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话说海外有座山,唤做松果山,那山生得有趣,果然奇峰怪石, 古柏苍松,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新之果。来来往往惟是些麂鹿, 曲曲湾湾都是烟云竹树,正是不食人间烟火味,逍遥自在可长生。 那山顶上有一个洞,洞上写著「悟真仙境」。你道里面是甚的怪 物?原来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九尾野狐。他自从妲己化身之後,就来此 山修行,整整修了数千余年,聚集了数千小狐,自称为悟真王。叫这 些小狐轮枪舞剑,演习武艺,自己只是修真养性。 忽一日,时值三春艳阳天气,花鸟争研,悟真王吩咐小狐采取名 花异果,玉液琼浆,与众小宴饮:悟真王酒至半酣,谈及采取阴阳之 法,不觉芳心宕漾,欲火顿炎。即对众狐道:「我自到此山静心修养 ,已经千余年,尚不能成正果,想是未得真阳之故。我今欲往山外游 行,倘能遇著仙年道骨的男子,漏他元阳 脱了躯壳,以了终身大事 何如?」众狐道:「此乃要紧事务,我们也常思想,若得大王成其正 果。我们亦得者,脱此毛皮。」悟真王即将洞中一应事体,交付二狐 妙慧看守,吩咐道:「要十分在意,我去不久就回。」妙慧应声领旨 。悟真王就把房门上锁,点了几个精壮小狐,把守洞门。自己单身远 走,行不多久,到了一个幽僻去处。遂摇身一变,变了一个标致妇人 。怎生打扮?有词为证: 西江月: 头挽乌云巧髻,身穿缟素衣裳。金莲三寸步轻扬,袅娜腰肢 难状。玉指纤纤,春笋朱唇,点点含香,未曾窗下试新妆, 好似嫦娥模样。 且不提悟真王变化的事。再说那松果山西首有一座叫做青邱山, 此山幽静,景致甚多,有诗为证: 野鹤栖高树,山禽绕涧呜;临流思出世,桃石竟忘形。 蜂蝶常为伴,烟云共我行;静中忙养炼,此地可长生。 那山上无人往来,只有丛草闲花,兽蹄鸟迹。山凹中一座楼台, 门上有个匾额,上写著:「紫衣道院」。你道是甚麽人在里面住?原 是一个成精的燕子,自称为「紫衣真人」,性极好淫,他虽然在此山 修练了五百余年,也再不能脱化,寻聚数千小燕,山中快乐终日。在 溪间中取些鱼虾,山中采些果品,吹弹歌舞,尽地受用。时当二月天 气,春光明媚,欲念难禁,有诗为证: 来城便觉好风光,红杏枝头春意长; 忽听流莺声百啭,芳心已逗在伊行。 那紫衣真人觉得身体有些困倦,便对小燕道:「这样春光不可辜 负,我欲往山外闲行,你等在此看看,散步一回就来。倘得遇著妇人 ,采取真阴,那时成就正果,也未可知?」 便去房中穿一双三镶云履,摇摇摆摆走出了门。刚遇著一扇,乘 风而起,顷刻间来到山前十字路口立定。望见一个妇人,年可十五六 岁,独自坐在路旁。燕精心下思量道:「这个所在,为何有这个美人 ?我且站在这里看他怎的?」就把衣服撩起坐在柳阴下,假意吟诗唱 曲。不想那悟真王变的妇人,早已看见前面这个後生,心下欢喜。暗 想:「这个官人必是天使,他来成就我道念事。」就假装啼哭起来道 :「有人救我,奴家情愿与他结为婚姻。」不想这句话正中燕精窍里 ,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躬身作一个揖道:「娘子,此处乃是荒郊旷野 ,豺狼丛狐出没的所在。娘子为何到此?」悟真听说野狐,心里冷笑 答道:「贱妾乃是海南官家女子、生长深闺,焉能得到此地?只因日 前奴家见鹄皓月当空,不忍拾此良夜,与梅香开门到後花园中,观赏 将及二更,被一阵狂风把奴家抖在这里。等到天明四顾无人,怎奈腹 中饥饿,望见桑园,意欲采取桑椹充肠,不想尚未有。欲往海南,天 色已晚,恐途中为人所欺,苦不可言。今幸官人到此,当肯带我还乡 与父母说知情,愿结为夫妇。」燕精道:「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娘子所言极是。但娘子腹中饥馁,天色又晚,海南路途,娘子鞋弓 脚小,怎行得这许多路,不若到我家中权宿一宵。明早送娘子回家何 如?」妇人道:「实出无奈,只得随著官人便了。」 燕精领著妇人取路而回。不多时,行到门首。那些小燕见燕精回 来,都出迎接,看见妇人,问燕精:「这是谁家宅眷却领他回来?」 燕精道:「这是海南官家小姐,只因著了魔怪风,吹到此尔,於是我 带他回家来与我结为夫妇,你们快整顿酒席与娘子宴饮矣。」小燕道 :「妙哉!妙哉!我们又拼一个压寨夫人也。」悟真王进得门来,看 得里边光景,心中暗喜道:「我方晓认为他是凡间男子,岂知他是修 炼的真人。我将漏他几点元阳,大事成矣。」少顷,只见众小燕整了 蔬菜酒饭摆一桌子,无非是些山鸡丛雀鱼合之类,天色已晚,灯烛辉 煌,两人对坐,燕精吃了几杯,妇人假意不吃。燕精道:「若不肯吃 ,我就下跪了。」妇人只得吃了一杯。燕精快活得紧,又连吃几杯, 觉得有些醉意,对妇人道:「娘子既蒙允我百年之事,本不该造次; 但你又是寡女,我又是孤男,不如暂效鸾凰,那时再成夫妇何如?」 妇人道:「今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怎使得?」燕精道:「莫要 推辞,如今就把灯月做了个媒,有何不可?若还说出半个不字来,教 你终身永无归日。」妇人虽然是这等说,心里却也巴不得的,假意把 手遮了脸道:「官人雅爱,非是不肯,只是女孩儿家羞答答,怎生说 得出?」燕精听罢,满面添花笑道:「娘子,既作夫妻,那里羞得这 许多?」就搂了妇人的肩头,立起身来叫左右撤了酒席,秉烛归房。 小燕都去吃了夜饭,各自睡去。有词为证: 清平乐: 袅娜轻扬,做尽娇馍样。欲诉衷肠还悒怏,羞对楼前席上。 来颜向晚初开,鬓颜懒整金钿钗,堪羡莺悌恩爱,姻缘天上 飞来。 却说妇人,燕精与妇人走进房中,把门闭上,解了罗襦,脱了绣 鞋,上了牙床。燕精也自己脱了,把那尘柄弄的铁一般硬的,把些津 吐,替妇人擦上许多,妇人只是夹得紧紧,只等燕精阳泄,方才放松 ,要取他元阳。那里知道这燕精也是打磨成坚刚不坏的尘柄,尽力锁 了一个更次,那曾有些痿意。燕精见他紧闭不纳,假意道:「心肝, 我用尽了许多气力,只是不能入去,如今精神疲倦将要泄了,没奈何 放开些,待我弄进去快活一回,也不枉春风一度。」,妇人道:「我 怕里边疼痛,你须慢慢放进才好。」燕精道:「你放开我自然晓得。 」妇人慢把两腿展开,那燕精放出手段,恨命一抵,噗的一声,竟进 去了。这妇人本非处子,乃是狐精变的,却也承受得起。两下情意绸 缪,百战不败。妇人暗想:「这个後生到晓得些家数。」燕精暗想: 「这个女子缘何有这个手段。」两下不言,只管翻云覆雨又得弄了一 个更次。毕竟,那燕精怎当得狐精的法术,被他用运气收锁之法,把 燕精寰跳穴中一点,早己一泄如注,心中著实不忿,气昏昏各自睡了 。燕精再也睡不著,思想必须采取仙草合成,再采阴丹吃了,方可取 他真阴。 次早起来,梳洗毕,妇人假意要回。燕精道:「待我亲去园中取 些果品,送你回家。」妇人道:「承官人雅爱,须速去速来。」燕精 遂自己提了水火蓝儿出门外,吩咐小燕道:「好好服侍娘子。」一直 径往山中去了。 却说那悟真王自夜间得了元阳,便觉满面生光,精神百倍,跃跃 便有仙气。欲今晚再取他真元,一者想他经修练过的,倘或自己不能 保守反输一贴;二者恐他回来,一时被他识破,不能脱身,反为不美 。不如乘他不在,使个金蝉脱壳之计,有何不可?即对众小燕道:「 我昨来时,慌促间未曾检点,今日方知道失去一股金钗,此钗是无价 之宝,我今欲往林中寻觅。官人又不在家,如何是好?」众燕道:「 既是宝物,若不去寻,被人拾去,我们著几个去寻来还夫人便了。」 妇人道:「不要你们去寻,倘若你们拾了只说没有,教我那里凭信? 必须我亲自去寻才好,亦不要你们跟随我去。」众燕遂见他疑虑便说 道:「既是夫人疑我,任凭夫人去寻。」只见那夫人欢喜出门,一道 烟去了。 不多时。走到丛间。不想有几个小燕偶然在那丛树上歇了。谈天 说地闲耍,忽看见家里这妇人笑嘻嘻,走近前来自言自语道:「官人 ,官人,你只道我是人间女儿,那知我是个多年老狐。如今被我漏了 元阳,待我升天之後,再来度你。」说罢现了原身,显现个神通,驾 起一道祥云,竟自回洞去了。 话分两头,按下慢题。再说燕精采了一篮仙草,因暗想今晚必定 被我采取真阴,不怕他飞上天去。进得门来便问:「夫人在那里?」 众燕禀道:「夫人昨因失去宝钗,到丛林中寻去了。」燕精嚷道:「 快去请来,倘或被人哄去,或被虎狼食了,怎麽好?」正说间,只见 那树上歇的小燕,连忙撞进门来气吁吁报道:「大王,事不好了,那 夫人,那夫人。」急喘喘的一时间说不出口。燕精慌问道:「想是那 夫人被人哄去了麽?」小燕道:「不是。」燕精道:「若不是被虎狼 食了?……。」小燕道:「夫人到不是被虎狼食了,大王倒被夫人食 了。」燕精道:「怎的,我被夫人食了?」