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小时候和一群小伙伴儿们对发大水是非常的兴奋,想这大水来了就可以逮鱼,至少也可以抓一些泥鳅,或者黄鳝,那肯定比在村前的寨海子里用竹篮搬鱼的感觉爽。 有一次俺还认真地和狗混儿和狗忘儿商量,问如果逮着大鱼什么的该往哪儿放,狗忘儿说这家里承水的水缸肯定是太小,只有生产队饲养室老黄牛大伯淘水用的那个大缸才足够大。于是狗混儿就自告奋勇去饲养室去窥视,说如果运气好,碰上老黄牛在睡午觉,顺便也可以偷点牲口料吃。 这牲口料一般是炒熟了的黄豆,就是后来的林副统帅在辽沈战役中最喜欢磕的那种。记得这炒黄豆,也是给哪一头干重活的老牛犍和几匹膘肥体壮的黑骡子加小灶用的,掺在铡碎的麦秸和谷杆里,牲口们吃着可欢啦。而那几头瘦驴子,除了在农忙季节,一般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趁饲养员不在时,偷一把牲口料,大伙儿躲在一边分着吃,既刺激,又解馋,是当时的小伙伴儿们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 可狗混儿当天的运气特差,刚装模作样的视察完淘水缸,一把炒黄豆还没有放进屁股兜里,就被刚从外面庄稼地里追牛犊回来的老黄牛逮个正着,揪着耳朵送到队部,被队长和副队长好一顿揍! 当时,偷牲口料的罪是可大可小,狗混儿爹毛孩儿大伯觉得理亏,也就没有发作。再说了,席洪生的父母就都是在自己任公社管伙干部时活活给饿死的。 另外就是发水那一阵,席老家村子旁边的官道上,一车一车的解放军,疾驶而过,一连七天七夜。也有的军车在村子旁边的空地上埋锅造饭,饭毕集合,练操,唱三大纪律八项主义和我是一个兵等歌曲。印像中战士们一般是徒手,扎武装带,左右分别挎一个绿挎包和一个军用水壶,包括打拍子指挥唱歌和集合时喊操的头儿都一样(后来想大概是班排长)。 当大官儿的就不一样,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是从穿戴,因为当时的官兵都穿一样的服装,没有军衔,也没有大盖帽,只有领章和帽徽。而是在腰里,当官儿的有一个短短的盒子枪。生产队长席洪生、副队长席国顺和村里的民兵连长也去找这样的人去说话,问寒问暖。 记得那个当官儿的穿的上衣大概是四个兜儿,还用手摸了一下席琳的脑袋,说了句这脑瓜儿聪明一类的话,具体的已经没有了印像,只记得他腰里佩带的那把枪。 俺们一大群小伙伴儿,就围在那个当官儿的旁边,看他腰间的那个玩意儿,虽然是装在一个皮匣子内,不现庐山真面目,但仅凭想像,就十分的解馋。 以前在画本上也看见过驳卡枪什么的,自己也手工和小伙伴们用生产队的喷雾器的喷雾杆和自行车的链条制作过可发射火药的手枪,但这真玩意儿可也从来没见到过。 据老辈人讲,这阵式,自刘邓大军下江南之后,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了。 后来看报纸,才知道这些解放军,是被抽调到河南的驻马店地区抗洪救灾的。另外也有记者现场报道,说有坏人趁火打劫,不但不救人,还把活人胳膊上的手表给抹下来,再把人推到水里去,结果被解放军当场击毙。 看报纸后俺心里就不停的在嘀咕,是不是俺见到的那个当官儿的给开的枪呀? 接下来是生产队长席洪生发动社员向灾区捐献物品,说是上级要救援受发大水地区的灾民,帮助受灾的老百姓重建家园,破衣服,破被褥,什么都行。开始没有人带头捐,不是不捐,而是没有东西可捐。席洪生就不得不一家一家的派任务,然后再一家一户的催,还当场抱出了家里唯一的一床破棉絮。但就是这样,整个生产队,除了党员们捐的两个破棉袄,和席洪生家捐的那一条破棉絮,也没有捐出什么特别像样的东西。 为什么只是一条破棉絮,而不是整个被子呢?据和队长家走的很近的狗忘儿娘说,被面给拆下来,夏天用,冬天到了,再把被面罩在棉絮上,冬天盖。本来席洪生要全捐出来,被洪生嫂给拦着了。而且洪生嫂为此事,暗地里没少抱怨他老公。 当时俺就和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羡慕的不得了,想:发大水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轮不到我们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