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对同性恋没有概念。上大学时,听同学传言,教我们日文的一个男老师是同性恋。我的感觉是,他人长的挺瘦小,寡言少语,有些娘娘腔,是个老实人。 出于好奇,我曾用我的文科阅览证偷偷溜进理科阅览室查阅有关资料(因座位有限,学校规定,除非有特殊原因,文理科学生不能乱串阅览室),得到的概念是,同性恋在那个年代是非正常人的近乎犯罪的行为。 我对同性恋真正有了一些了解,是在离开大学多年之后。
十几年前,我到欧洲某国。我所在的学校是该国少有的几个古老的一流的大学之一。学校是学院制。大学主要负责教学,各个独立的学院负责提供食宿,也就有了知道的人并不问你是那个大学的,而是问你是那个学院的。
学院有许多协会,都是学生自愿组织。有些交费,更多的是免费。如酒协会,登山协会,歌咏协会等等,常利用晚上及假日活动。学会都是开放型的,每当有活动都公开告示,会员和非会员都可以参加。如果你愿意,除去学业,业余时间可以很忙。那时,我正迷上电视,加上要提高英语水平,对参加学会兴趣不大。每天一有空,就在宿舍里看电视,直到有一天,在学院的公告栏里发现了一篇通告: 学院同性恋学会定于某时某地开讨论会,欢迎各类人士参加。 那天晚上,正好我没事,加上好奇,我决定去看看。
晚上,在学院的活动室里,我看到一溜白人男人,全场只有我一个东方女子的面孔,挺引人注目的。 看到我进去,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一副好奇的神态。 怕将我看成同性恋,我立马声称,我不是同性恋,我对同性恋一无所知,只是出于好奇才想来看看的,不知道是否可以。为首的一个高个子说,没有关系(他后来成为该协会的主席)。
他们开会讨论改选主席,活动日程等事项。我因为一无所知,插不上话,只能干坐在一边。后来,他们出于礼貌,让我谈谈中国的同性恋情况。我说,这个我真的不太了解,不过就我所知,中国没有同性恋,因为这是种类似犯罪的行为。那个高个子讲,他有材料证明,中国不仅有同性恋,而且他们还有活动。为了支持他的观点,他会将有关材料放到我的鸽子笼中(信箱)。 由于我的英文程度不太好,无法进行深入讨论,加上对他们讨论的题目不感兴趣,当晚我提前离开了会场。后来,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没再参加他们的任何活动。
没几天,我真在我的信箱中发现了一些影印材料,还有他的留言。他不时地邀请我参加一些活动,我都没去。不过,他毫不在意,每当在路上或饭厅中相遇,他都像一个老朋友那样打招呼,聊天。 正好没多久是新年了,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要知道那些影印材料都是他自己付费的,想想要不然做些中国饭请他,也算还了人情。 我在他的鸽子笼中留言,定下聚会的时间。
那天,我在公用厨房中用简陋的厨具和有限的原料,做了几样中国饭。 他和他的那个一起来的,他们带来了饭后甜点--牛奶布丁和巧克力饼干。他和喜欢汤圆,吃了很多。 出于礼貌,他们要回请我。他的那个做的饭,可以说,厨艺上一点也不逊于女人,他的巧克力饼干做的好极了,我后来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当他的那一半过生日时,他又邀请我去。正是通过和他们接触,我才对同性恋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是美加双重国籍,出生在美国,长在加拿大。奇怪的是,他是双胞胎,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他哥哥是正常人,娶妻生子。 他则是从小就对女孩不感兴趣,长大后,当律师,后来此自费读法学博士。他原来有过一个男友,分手后到此找到目前的这个人。他妈妈是护士, 也理解他的选择。他人很善良,长的也一表人材,高高大大的,脾气也好,经常迁就那一个,有时还要像哄女孩子一样哄着他。
他的那一个是世家子弟,在另一个学院,人长的秀气,有些女气,做事也是,洗碗,做饭,唠叨,撒娇。当他吃饭时,叫他的吃像为猪。我是认识他之后才知道那一个的。从心里说,我不太喜欢他,因为他的心态有些怪。可以感觉出, 他也不太喜欢我,不知是不是怕我将他转成异性恋。
当知道他是同性恋后,交往反而很轻松了,因为精神上没有负担,不用担心陷得太深。后来,他们两人前后双双获得博士学位,他找到在大学里教书的职业,那个人好像还在原来的学院继续做博士后。当我回国后,他还把他们获得博士后的双人毕业照寄来。照片上,两人一付幸福的微笑。90年代初,他和他妈妈来中国旅游,我陪他们游览了天安门,请他们在和平门吃的烤鸭。席间,面对着金黄色的烤鸭,他还讲,如果他的那个知道了要嫉妒死,因为他最喜欢吃了。
就我的粗浅感觉,同性恋和异性恋的人差别不是很大,在对待对方的真诚上同样的一片真情。他告诉我,他同样是珍惜感情的,与男友同样是相守多年。他为了那一个,毕业后留在了当地而不是回到美国寻求事业的发展,因为那一个的专业在美国不好找工作。他们和一般的夫妻一样,经济上不分彼此,他们共同租房,同吃同做。 就人品而言,他绝对是个好人,待人真诚,善良。 他曾有些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好到女的可以和他谈论她的男朋友的问题。也许同我一样,同一个同性恋打交道时的戒心要大大小于同异性恋的人打交道,不用担心感情上受骗。我曾幼稚的问过他,异性之间那种恋爱的激情,同性恋是否会有,他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也曾和他开过玩笑,如果他不是同性恋,真想他做我的男朋友。对此,他一笑解之。后来看过一些资料,同性恋是生理上的,是先天的,据说大脑和异性恋的人有点不同。
因为认识了他,使我对同性恋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后来,在澳大利亚的狂欢节上,看到同性恋大游行,对此又有了更全面的更正:同性恋人如同我们异性恋人一样,他们中间有些很烂的人,但也可以有一些很好的人。已故作家王晓波的妻子,社会学家李银桥博士曾对中国的同性恋做过专门的研究。我不是同性恋,但对于这些人,我是持宽容态度的,只要他们不危害社会,妨碍他人的正常生活,应给他们以一定的生存空间的。之后,我再没有认识任何其他的同性恋,和他也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失去了联系。 我只能祝愿他生活幸福--无论是和谁在一起,身体健康--别染上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