小燕道:「那妇人不是良 家女子,却是一个老狐精:我们躲在树上,只见他笑嘻嘻的走来道, 官人官人,你只道我是良家女子,那知我是个老狐精,被我漏了元阳 。待我升天之後,再来度你。倏忽之间驾云不见了。」燕精听了这话 ,不觉大怒。双手把案桌一拍,道:「罢了,罢了,我想这所在如何 有这个女子?就是女于缘何晓得吞锁之法,把我真阳漏了。但不知是 何方孽畜,敢如此大胆,坏我数百年功力。我如今怎肯与他干休?」 当下即写了咒语法帖,差两个小燕去请当山土地到来问他。小燕 领命去请土地。土地闻知燕精来请,惊得魂飞魄散道:「大王有何召 唤?」小燕道:「你去便知分晓。」土地只得整冠束带跑到门首。小 燕报知燕精出来见了。土地禀道:「不知大王呼召小神有何法旨?」 燕精道:「你是当山土地,所管何事?因甚容留何方孽畜在此搅扰? 」土地道:「又不见刀兵战斗,又不见搅乱山林,小神委实不知。」 燕精道:「你还推不知,快与我访来回报,不然决不饶你。」土地听 罢,不敢怠慢。忙应道:「容小神访来便是。」 看官你道土地是个正神,为何怕这燕精?不知这燕精修行数百余 年,炼成许多法术,好生了得。动不动便要拆毁土地庙宇,赶逐起身 。故此土地也怕他。只得走出门前问那些小燕道:「那妖怪在这里怎 的作吵?」小燕道:「不曾甚的作吵,可恶他咋夜变做一个妇人,大 王只道是真妇人,与他睡了一夜,被他漏了元阳,以此气他不过。」 土地道:「原来是为著这些,怎麽一个妖变得妇人就不认的?咋夜快 活之时不记我土地。今日却要我来顶缸。且问你众人,看见那他打从 哪一方去了?」小燕道:「据他自说是一个老狐精,他驾起云来,一 阵风竟往西边去了,若打听得消息,待我们把那妖精拿回来,轮流每 夜弄出他的真阴真阳,还我真人,才算好汉哩。」 土地听罢,知道是个狐精,有些下落。便驾起云头空中一望,只 见那老狐精在洞里大排筵宴,众妖庆贺。悟真王高坐在上面,小狐坐 在两旁,饮至半酣,悟真王对二狐妙慧说道:「我今所得元阳,非是 凡间俗子,乃是修炼成就的丹阳,故此竟成正果。欲待十五日升天, 谒见玉帝。但恐此魔知觉我的居址,领兵首来交战,未免伤我精神。 我今半夜要上天参谒玉帝。」妙慧道:「大王所言极是。」狐精将洞 中一应物件,并自己印信大小人众俱交与妙慧掌管,吩咐好生在此修 炼,不久丹成与你再会。妙慧拜谢收去,就把大杯敬悟真王三四杯。 众狐畅饮了一会,时近黄昏。 土地看了半晌,晓得是他,遂按下云头来见燕精。燕精问道:「 你可探听得他的踪迹麽?」土地道:「小神已知备细,那妖精家舍离 此约有二百余里,有一山,山上有一洞,洞上写著『悟真仙境』,洞 里有个老狐坐在上席,设宴庆贺。把洞一应都交付与二狐妙慧,即今 半夜上谒玉帝。大王若兴兵须索及早。」燕精听罢,愈觉火上添油, 即点三千壮勇小燕,即刻起程去捣狐精巢穴。小燕得令,人人奋勇, 个个争先。燕精披挂完备,手执一根方天戟,身穿一件黄金甲,领众 小燕出了门。你看那些燕精好神通,呼起风来将众小燕都吹在半天之 上。四围一看,只见西边有一山洞,上写著『悟真仙境』。小燕下来 回覆,燕精方才起身,一齐都来到松果山上,差两个小燕先到洞前打 话。小燕走到洞前大声高叫道:「洞里老狐精,快些出来投降,万事 皆休。若道半声不肯,把你这一个毛头都打成肉酱,把你这洞踏成平 地。」小狐问道:「你是何方妖怪,敢来大胆?」小燕道:「我们是 青邱山紫衣真人,只因你主前来赚了元阳,气他不过,故亲自领兵在 此剿灭你这夥毛精。」 小狐听了这话,知道老狐事发了。正是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 ,慌慌张张往里边竟走,不料走的快了,把个狐头撞在石柱上,磕了 一个血窟,血流遍身,晕倒在地。众狐急救醒来问道:「你为甚慌慌 张张跌得这个模样?」小狐道:「外边有一枝兵马,要与大王挑战, 惊得我魂不附体,来报与大王知道,不想又遭这一场苦楚。」众狐急 报於悟真王,悟真王吃个钉心拳道:「我说那汉子是个修炼成就的妖 魔,他得知必然来吵闹,故此急欲升天奏闻玉帝,遣天将来收服此妖 。不想他来的这等速快,今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快点起三千 兵士,把这孽畜杀他片甲不回,以绝後患。」悟真急急披挂,会起鹰 翎刀,出了洞门,大喝道:「无知畜生,你来怎的?」燕精骂道:「 你这毛头有甚手段?敢来盗我元阳,且上前吃我一戟。」悟真道:「 谁叫你贪一时之欢,堕我术中,反不惭愧?及早快去修炼几年,待我 尔後来点化你,还有好处,休得在此胡言讨死。」燕精道:「你这毛 狐,要干自己前程,不顾我终身大事。」就把方天戟劈面刺来。悟真 王忙把刀架住,一来一往,一冲一撞,战了十余合,终是狐精步战, 怎当得燕身身体轻松,飞来飞去,左一戟,右一戟,杀得众狐精东倒 西歪。悟真王慌了,即将腰间葫芦解下,念动咒语,显个神通,放出 一阵怪风,就飞沙走石。把那个燕精并众小燕吹在半空中,成团作块 ,你撞我,我撞你,身不由己了。众狐精在下边看他趺一个下来,便 缚一个。意思都要捆缚了,拿到洞中慢慢结果他。 谁想这日正是三月初三,北极佑圣真君寿诞,上天朝见玉帝,却 好从此山经过。闻得一阵怪风,真君问道:「前面有什麽妖魔作吵? 」邓天君把慧眼一观,只见一夥狐精围一个狐王,在那里兴妖作怪, 飞沙走石,将那些燕精吹得站立不定。天君即将一面光闪闪的照妖镜 ,望那边一照,两边妖兵见那镜子,知道是真君到来,那里还有心情 去缚他,一个个吓的手忙脚乱,急走如飞。也有去山凹里躲的,也有 去洞中躲的,你推来我推去。好笑这些狐精方才都逞手段,到如今恨 不的寻个地裂躲了去。邓天君看见这些景致,呵呵大笑道:「无知的 毛头,何自苦如此?」前来回覆真君道:「下方乃是狐精与燕精厮杀 ,望真君降敕除之。」真君道:「这些妖魔,本当剿灭,奈我今日寿 诞,且饶他死罢。差你持此令旗,收伏二妖,带去见了玉帝请旨定夺 。 邓天君执了七星令旗,走向前来。只见一个白发老儿,头戴方巾 ,手执拐枝,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小神不知天君下降,有失迎迓 ,万死!万死!」天君道:「你既是本山土地,因何容这两个孽畜在 此作吵?难逃失守之罪。」土地叩头道:「小神焉敢容留孽畜,但那 妖狐精在这松果山修行千百年了,那燕精在青邱山也修行了数百年, 终未成正果,法术好生了得!小神实是制伏他们不下。今日不知为甚 私情在此吵闹,小神正没摆布处,幸得天君到此,小神万幸。」天君 道:「既是如此,我自有道理。」随即向前喝道:「你这两个魔头, 有多大神通,敢在此作怪?」即取出缚妖索,将二妖缚了,向云头见 了真。二妖只是磕头乞饶性命。真君道:「今日本该剿灭,念你二人 自入山修炼以来,未曾作祟;二来我今日生辰,姑且饶你死罢。且解 去见玉帝,自有分晓。」 邓天君带了二精,驾起云头,顷刻之间进了天门。正值玉帝升殿 早朝,真君出班执笏,长跪奏道:「臣北极佑圣真君,今日是微臣生 辰,特来殿前参谒。」玉帝道:「生授予王母蟠桃会宴。」真君又奏 道:「微臣还有一事上奏,臣打从松果山经过,偶遇一队妖手厮杀, 臣已降伏,未敢擅戮,特解在此候旨发落。」玉帝见了二精道:「汝 在山中修炼也有地仙之分,如何反在那里胡行,今被擒来有何话说? 」燕精道:「我在山中静守,谁知那狐精化作一个妇人,奈我俗眼不 认的真,被他漏了元阳,使我难成正果。所以气他不过,只得兴兵剿 灭他。不料他施法术,将我战败。幸遇真君解救,不然一命几丧。」 狐精道:「谁教你贪花恋色,也是作合该如此,与我何关?」玉帝道 :「你二精罪当斩首,既蒙真君奏道,你等修行数百余年,不忍诛你 ,姑免死罪,但你凡心未退,欲念未除,焉能得成正果?罚去凡间再 转一世,权为万民主母,你二人今日虽仇雠,来世当为姊妹骨肉,相 依得寿终,尔後再来度你。切不可又造恶业,永世不得超升。」自是 玉旨一出,谁敢有违,傍边闪出送生娘娘,收了二精,竟出南天门外 ,送往下界托生去了。真君自赴蟠桃会宴不题。 此时,正是大汉孝元皇帝在位,国号永光,天下太平,人民安乐 。江都有个王司律的舍人姓冯名唤大力,在他家中工理乐器。生下一 个儿子名唤万全,聪明伶俐,身材俊雅,十分标致。到了十六、七岁 ,就死了父亲,只好戏耍。终日唱曲游戏, 球打弹,品竹弹丝,无 所不通,他那祖传家业都废尽了。自己技撰编习乐声,又无章曲,任 为繁寺哀声,自号为凡尘之乐,却也好听,闻者莫不心动。江都中尉 赵曼访知,留他府中承应,最喜欢他,出入跟随,饮食同坐,夜则共 睡,打扮得十分华丽,到与妻子疏了。 一日,赵曼与万金睡时,对万金道:「你这样竭力供我的欲,我 後日娶个绝色花月极美貌的妇人与你为妻何如?」万金道:「妇人虽 然貌美风月,终是要我供他的快活,不若我在老爷左右,使小人常得 受用,这便是小人终身事了,何必分外要老爷费心。」赵曼说到兴动 之际,把万全紧紧搂定,极力弄了半晌,万金尽力凑趣也不消。