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于日光灼灼的午间,为一种心情所遣,作此篇,以告慰我心深深处久久不能平息的一种失落。)
走在秋的树丛中,风过处,四周响起萧瑟的叹,“沙沙—”,仿佛情人间耳鬓厮磨后的叹息,那即将作别枝桠的还在几番迟疑。仿佛被生命被重重阳光释放了的心情。于是,那匆遽,那繁忙便成了这一刻心情中无法理喻的谜
—这懒懒而无所谓的下午,连走进教室也只是面对成排的桌桌椅倚和许是昨天,前天在黑板上尚未抹去的粉笔残迹,潦倒而又无人问津的样子,几乎等不及被人擦去的那一刻便褪了颜色。 早到的心情被冷落,于是我还是倾听窗外的些许声音。 。。。。
我走在人行道上,避开熟识的人如绽的笑颜,把自己装成异乡客并予以陌生的眼光。疏远使我猝然生出一种对人类亵渎的情感。而生命本身也是一种无端的点缀了。我奇怪昨天还在心焦如焚。有几双眼睛于我已是被人窥视的恼怒,我回敬使他们应有所知觉的目光,那眼睛却更直溜溜地于身上周遭滑去—这便是彼此牵系的见证了,我的血液冰冷,阴森。我沉着地打量他们或视而不见这些过客。
我们于我以及我于他们都无法拥有一身的日辉或月华而彼此轰然地对望一回。生命中的缘原也是一种刻意。被相遇是一种际遇,被相望已是人在孤旅。悲天悯人原是一些人不愿触及的情愫,而此刻都消散了罢,于这阳光中面无表情的人群—既然不能视之为一种幸福。 。。。。。。
当我于一种不被安排的心情中闻一双脚步的突至,抬起眼—我是那来者唯一将要摄下的一景,那施施然而来的竟是我年届半百的师长。当我重俯身于书和桌,和我并肩比邻的桌子突然让我缄默。而当我重新想说的时候,被自己的笑声惊醒:老师,我是你唯一早到的学生吗?是否因为我和我躁动不安的心使这里不再森然肃穆,不再高深莫测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旷古神伤。
这里纷然而至以及飘然远逝的都是在一种毫不知觉的触摸中被细细揣摩之后了无了踪迹。被等待的心和甘于忘记的心是否也能这般忍耐寒冬?!
就此停止吧,生命的湖倒映着天空的蓝色,而我们却懒于涵泳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