的缘故。总算老老小小平安上了飞机,目标亚特兰大。 亚特兰大机场的规模可能要比洛杉矶小一些,可对我们第一次到美国转机的人来说机场的复杂程度一点也不比洛杉矶差。下了飞机,我又开始找不到北。这时,我看到同行的老俩在向什么人招手,原来他们的目的地到了,来接他们的正是他们的儿子。老俩非常激动的样子,也不征求儿子的意见就叫他去帮我找下一站登机口,我又遇到了雷锋。这次我们转机的时间也是一个多小时,多亏这个活雷峰帮我们下地铁上地铁,步行走了很远,顺利通过亚特兰大。 又下飞机又上飞机,这次我也终于到了我的目的地,见到了来接我们的两家人。我带的女孩的妈妈见到她的女儿抱头痛哭,我也禁不住泪水盈眶,这一路的辛苦,也就被这一串的泪水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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