赵曼 费力得趣异常,自此赵曼分外喜欢他,穿房入户,毫无顾忌。 那赵曼的夫人,原是江都王孙女姑苏主,生得美貌丰毅,不亚西 子,淫行并肩於则天。只是赵曼宠爱万金,一月之间不过到他房一二 次,亦不甚尽其所欲,想这淫行妇人怎当得独守空闺?时常临风对月 ,长叹浩然。有词为证: 浣溪沙: 花样妖娆却样柔,合情俊眼逞风流; 对人佯整玉骚头,斜倚翠屏娇又怯。 艳妆初试控帘钓,依前春恨锁重楼。 一日,时值端阳,赵曼家宴,与姑苏主对饮。叫万全坐在横头, 歌唱品箫、传杯递盏。姑苏主看了万金这般人物,丰韵嫣然,声音嘹 ,恨不得将万金抱在怀里。少顷,赵曼对万金道:「我已醉了,你 可敬夫人一杯。」一边口里喃喃的说,一边已靠在桌上睡著了。万金 即将大杯斟了一杯,双手递与姑苏主,又唱一曲儿。姑苏主屏退了服 侍丫环,便对万金道:「你再斟杯敬我。」万金又斟一杯敬将过去。 姑苏主看见万金执著这黄亮亮金杯,照得他十指尖尖,如同玉笋,更 觉可爱。一时欲火难遏,色胆如天,即立起身去接万全的酒杯,速将 他双手捏住,低声道:「我吃半杯,你吃半杯何如?」万金忙忙低声 道:「夫人休得如此,倘或老爷醒来看见,怎生是好?」姑苏主道: 「你奉承老爷欢喜,夺了我爱,何不奉承我欢喜吗?」万金道:「夫 人有心,我岂无意?但惧耳目众多,故尔不敢造次。」姑苏主道:「 若得空时,我著丫环来唤你,却不可负约。」万金正要说话,只见赵 曼睡梦中叫万金:「你快扶我房里去睡。」姑苏主笑道:「你看他这 样醉得,还叫万金搂进房去。」万金红了脸出去了。 姑苏主唤了丫环铺上床,又吃了几杯茶,解衣而寝。丫环散去, 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唤翠钿,年可十五六岁,生的伶俐乖巧,是姑苏 主极得力的。往常要做些勾当,也是他在里边做过牵头。年纪虽小, 做事熟惯。 这一日,姑苏主见赵曼睡熟,欲火难禁,忽然想著冯万金:「我 与他约的,不若来他沈醉,料来未醒。况且万金又独自在书房,今著 翠钿悄然地唤他进来欢乐一回。」即低声叫道:「翠钿。」翠钿睡梦 中听得叫响,连忙走起来道:「主母有何吩咐?我正睡去,梦见一个 男子缠我,再也挣不脱,苦楚万状。幸得主母叫醒,真个快活哩。」 姑苏主道:「怎的缠你?」翠钿只是笑个不止。姑苏主道:「我晓得 了,这是极有趣的事,如何有许多苦楚?」翠钿道:「只是我不曾经 试,不知是苦是甜,怕的紧。」姑苏主道:「你看月明透户,最是动 人。老爷又睡熟了,他的旧病直到天明方醒。我今意欲偷香窃玉,你 若肯成就我的姻缘,重重赏你。」翠钿道:「主母有事,任凭差遣, 怎说个赏字?」姑苏主道:「我看外边,冯万金性格温柔,宛如君瑞 ,姿容出世不减潘安。若得与他谐一夕之欢,遂我三生之愿。不知你 肯去唤他来否?」翠钿道:「我去唤他不打紧,倘他不肯来时,明早 对老爷说,咋日夜间翠钿来唤小人,说夫人叫我去谐一夕之欢。那时 老爷知道,不惟夫人不好看,连我的性命亦难保全。怎麽使得?」姑 苏主道:「这个丫头果然有些见识。我实对你说了,当老爷睡著时节 ,我就约他了。你今去唤他来,成得此时事,我没世不忘你的恩德。 」翠钿道:「原来如此,主母放心,待我去唤他来。」遂把门儿轻轻 开了,下楼而去。姑苏主独坐在窗下看月,端等万金来到。有七言绝 句一首为证: 经纬秋蹄金井栏,微霜凄凄蕈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却说翠钿执了纱灯,轻移莲步,心中暗想道:「万金这厮不惟, 我翠钿想他,原来夫人早已约他了:事勿错过,待我叫他,或者先到 我手亦未可知。」那时夜净更深,行到书房门首,看见里面还有灯哩 。把个指头轻轻的在他纸窗上湿透了一个洞儿,却好万金书房中独坐 。又因日里被姑苏主勾引了,便有些高兴,把一本春意儿在那里看, 看到兴动之际,见翠钿走来,半惊半疑问道:「翠钿姐来此何干?」 翠钿道:「特来报喜。」万金道:「我有何喜?」翠钿道:「主母因 老爷醉酒熟睡,著我来唤起你。」万金道:「怎麽敢去?」翠钿道: 「有我在这里怕甚麽的?」万金道:「若蒙姐姐用情,结草衔环难报 。」翠钿道:「那里要报你结草衔环,如今只要你供我一个快活,便 罢了,你适才在这里看甚麽?却便这等高与。」万金道:「是春意儿 。」翠钿道:「怎麽叫做春意儿?」万金道:「女人不要看他。」翠 钿道:「便看何妨?」两个夺了一歇,万金故意翻了几幅。翠钿看得 心动,一把搂了万金,脸上咬了两三口道:「适时夫人方才说你是极 有趣的,你今快与我试试看。」万金就把翠钿裤子解下,把尘柄骚骚 的插进去。翠钿是个处子,你道如何进去的这样顺利?一来是翠钿骚 兴发作,早把尘柄湿透,二来是万金想得动兴如火,所以竟进去了抽 一会。翠钿兴发起来,再忍不住。其心如雨打花叶飘飘扬扬一般,不 住的摇动,连忙将手抱住。万金道:「今日快活死我也。」万金又著 力抽了数百余抽,翠钿竟自昏晕过去了。万金慌了手脚,将舌尖放在 翠钿口中,吐了十数口气,方才醒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万金把手帕去与翠钿拭了牝户 整整的把个帕儿湿完了,扶了起 来。翠钿道:「主母来著我来叫你,为何到忘了须索,就行不可再迟 。」万金道:「与你弄了一会,只恐精力疲倦,怎好?」翠钿道:「 後生可畏事,知来者不胜於今也。」依先执了灯笼,万金把房门关了 ,一同走到楼下。 翠钿到楼上对姑苏主道:「冯万金来了。」姑苏主道:「你为何 去这几时?可不焦死了我。」翠钿道:「说不得的苦,方才遇著老爷 遣坐在中堂,教我无处躲得,直等他睡了,方敢走进来,几乎吓死我 哩。」姑苏主道:「快教他上来。」翠钿走下楼来,把这话与万金说 通了,领他上楼。姑苏主道:「等你多时,好不心焦哩。」万金道: 「蒙主母呼唤,非敢来迟,奈好事多磨耳。」姑苏主此时芳心荡漾, 不能自持。急搂过万金亲了几个嘴叫道:「悄心肝;教人越看越动情 ,恨不得一碗水吞在肚里。」说罢,二人搂了上床。颠鸾倒凤,意兴 倡狂。弄到酣美去处,姑苏主把万金尘柄双手捻住,不忍释手,那阴 户又痒发难,当放进去又不是,放出来又不是。著他就是热石板上蚂 蚁,手脚何曾有一歇儿停息。对万金道:「心肝,你这样有趣人物, 又生得标致,我怎舍得你,欲要嫁你,今生不能够了:欲要你在身边 ,又恐老爷知道,却怎生是好?」万金道:「只要常常如此也罢了。 」就一气抽了百余抽。姑苏主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才觉称心满意, 淫水淋漓得透了半席。姑苏主道:「好个风流婿,若要今日不遇,你 辜负我一生的愿欲了。」万金道:「把帕儿替他抹乾於新。」又弄抽 了数百余抽,姑苏主道:「乐不可言,只是教我熬不过哩。」两下用 力把尘柄夹住,把两手攀了万金的臂,尽力乱摇乱送了一会,那万全 也支撑不过,却便泄了。姑苏主叫万金并枕而睡。把他尘柄握著叫他 将粘著阴户,万金道:「此时已是四更多了,天色将明。倘我一时睡 熟,被人知觉怎生奈何?」姑苏主道:「我岂不知?但与你尽了云雨 之情,又看你俊俏风流,怎割舍得你去?」万金道:「小人亦舍不得 主母,怎奈梨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但愿主母常常呼唤,小人自当 尽情。」说罢,执手起来,两情愈密。只得呼翠钿点灯仍送出去。翠 钿执了灯,姑苏主挽了万金的手,送下楼来。又一连亲了几个嘴,说 不尽许多绸缪之情,分别之苦。万金辞去,姑苏主只得撒手,上楼睡 了。有词为证: 南乡子 月色浸妆楼,短烛荧荧悄来收。雨点春山愁未解,悠悠,望 得伊家见始休。鸾凤意绸缪,恼杀多情兴未用。画角声残空 帐望,休休,一般离恨向西川。 却说翠钿送万金归到书房中,对万金道:「你方才看的春意儿送 了我罢。」万金道:「你是内家宅眷,要他何用?」翠钿道:「便要 他,管我怎的?」万金执意不肯道:「恐日後老爷知道,不当稳便。 」翠钿道:「这春意儿你就不肯送,还指望日後我容你进去!」就使 个性儿起来,往外竟走。万金连忙扯住,跪下道:「非是我不肯相送 ,只为恐人知道。若是姐姐要时,尽意拿去便了。」就开了书箱捡了 送与翠钿。翠钿道:「好人偏不肯做,如今待我把这春意儿拿去与主 母,看熟了都要你一件件做完方才侥你哩。」两个又顽了一会,送翠 钿出了书房,各自去睡,不必细说。 却说姑苏主在床里思想万金,再也睡不著,翻来覆去,一时身子 疲倦,朦胧有些瞌睡,忽然梦见一个婆婆,领著两个孩儿,走到床前 道:「姑苏主,你与冯万金交媾,今当有孕,我有两个孩儿送与你为 女,来日当与冯万金收去,日後自有好处。」姑苏主醒来,却是南柯 一梦。心中暗想道:「此梦甚是奇异,若是果有此事,怎生是好?且 未可全信。」又睡了一觉起来,梳洗已毕。那赵曼还睡在床上,姑苏 主走近床前叫丫头端了一杯茶来,与赵曼吃了。又闲话了半晌。赵曼 著衣而起。梳洗了,到了外边料理家务。闲时只与冯万金戏耍。万金 得空时,姑苏主也时常唤上楼来取乐,不觉光阴易过,日月如梭,又 是个月日。腹内渐渐有些大起来,姑苏主终日忧疑,恐怕赵曼知觉。 赵曼生性又是嫉妒,克暴戾,最惫赖的人。若是做出来,性命难保, 心下十分忧愁。悄悄地叫翠钿道:「自头一次与万金相会之际,五更 时分梦见一个老婆,领著两个孩儿对我道:『我这两个孩儿送与你为 女』,醒来时还不信。不想如今我腹中渐渐大了,倘若老爷知道,你 我性命难保,怎生计较方好?」翠钿道:「有这等异事,必须处置, 得万全才妙,」只见他思想了一会道:「我有计在此了,老爷所喜的 是万金,又不常常到主母房中来的,主母不若推托有病,要到王太太 家里养病,请医调治。那时到了王家,再作区处。待生产了就叫万金 收去,再回府中有何不可?」姑苏主道:「此计甚好,全仗你干得妥 帖便是。」翠钿道:「我自然一力承当,不必挂念。」 姑苏主自此之後,就假装有病起来,赵曼闻得有病,进房来望他 。见姑苏主容貌黄瘦,心中大骇。姑苏主看见赵曼,掉下泪来说道: 「妾身有病,不敢惊动相公。不料日重一日,却怎生是好?」赵曼道 :「不知夫人患了甚麽病?」姑苏主道:「腹中胀满,饮食少进,心 里烦闷,兼我府中往来人众,更觉烦心,妾正欲禀知相公,暂回娘家 ,请医调治,免得相公费心。」赵曼道:「既在这里不像意,暂且归 家调治也好,但盘缠日用,我自著人送去。」姑苏主得了这话,便不 胜之喜。赵曼备下轿子马,著翠钿送姑苏主到王家好生服侍。 姑苏主上轿,回到家中,一家人都来迎接。进内父亲王孙问道: 「这几日身子健否?」姑苏主道:「便是有些不健,因此回来调治。 」翠钿道:「家府中人来往甚多,夫人怕人搅扰,以此回来。要寻一 间清静房子,调养几时。想得太太西院书房十分幽雅,更有花木可以 消遣,故此特来。」王孙听了,即命家僮打扫西院。当晚整了一桌酒 ,父母与姑苏主同吃共饮,讲了些家常话儿。姑苏主假意不饿,吃了 晚饭就到西院中安歇去了。那西院果然十分幽雅,再无一个人影出入 。就是父亲也不过歇,三五日来望一次,早晚只用翠钿陪伴。好不像 意,却是神仙一般快活。赵曼差人来望,只说未好,心下时刻记念。 却遇孝元皇帝差赵曼去外国封王,前来与姑苏主作别而去。 不觉光阴似箭,又早到了一个月日,腹内更大。冯万金见赵曼不 在家里,便思想姑苏主旧时恩爱。去香铺里买了几帖合香袋儿,又买 了些时新果子,来到王家探望。走到门上向门公说道:「小人是赵府 一个长随,赵爷寄信回来,要见主母。」门公听了通报姑苏主。姑苏 主道:「著他进来相见。」门公出来领了冯万金一直走到西院。万金 见了姑苏主,十分亲热得紧,把香袋儿果子都送与姑苏主收了。翠钿 道:「冤家,都是你前日与主母作乐,有了孕。如今教我冷清清避在 这里,亏你下的狠心,再也不来望望。」万金道:「小人实不知主母 抱病有孕,故不曾常来看,怎敢忘了主母厚恩。况老爷在家不敢来此 ,今日特地前来,只说寄信方得到此。既是有孕必要寻个方法。」姑 苏主道:「正为著这件事情端等你来。若後,分娩之後,你可悄悄藏 了出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恩爱之情。」万全道:「未知几 时分娩,小人可来。」姑苏主道:「你约莫月尽来便是,千万不可忘 了。」说罢,万金辞别而去。 出了大门,心中悒怏,忙去城隍庙里祈签。又不十分明白。万金 出了庙门,恰好遇著一个论命的先生。这先生不是凡人,原来是送生 奶奶变化的,来指点万金。万金见了即忙打了一个揖道:「先生,我 有一个内眷怀孕在身,未知几时分娩?特来叩问灵课。」那先生答道 :「你祷祝了,看卦上如何?」万全拿起卦筒,向空祷告了递与先生 。先生通试了,把金牌掷下占得个天风,妒卦道於卦上,就该分娩了 。只是嫌他带了钩陈,到念九日寅时准产。万金送了卦钱回身思量: 「带个孩儿出来不打紧,怎得一个乳母乳他方好。」转到府中日夜心 焦,只是放心不下:看看又是念六日了,再没摆布。正走出府门来, 这也是天下主母降生,自然有机会凑他。却好撞著一个婆子,对万金 道:「特来与大叔作线。」万全道:「是何人家女子?」婆子道:「 说起话长。所说的不是女子,是个寡妇,生的十分美貌,作事伶俐, 如今廾一岁了,上无父母公婆,只生得一个遗腹子,才得九个月,不 料五六日前死了。终日在家啼哭,我见他孤苦,再三劝他再嫁丈夫, 以了终身事体,他便应承了,我就说起大叔来。他说曾住过赵府房子 ,也是认得大叔的,若得应允,今晚便可成亲,不识尊意如何?」不 想这话正合冯万金要寻乳母的意思,就满口应承道:「使得,使得, 只是我未曾寻得房子,怎麽好?」婆子道:「不要寻房子,他是要坐 产招夫的。」万金道:「这样更好。」便去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婆 子道:「拿去摆酒,待我进房中收拾行李,取了聘金便来。」当晚, 两个成亲不必细说。 过了一日,已是廿八日了。万全道:「思想启课先生说姑苏主廿 九日准产。」便对妻子道:「我有一事对你计较,不要怪我。」妇人 道:「我与你是夫妻,诸事由你,怎麽说怪字?」万金道:「我在赵 老爷府中走动,夫人与我私通。不料如今怀孕十月,若是老爷知道, 我的性命难存。前日夫人假病在王家,见我道:『待我产下,你可悄 悄地领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相叙一场。倘或生得一男半女,我与你 抚养成人,大来也是我与你後来指望。』又得夫人欢喜,时常照顾不 小。但只是怎的带了出来?」妇人道:「这事有何难处?必须如此, 如此。」万金听了欢喜道:「此计甚妙。」未知如何?且听下卷分解 卷之二 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腹中疼痛起来。正是瓜熟蒂落, 到了寅时,一胎产下两个女儿。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把些茶汤来吃 了。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翠钿去看两个 孩儿,身也不动,声也不出,就是瘫软了一般。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 边,把些草纸来遮了。外边有侍女来望,只说咋日偶冒风寒,不能起 身。萃钿心下思想,万金不来,十分忧恐。道:「天杀的,为何不来 收?是忘了?」正在疑惑,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翠 钿见了骂道:「天杀的,害死人也,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端等你 来哩!」万金道:「夫人健麽?」翠钿道:「夫人倒健。只是这两个 冤家怎麽得出去?」万金道:「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万金来到 房中,姑苏主道:「你来了,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只见红光满室, 想他长大必有好处。你须好好藏了出去,用心看管。倘得他日後成人 ,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万金道:「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只 说府中差送供给,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小人外边乳母房子 俱已停妥,不必主母挂念。」姑苏主道:「这等我放心了。」翠钿就 把孩儿装在盒内。万金别了主母,挑了盒子,大踏步走出门来。竟到 自己家中,开了盒子取出孩儿,交付与妻子。到第三日,才开声啼哭 。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万金欢喜,自与妻子过活,也不敢十分 到府中去了。 不一日,赵曼封王回来,去王家见了丈人,又去见了姑苏主道: 「夫人如今身体健否?」姑苏主道:「妾自相公去後 病体渐觉好些 ,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赵曼道:「今日就请夫人回府。」遂辞别 王孙,差人迎接夫人回去。到晚饮宴毕,赵曼出去几时,一路风霜劳 顿,不要说女色,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 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万种欢娱,绣被中慢效鸾凤,牙床上共谐秦晋 ,耳畔啧啧哝哝,惟是钻心密语,枕边咿咿哑哑,都是动兴淫声。赵 曼弄了一会道:「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那知你这般知趣。」姑苏 主道:「你虽然有了冯万金,不到我房中,我无日不思想你。如今却 教我怎的不快活?」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赵曼尘柄齐根放进,直到 酣美去处。姑苏主遍体酥麻,赵曼又将尘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姑 苏主提身不住,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却便泄了,把个帕儿揩得牝具 乾乾净净,交颈而睡。有词为证: 误佳期 一自那人去後,满口凄凉,依旧一庭芳草。怨清幽,却把人 愁。此夜结同心,霞滴花心透,今朝得意慢追欢,不许催 清漏。 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便对妻子道:「赵爷回了,我去叩见, 若得搬进府中,又好与夫人往来,强如在此居住。」妻子道:「如此 甚妙。」万金即去叩见趟曼。赵曼道:「你为何不在我府中?」万金 道:「小人新取得妻子,不曾禀过老爷,不敢擅自进来。以此权在外 边居住。」赵曼想道:「如今有了妻小,年纪又老成了,留他在家穿 房入户,也不是道理。」便对他道:「你既有了妻子,我府中也不稳 便,与你白银二十两,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倘有事,便来唤你。」 万金只得些白银子,叩谢归家。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女儿也是七八岁了,大的取名宜主, 小的取名合德。宜主天性聪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过就能解惑 。一日,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是彭祖留下方脉,拿来看了一遍 ,正觉有味。里面有一款道:「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须如此如此 ,运气之日还如处女。」不觉嘻嘻的笑,拿到房中细细看了,便晓得 运气诀窍。虽然有些动情,只是年纪尚小,万金夫妻管得紧,便胡行 不得。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看些诗词,习学音律,不在话下。 常言道:「坐食山空。」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因此再无出 息,家业日渐凋零,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宜主、合德到了十五岁, 姿容出世,窈窕无双,纤腰袅娜,小脚妖娆,宜主便觉举止翩然。就 是花枝风颤的一般,都是天生就的。这一段轻盈弱质,哪里是常人学 得来的?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只 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所以不重。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却也肌肤 润泽、出俗不濡,性格幽闲,丰姿俊雅,熟於音律,工於词赋,尤善 於谑语。每出口轻缓可听。振振有词,单道那妇人美貌。 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皆有凤求鸾配之想。不料万金愈加贫穷 ,食不聊生,郁郁成疾。一日叫妻子道:「我病十分沈重,多分不济 事了,我原在赵府中走动,赵爷极喜我的。待我死後,你们都到赵府 中投生便了。」说罢便哽咽起来,呜呼哀哉。一命已归泉府。妻子无 银殡殓,只得到赵曼处,借几两银子收殓了。母女三人在家做针指, 卖些银子,将就度日。不想江都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兼之时气大行 ,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唤飞燕、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你 二人虽非我所出也,是我乳哺一场。今已长成,望配过女婿,养我半 世。谁知我今病重,倘或死後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殡殓我。 你二人生长闺门,年纪幼小,那得能过活,可往赵府叩见夫人,倘或 另眼看顾也不见得。」说犹未了气绝归阴。撇得飞燕姐妹二人,朝无 呼号之食,夜无鼠彘之相,四壁萧然,室如宁馨,只好做些针指过活 ,值此荒年,哪 去卖?二人商定,还按父母所言,去叩见赵府姑苏 主,再作计较。出得门来,只见挂著孝,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 二人大惊:「我与你这般苦命,今夫人也死,倘进去投他,做了死下 贱人,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 闻得人说长安成熟,只得流转长安居住,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 些柴米度日。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分外多 与他些。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聪明俊俏,端好打鸟的,人就绰 号他做射鸟儿。年纪有二十多岁,家财约有数百金,只是未曾取妻。 你道缘何未有妻小?只因他浪荡闲耍,长安城中家家晓得,因此不肯 将女嫁他。他偶出来看见飞燕、合德,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果然 天姿国色,体态妖娆。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别无父母亲戚,意欲 取他为妻。常常著人送些柴米蔬菜,去结识他。飞燕、合德想他与我 非亲非戚,难得这般厚情,心中也有些歆动。事不觉秋尽冬初,朔风 正起,忽然降下一天大雪。一连三日,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 哪里出门换得?看看挨到将晚来,雪略住了些。合德到市换米,挨到 家中,天色已晚,哪得个柴米炊煮,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 打头风。二人叹息了一会,只得忍饥而睡。睡到半夜,饥寒难忍,再 睡不得。飞燕道:「天气又冷,肚中又饥,我和你贴背坐了罢。」说 到伤心之处,不觉大哭,二人坐到天明。 只见那射鸟儿,夜间思想飞燕、合德道:「这几日不曾著人送些 柴米去,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就探他声口何如?」到了天明, 叫小厮提一壶酒,装几个果碟,买了些点心,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 亲来到飞燕家中。飞燕、合德出来迎接道:「草茅之舍,得君光顾, 蓬荜生辉。」射鸟儿道:「村夫俗子得亲芳颜,实出万幸。我思昨夜 天气寒冷,孤身极难消遣,特备一壶淡酒,为二位姐姐解寒。」飞燕 道:「往常多承君家周济,无可报恩,又承厚情何以充当?」射鸟儿 道:「这些小事何劳致谢?」即令小厮暖酒来。三人吃了几杯,彼此 便有合情之意。又吃了几杯,酒己完了。射鸟儿道:「酒没了,再去 买些来。」即去袖中取了银包,解开取了一块银子,约有五分重,递 与小厮道:「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家中再整些蔬菜来。」小厮 应声去了。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一点欲火发起,那里控制得住,又 不敢大胆,只得假意道:「二位姐姐,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不如 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择一佳婿,遂了姐姐终身之事。作承小弟赚几 媒子,不识尊意何如?」飞燕道:「虽然要嫁丈夫,哪得人来娶我这 穷鬼。」射鸟儿道:「休得太谦,请问姐姐要嫁何等人家?」飞燕道 :「只像君家这样人材便够了。」射鸟儿道:「若像弟的,恐不称佳 婿。」飞燕道:「我姐妹二人,屡受君家恩惠,无以为报。倘蒙不嫌 弃,愿奉箕帚。」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厚爱,今且权效一夕之欢。 待小弟後遣媒妁,取二位姐姐归家,永谐伉俪。小弟一身之愿足矣。 」飞燕道:「妾见君家风流慷慨,济困扶危,固献以身事。今欲苟合 ,不待媒妁之言,今人耻笑,妾断不为也。」射鸟儿便双膝跪下道: 「姐姐今若不肯垂怜,小弟实难再生,愿就姐姐前自尽。」合德连忙 扶起来,对飞燕道:「姐姐只此一次,那里便有人知觉。」射鸟儿道 :「还是二姐之言有理,只此一次。後来再不敢胡行,直待娶得姐姐 归家任凭我便了。」飞燕见他情极,便道:「既欲如此,也待晚来。 」 说罢,小厮拿酒肴来了,摆在桌上。射鸟儿即叫小厮炊饭来吃, 小厮应声去了。即炊熟了饭,三人吃完,又汤酒来饮了数杯。射鸟儿 对小厮道:「我今日还要到城中算账,明日才得回来,你先回去。」 小厮应声辞别去了。 射鸟儿觉得有些酒兴,又得飞燕这句话,恨不得一时便晚。那张 不识羞的脸儿,勾肩搭背做出许多风骚模样。飞燕姐妹也自小思量这 件,况兼见了射鸟儿打扮得风流俊雅,愈加心动。只恐做出事来,有 人知觉,便在此安身不住,因此只愿射鸟儿娶回家去,便好放心落胆 。三人待到红日西沈,射鸟儿便把飞燕、合德扯来坐在两腿上。此时 飞燕欲心萌动,哪里按纳得住,连自己日夜所说不肯多合的话都忘记 了。便问射岛儿道:「我思想男子的尘柄甚是有趣,但不知是怎的模 样?」射鸟儿道:「是方的。」飞燕道:「咦!我不信,若你是方的 ,却怎麽放得我们圆的里边去?」合德说:「把他的来看便晓得了。 」就伸手去射鸟儿腰间,扯下裤儿一捻,此时正是高兴的时节,那尘 柄便是火热铁硬的。合德道:「为何这样火热又硬得妙,若是放在我 们的里边,不知怎的快乐?」射鸟儿也把手去飞燕腰间把牝户一摸, 只见也是热烘烘的光滑有趣,把指头轻轻的透了一透,引得飞燕痒起 来,便将射鸟儿搂定走进房去。三人脱了衣股,滚作一块。飞燕将尘 柄紧紧捻住,再不肯放走,道:「我要得他紧。」射鸟儿道:「你既 这般要,为何日间有许多做作?」飞燕道:「你不要多说了,快些放 进来。」射鸟儿道:「你可仰面睡著,等我放进去。」飞燕就仰面睡 著,射鸟儿将他两腿扳开,把尘柄抵在牝口,便顺手将口内的幸唾搭 了放在门口,飞燕感觉情动。射鸟儿著实一得响的,一声竟进了半寸 ,觉得里面有些急疼,只是兴浓得紧,哪里还顾得著痛。射鸟儿把尘 柄放在牝户里,只见户还流了些淫水,就觉得间骨慢慢的,遂将进去 看看放到尽根,抽了一会才有些痒发起来,便不知那痛。飞燕道:「 快些抽,为何停了?」射鸟儿道:「方才你说痛,故此我不敢抽。」 飞燕道:「如今却不痛了。」射鸟儿道:「若是不疼,我自有制度。 」就把两手 住飞燕的腿,紧抽慢送,弄了一个更次。合德在侧还听 得心痒,道:「姐姐你日里还不肯,是我劝你的。如今也等小妹受用 些,教我看了你们这等行景,焉熬得过哩。」飞燕道:「若不弄到罢 了,如今却怎丢得手。」把两腿钩定射岛儿的腰,乱将臀部耸起来。 射鸟儿又把尘柄在里面,四围抹擦至飞燕气力耗尽兴致。闻低前道: 「好哥哥我支撑不过了,且停一会再弄罢。」合德道:「也该停一会 儿,等我也略尝滋味。」飞燕把汗巾儿拭乾了,睡在半边。射鸟儿连 忙趴到合德身上,将他阴户一摸,便道:「为何是这等湿的?」合德 道:「你不要管?」射鸟儿即将尘柄用力抵进,弄了半晌。合德道: 「为何起初有些疼?後来却痒起来。」射鸟儿道:「疼的时却少痒, 动时节,多疼以为妙。」合德抱射鸟儿亲一个嘴道:「我的兴又来了 ,你可快些弄,方才姐姐比我何如?」射鸟儿道:「没有他异可称双 美,只是弄不倒的才是高手。」合德道:「怎叫做弄不倒的?」射鸟 儿道:「像我这样抽进抽出,我却抽得不耐烦,你偏更加发兴,便是 有手段的女子。」合德道:「你抱我试试看。」射鸟儿把件衣裳贴起 了,合德的腰把尘柄直抵牝心之上,合德正在酣美所在。只管颠播起 来,搂得射鸟儿当不过了,又把尘柄一收,两锁那里,忍得住便大泄 了。你道为何?这样弄不倒,只因是前世狐精转世,又兼看了彭祖的 方脉,自然又淫又耐战。射鸟儿对合德道:「我往时与妇交欢通宵不 泄,怎的运遇著了你,便泄了。姐姐真女中豪杰,风流中巨帅了。」 飞燕道:「不管你,还要你弄倒我尽与。」再罢,射鸟儿只得将这绵 软的尘柄,又弄了一回,三人搂做一头睡了。有词为证: 锦堂春 锦帐罗帷影,独鸳鸯被底寒生,鲛 湿透相思泪, 煞多情 。 蔻合苞初试,樱桃绽破难禁,阳台云雨心如醉,著意再 温。 正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不觉天又明了,三人顽了一会起 来。射鸟儿便回去,飞燕、合德道:「妾姐味二人蒙君雅爱,愿以身 事君,不惜微贱之体。但恐君後有他爱,使妾有白头之叹,奈何?」 言罢泪下如雨。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宠幸,刻肺盟心,异日若有他 幸,永堕阿鼻地狱。」说毕,恐显人来有人知觉,只得辞别而去。 回家拿了银子,去到市上衣铺里,买了几件棉袄,两条棉裤,一 条锦被。家中量了几斗米,准备些蔬菜,余外几两银子,叫小厮送去 。那小厮把物件挑了来到飞燕家里。飞燕见了许多,更加欢喜,教合 德收了。问小厮道:「官人几时到我家来?」小厮道:「明日晚上淮 来。」飞燕道:「你对官人说,我有事要与官人计较,明晚千万早来 。」小厮应声辞去。 飞燕、合德穿了绵袄,夜间把棉被盖了,就如火坑一般暖。飞燕 道:「今夜与前夜真个天差地远哩。」又把射鸟儿好处,说了一会竟 睡了。次早起来,整顿些 饭,叫钱又沽了几壶酒,端等射鸟儿来。 等到黄昏时候,雨雪沉沉,甚是寒冷。不斜射鸟儿被一个朋友拉去饮 酒,再不能脱身。 飞燕等了半晌不来,心中焦燥。站在门首观望,不多时射鸟儿已 到,见飞燕独立在门前,慌忙把衣袖来遮了飞燕的脸心疼道:「这样 寒冷时候,姐姐怎不自保重。」又把手去怀中一摸,只见肌肤温暖, 惊问道:「这样寒冷身体尚然温舒,姐姐是月宫人也?天台人也?巫 山人也?」飞燕也不道其缘故,只是嘻嘻的笑,挽了手竟到房中。合 德见了道:「冤家为何到这时才来,使人牵挂。」射鸟儿道:「得罪 ,得罪。」三人遂坐下饮酒,饮到半酣。射鸟儿把飞燕二人,每只手 搂了一个。飞燕酌了一杯酒递於射鸟儿。射鸟儿叫了半杯,留半杯递 与飞燕吃。射岛儿斟了一杯递与合德,合德吃了半杯,留半杯递与射 岛儿吃。三人吃到二更,都有些醉。收拾余酒,各各脱衣而睡。只见 他三人交颈贴胸,说不尽许多快乐。颠鸾倒凤,道不尽无限风流。弄 了三更时分,把两个娇娘弄得精神恍惚,意乱心迷,口里只是叫道: 「快活、快活!有趣、有趣!」射鸟儿道:「姐姐这样弄,你道有趣 ,可惜如今天冷,只好是这样。待来春,天气暖热了,姐姐归家拿一 本春意儿,都是男女交媾取乐的样子,与你照样做去,才是有趣哩。 」飞燕道:「兀的不要快活死了麽?」射鸟儿道:「只要快活哪里管 得死。」就把尘柄望飞燕的牝里直抵进去,投住了尽根,抽了百余抽 ,飞燕按擦不住,涓水直流,又把合德弄了一会,尽根抽了二百余抽 ,终是战合德不过,不多时又早泄了。合德把帕儿拭净後,飞燕道: 「这样有情知趣的心肝,我怎舍得?你可著急央媒人来说,娶我归家 才可终身快活哩。」合德道:「姐姐嫁他,我情愿做个偏房。」射鸟 儿道:「待我娶了大姐姐,二姐姐待我寻一个没用的丈夫嫁了他,日 後断然我来走动,岂不是好。」合德道:「这使不得,你若不来,我 哪里寻你?岂不误我青春。」讲了一会,不觉都睡了。 次早起来梳洗毕,射鸟儿要回去。飞燕道:「你可速央媒来娶我 。若只是这等朝去暮来,终非久长之计。」射鸟儿道:「我今日即要 往乡下讨租,回来大约年边了。待正月我自央媒来娶。不须姐姐叮嘱 。」辞别归家。有词为证: 鹊桥仙 今宵欢会,芳心微露,金樽莫惜频相。顽锦衾雩透情郎,温 便胜,鹊桥偷渡。江流醉脸,佳人重劝,风月襟怀难诉。两 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有朝朝暮暮。 却说世上的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有这等凑巧的事,飞燕住 居地方,有个光棍,绰号撒泼癞王二,端一在街上行凶作恶;官府几 次治他不下。自飞燕那日搬来,王二自见这两个女人,别无男子,便 走到他家,讨茶解渴,欲嘲戏他,被飞燕抢白了一场,只得忍气吞声 记在心里。 这一日,王二包别人一头官事,起早到府前去,正从飞燕门首过 。看见射鸟儿在里边走出来,他心里想到:「两个丫头这样可恶,我 前被他抢白一场,他到与射鸟儿搭上了,叫他不要慌。」一边走一边 思量。恰好撞著一个夥计,绰号叫活 罗张三。王二便对他说:「我 前日与你说的那两个女子,昨被射鸟儿搭上了,却如何处他?」张三 道:「我与你没有射鸟儿这家事,又没射鸟儿这人物,他如何看得上 我们。他今既与射鸟儿搭上了,便不是良人家。我与你今晚赶追去强 奸他一次,使出了这口气。」王二道:「讲的有理,我今到府前完了 这件官事便回,你可在家等我。」 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不想背後一个人姓钱名 五,众人见他嘴尖无腮,貌像猢狲,就叫他钱猢狲,挑水营生,那飞 燕家也是他挑水。这王二与张三计较的话,尽被他听见,忙跑到飞燕 家中报道:「如此,如此。」飞燕大惊。对合德道:「射鸟儿又往乡 下去了,却怎生是好?」钱五道:「小人与二位姐姐商议,不若移居 洪福巷内,租赵府一间房子住下。那巷内皇府不时来往,再无人敢来 搅扰。夜间还有一般班巡风。你道王二,张三敢来搅扰你麽?」飞燕 道:「既有这个所在,就劳你挑家伙到那里,我重重谢你。」合德道 :「只是射鸟儿不知怎的去处?」飞燕道:「他少不的寻来,如今顾 他不得。」 姊妹二人忙收拾行李、家伙,随钱五迳走,行了二三里路。已到 洪福巷内,那巷内有个侍郎节度使,姓赵,名临,就是赵曼一孤宗支 。因孝元皇帝驾崩,太子考成皇帝即位。那孝成帝年纪幼小,耽於酒 色,时常到赵临府中宴会。以此赵临极有权势,家中侍婢都是会吹弹 歌舞的,毫富无比。这巷内房屋尽是他家买的。巷内有一个牙婆,姓 金。只有一个老婆子他端一做媒,极会骗人,因此叫他全华嘴。时常 在赵府中走动,赵临也时常作承他的。 这钱五领了飞燕二人,挑了家伙,竟来到金婆门首。揭起竹帘儿 叫前:「有人在麽?」只见一个老婆儿出来问道:「那个?」钱五道 :「有二位女娘特来寻你。婆婆有事相烦。」老婆儿便叫道:「妈妈 有人寻你」金婆闻唤,忙走下楼,见了两个女娘。便问道:「二位姐 姐哪里来的?这个挑担的好像钱猢狲。」钱五道:「你不要花嘴惹人 。」金婆道:「又来取笑,我问你,二位姐姐从哪里来?」钱五道: 「姐姐就在前边二三里路住,他是孤身,又无男子为他。地方光棍搅 扰不已,只得搬来,要寻赵府一间房子居住。」金婆道:「这样里边 请坐,老身一揽便收管,教姐姐住得安稳。」飞燕、合德,进内坐了 。金婆道:「二位姐姐上姓?」飞燕道:「在下娃冯,早丧父母,不 幸流落,被人欺侮。」金婆道:「原来如此,待老身替二位寻一个上 好去处。」老婆儿搬饭三人吃了。金婆道:「二位请坐,我去寻了房 子便来。」 遂走出门,行到赵府门首,问门公道:「你府西首一间精制空房 子如今却在麽?」门公道:「问他怎的?」全婆道:「我有两个孤身 女娘,是好人家儿女,特来寻你间房子与他住。」门公道:「你去见 老爷便是。」金婆走到里边,恰好赵临在内里与奶奶闲话。」金婆走 上前,嘻嘻的笑道:「万福。」奶奶道:「你这几时为何不到房府中 ,说些新闻,讲些笑话。」金婆道:「前日王府、张府、孙衙、李衙 ,都是我做的媒,因此不得工夫。」赵临把扇子在金婆光头上打了一 下道:「怪不得这头越磨光了。」金婆道:「老爷又来取笑。」奶奶 道:「你今日为何到此?」金婆道:「因今日有两个孤身女于,也是 老身亲识,他要托老身赁间房子。我看他容貌秀美,天下无双,决非 下等之人。我见老爷府西首,有三间花厅,老身愿主张与他,房钱都 在老身身上。」赵临道:「你来讲就与他住罢。」金婆欢喜作别出来 ,回家对飞燕道:「姐姐好造化,恰好赵府西首有三间花厅,其室精 雅幽净。我与老爷说了,便应承与你住,也是你的缘法。你们就此起 身。」 飞燕、合德走出来,叫钱五挑了家伙,竟到花厅安下。金婆道: 「这个所在何如?又幽雅齐整,再没人来扰搅的。」飞燕道:「多谢 妈妈厚情,改日自当补报。」金婆道:「补报倒不要,我明日买一尺 鞋面,做双 花鞋儿与我穿便是。」飞燕道:「这个当得效劳。」钱 五插口道:「这也是难题目,只这双鞋子须用千朵牡丹花哩!」三人 笑了一回。 金婆辞别去了,飞燕叫钱五:「你且在我家中相帮几时去。」钱 五道:「只是担搁了生意怎好?」合德道:「我算银子还你就是。」 钱五道:「这个使得。」便去把床铺上,把灶安下。飞燕与他几个银 子,市上去籴几斗米,买下两担柴,又把些银子叫钱五去零剪店中买 了几尺布 丝,几尺白绫子,将 丝做了一双鞋,上面钥些花,果然 做得好看。几尺白绫子,做了一幅美人图。 过了数日,只见金婆来到,坐下说道:「几日不来看你,你好麽 ?」飞燕道:「多谢妈妈记挂,前日做了一双粗鞋送与妈妈。」金婆 道:「生受你了。」接上手来看了笑道:「好手艺!做的花儿就是活 的一般,可爱得紧。」飞燕道:「不中穿,休得见笑。」金婆道:「 我咋日往赵府中,老爷要我寻个绣娘,做两套百花衣服,正思量个好 手段的做。我看姐姐这样生活,真是无比赛的,待我进去对老爷说去 。倘若要时,涂些房钱也好。」飞燕道:「若得如此更妙,前日我姊 妹二人做得一幅美人图在此,就央妈妈送与老爷看。若中意时,作为 进见之礼。」金婆道:「拿来我看看。」 飞燕拿来展开。金婆看了,惊得呆了。道:「有这等奇异的手段 ,业实召趣,老爷见了必然欢喜。」就放在袖里,来到赵临府中。见 了赵临道:「老爷前日托老身去寻绣娘,遍处没有高手。不料,如今 住老爷房子的二位女娘,到有手段,做来就是活的一般。咋日做双绣 鞋与我,果然精妙。」就在袖里取出那幅图儿递与奶奶道:「这一幅 美人图就是他们做的,托老身送与老爷以为进见之礼。」赵临展开看 了,只见鲜艳美貌,百倍精神。甚是欢悦道:「舍下有这样聪明的女 人,只这一幅图儿,就值千金了,明日就去请他来一见。」金婆道: 「老爷首肯,明日就去领他进来。」遂作别而去。 出了府门,一迳走到飞燕家中。道:「你们真造化得紧,不想我 送这幅图儿与老爷看了,不胜之喜。叫我明日领你们二人进去,想是 有些好处。」合德道:「若有好处,决不忘妈妈。」就叫钱五去沽酒 ,买肉。三人饮了半晚,金婆作谢归家。 次日早饭後,金婆走到飞燕家里。飞燕、合德打扮得齐齐整整, 叫钱五去报告射鸟儿说:「我搬在这里,叫他早晚悄悄地可来。」就 关了门,同金婆走到赵府。进去见了赵临。赵临一见,心下暗想:「 世上有这般标致女子,若不是这幅美人图,几乎埋没了。」就叫奶奶 进去房中商议道:「我看这女子,生得德性幽贤,仪容窈窕,意欲认 他为女,不知你意下何如?」奶奶道:「我正有此意,但不知他们怎 的意思?」遂走出来问飞燕道:「二位上姓?何方人氏?」飞燕道: 「妾娃冯,父名万金,江都人氏。妾名飞燕,妹名合德。父母早丧, 只有妾姊妹。」奶奶道:「既如此,老爷欲收你二人拜为义女。在我 府中过日子,日後择过好女婿嫁你,你意如何?」飞燕道:「若得如 此抬举,没世不忘大恩。」奶奶就请赵临走出来。 飞燕、合德拜了。赵临吩咐,摆下酒席与金婆,飞燕、合德叩谢 共饮。飞燕合德叩谢,赵临饮罢,令人去叫钱五来,赵临吩咐道:「 二位小姐留在我府中,他厅内所有家伙物件都赏与你,可收拾回家居 住。」钱五叩头称谢。飞燕悄地叫钱五与他说道:「你曾与我约射鸟 儿麽?」钱五道:「小人咋晚去见他,他说明日准来,如今怎的回覆 他?」飞燕道:「多多致意他改日,若能出身,当再与他相会。」却 不可两方保全的上。说罢泪下,钱五应前起身回去,报知射鸟儿。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别後,正寻思媒人做亲。只见钱五走到家中 ,传了这个消息,那里按得住心火,即时打发了钱五。次早就走到洪 福巷,金婆家访问。只见全婆知道另人吵闹故事,又是个後生来寻他 ,便有些疑心,问射鸟儿道:「你是他家什麽亲戚?他说并无弟兄子 侄,你来寻他怎的?」射鸟儿道:「我是他的紧邻,刚搬来此地,特 来望他。」金婆听了,不分皂白,劈面一个把掌骂道:「你这小油花 ,小光棍,那姐姐因为你们吵闹不过,悄地搬在这里居住。这个所在 。你还敢再来撒泼。」射鸟儿道:「妈妈怎的就打?我与他拜为结义 兄姊,我便见有何妨害?」两人正在争闹,早已惊动邻舍,都来问道 :「妈妈为何事争闹?」金婆道:「有二位孤身姐姐,因为被人吵闹 ,悄地搬在这里赵府西首居住。老爷因他绣作奇妙,留为义女。如今 这个小光棍,端然还要来寻他,老爷得知不当稳便。」众人道:「小 官没理,赵府可不是好耍的,还不快走。若再迟延,送到赵府打断你 的脊筋。」射鸟儿道:「放你狗屁!我又不曾违条犯法,怎要送我? 」众人都忿起来,扯扯拽拽,拳头脚尖打了无数,射鸟儿只是讨饶。 金婆道:「列位,就饶他这次,下次定不绕他。」众人道:「既是妈 妈说,且放他去。」大家你推来,我推去,推得射鸟儿好苦,头昏目 暗,站立不住,遍身伤损,闷闷走出洪福巷,踏步回家不出声,倒在 房中睡了。思量这场屈气,怎生了得!过了二日,厌厌成病,请人调 治不提。 却说飞燕、合德入了赵府,终日做些针指。闲时赵临叫他学习歌 舞。那飞燕积思精切,终日学习,不思饮食。不上半年,那歌舞都学 得十分精妙。赵临看了大喜,不在话下。 却说汉成帝在位,改号为永始元年。一日坐朝已毕,闲暇无事, 传旨与官奴驾幸赵临府中去。官奴传旨,即忙排了高驾,一面飞报赵 临。赵临急忙打点侍候。不多时,只见御道喧呼,汉成帝圣驾已到。 赵临远接到家,叩拜已毕,坐了半时闲话。一壁厢整宴在万花楼上, 一壁厢女乐喧天,迎成帝坐在正席。赵临赐坐在右边,吹一回歌舞, 一回成帝微有醉意。赵临奏道:「臣有一女名飞燕,歌舞精妙,唤他 来与陛下,侑酒何如?」成帝道:「如此甚好,快宣他来。」赵临即 叫左右请飞燕小姐出来。飞燕闻外面呼唤,遂整顿衣股走到万花楼上 ,轻移莲步,款促湘裙,容貌如海棠滋晓露。腰肢似杨柳迎春风,浑 如浪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子。叩拜已毕,立在赵临後面。成帝见她情 致动人,身材飘逸,定晴看了半晌,便有属意的光景。问道赵临道: 「试舞一回。」赵临道:「只恐有污圣目。」成帝道:「不必太谦。 」赵临即令一边承应,只见鼓乐喧天,笙歌话耳,飞燕螫衣而舞。有 诗为证: 洞房花烛明,燕语双舞轻。顿腹随疏节,低还逐上声。步精 行初进,衫飘曲未成。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己曾天上 学,讵是世上人。 成帝看罢,不觉神视飘荡,喝采不已道:「舞得妙!舞得妙!教 朕一见魂消。怎得这样轻盈,果然名称其实。」赵临就教飞燕敬酒, 飞燕把大杯斟了。一双纤纤玉手捧了跪在成帝面首。成帝双手挽扶起 来吃乾了酒。飞燕走下来,成帝见了这样娇姿,一眼不动看著他。欲 要与他调戏,又恐失体,欲开口要他,又恐不得如意。怎当得眼角留 情,如醉如痴。没奈何,只得按住性儿,又吃了一会。赵临又叫飞燕 来敬酒,一气饮了几杯,不觉沈醉,排驾起身。 赵临送驾回宫,叩谢归家。思忖汉帝属目看著飞燕,便知有爱惜 之意。到了晚间进房与夫人商议道:「今日圣上一见飞燕如醉如痴, 少不得後来必定要取他,不若做过人情送与圣上。倘日後宠爱,我们 可保长久富贵。」夫人道:「所见甚是,须当速行。」 次日五鼓,赵临起床梳洗毕。把那百花绣衣穿了,上轿舆带著飞 燕来到朝门外,恰是早朝时分。赵临朝罢,侍立班中。那成帝受朝之 後,位殿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赵临出班跪下 奏道:「微臣赵临有事冒奏天威,迄退众臣方启奏。」成帝道:「众 卿暂退,有事再宣。」只见众臣纷纷下阶去了。赵临奏道:「女飞燕 以朽弱之质,因不足以充後官。昨日偶尔奉献杯 ,承蒙陛下垂顾, 特来献上,不知圣情容纳否?」成帝闻奏大喜,便道:「今在何处? 」赵临道:「现在朝外,不敢擅入。」成帝道:「爱卿雅意,朕已悉 知,快宣进来。」赵临即出了朝门,带飞燕来到殿上。娇声宛转,三 呼万岁,叩见成帝。成帝看见如花似玉的女子,怎禁得满面添花。就 双手扶起道:「爱卿不要辛苦,免礼罢!」即著司礼监取异锦百端, 赐赵临道:「今权赐此锦,异曰另行望转。」赵临谢恩而去。 成帝谢了朝衣,与飞燕同辇回官去。见许后,许后道:「何来? 」成帝道:「此乃赵临之女,名为飞燕,昨到他家饮酒,我见他仪容 俊雅,歌舞精妙。赵临见我喜他,今日特献於我。你道生得如何?」 许后道:「这样美貌非世间所有,只恐把妾形落了奈何!」成帝道: 「许卿休得多心,新人旧人都是一般看待。」当晚设宴,三人畅饮。 飞燕号为婕妤。 当时有承先司席者名呼樊 ,成帝即令樊 另设铺陈迎春馆,临 幸飞燕,那樊 原来与飞燕是姑表兄妹,晓得射鸟儿的事。心内忧惧 ,恐怕露出马脚,为祸不少。只见成帝得了飞燕,就是得了宝贝一般 ,开怀畅饮,尽醉方休。樊 奏道:「请圣上驾临迎春馆。」成帝即 别了许后,与飞燕同到馆中。有词为证: 桃源忆故人 风情妖冶天生就,冰雪肌肤清瘦,莫把双娥题。皱传杯,手 殷勤,持劝黄昏後。惟有暗香,满补此夜,月明如画,春兴 浓如酒。 话说成帝同飞燕到迎春馆,与飞燕坐在床上道:「朕今日得了爱 卿,一生之事足矣。」飞燕道:「贱妾弱质,污秽圣躬,罪源沧海, 落得陛下不欺弃,永谐白首,妾之幸也。」成帝道:「不必远虑,且 尽今夕之欢。」就两下解了衣服。成帝把手去牝户上著实捻了一把道 :「心肝,这个妙物有趣,有趣。」便将尘柄往牝户里扒钻,那里钻 得进。飞燕闭目开握涕颐下,假意战栗不胜,把手搂了成帝道:「痛 得紧,教我怎熬得过哩!」成帝把津吐揩湿了又放不进。你道为何放 不进?原来飞燕闭息顺气,依先如处女一般。又兼成帝尘柄大了如何 放得进去。成帝弄了半个时辰,愈加情趣,把飞燕颈上咬了一口道: 「俏心肝,这样弄不进,教我兴发,怎的发付哩?」飞燕道:「须是 耐心才好。」成帝又钻了一会,毕竟放不进,只得叫一个宫女,名唤 曹宫,酣战了一遍,方得尽兴。 一连三日,毕竟不能够妥当。成帝只把曹宫来出气。百宫问成帝 ,婕妤为何几日不能与圣躬相接?成帝道:「赵婕妤,丰若有余,柔 若无骨,迂处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宁与女宫婢胁肩者,比 那当晚,又幸飞燕,飞燕只得勉强承受,著力钻研,方得进了寸许, 成帝俏然呼:「你这件柬西委实有趣,教我费了许多气力。」飞燕道 :「妾今日遇陛下,若花遇风雨一般,实难禁受,须要缓款些儿。」 只见他口里一面说,那尘柄悠之里只顾送将起来。把成帝搂紧了,又 把舌尖过度在成帝口内,引得成帝兴浓起来,尽根立人,慢拽紧抽, 弄得两下里动了火。却似鱼胶粘的一般,那里肯放开,弄得一个多时 辰。成帝才觉兴尽,只见飞燕点尽缠绵,香凝满席,将巾帕拭净了, 倒头而睡,未知後来飞燕怎生得宠?怎生行乐?且听下卷分解。 卷之三 话说成帝自幸了飞燕之後,再不到许后宫中,只与飞燕作乐。 一日,外国来进五蕴七香汤、通香沉水、降神百蕴旨。成帝都赐 与飞燕。飞燕终日把他来沐浴薰衣,便自透入肌肤,异香喷鼻。 又一日,成帝与飞燕在百花亭上闲顽,飞燕假意不乐起来。成帝 道:「爱卿面带忧容却为何事?」飞燕道:「妾蒙陛下过宠,实出望 外,但置妾於不上不下,终无了期。比於此花开谢不常,倘或圣后不 悦,一朝摈斥,不知死於何地?」成帝道:「原来为著这事。待我日 後废许后,立爱卿为皇后何如?」飞燕即起身下拜谢恩道:「陛下此 情隆恩无比,只恐贱妾不能消受。」不料宫女在旁把这句话,竟报於 许后。许后心下不安,思想道:「此女在宫久後,必然夺宠。反要受 他的气,不如寻思一计害了他,方保无事。」就著宫女取了半盏雀顶 血,整了一桌馔饭,把血放在杯中,另著一个宫女送去。飞燕问道: 「皇后何故突然赐我酒肴?」宫女说:「皇后道:『娘娘进宫未曾相 叙,特送来以充一饭之敬。』」飞燕终是疑惧,就斟一杯酒赐与宫女 吃。宫女哪里晓得酒内缘故,就一气饮了,即昏晕倒在地。飞燕慌了 ,著人报与成帝。成帝大怒道:「这泼贱,好生可恶,险些害了我这 活宝。」就下诏颁示百宫道:「许后在宫肆恶,有关风化,有害人伦 ,姑免死罪,眨为庶人。」遂立飞燕为皇后,封赵临为咸阳侯。 自後宠爱愈深 势耀愈甚。一日,成帝宴息在鸳鸯殿便房时,樊 在侧,因对成帝道:「前日陛下所说,得了赵后一生之事足矣。臣 知赵后有一妹,名曰合德,美貌绝无伦比,赵后也要让他一分,其实 绝世无双之色,陛下何不宣进来一看?」成帝道:「听到让他一分不 觉心动,背痒恨不得就在面前。」即使传旨,差舍人吕延福将百宝凤 毛辇到赵临家迎取合德。」 只见吕延福领旨,带了数百人,走来到赵临府中。赵临忙来接旨 ,排了香案,闻读已毕。献了吕延福的茶,进去催促合德起身。合德 出来对吕延福道:「妾蒙圣旨,非敢有违。但飞贵人姊召,断不敢行 ,不然宁斩首以报。」宫中吕延福见他言语激切,只得回朝将合德的 话,奏闻成帝。成帝道:「这事怎处?欲要与飞燕说知,又恐不允, 反为不美;若是不说,怎的得他进宫?」遂与樊 商议。樊 道:「 臣有一计,必须如此,如此。」帝道:「妙计,妙计。」须索就行。 樊 悄地潜来飞燕宫中,恰好飞燕睡著。樊 开了箱,取了五彩 组文手籍献於成帝。成帝将五组文手籍与吕延福道:「此赵后召合德 之符也。快持去,速来有赏?不可迟误了。」吕延福即忙前去进与合 德道:「此赵后所颁,以为召娘娘之符节,著娘娘作速进宫。」 合德见了此物,方信是飞燕召他,才别了赵临夫妻,起身乘了辇 来到宫中。见了成帝叩拜毕,问成帝道:「贵人姊在何处?」成帝道 :「在正宫中。」合德道:「妾要见他。」成帝道:「帝王家体统, 晚上不朝,皇后待明日早晨方可见。」即命樊 排宴在云光殿。成帝 携了合德的手同行。 只见那云光殿内亮光光,银烛高烧香喷喷,名香满 ,排列的都 是百味珍馐,服侍的都是娇娥俊婢。成帝看了更加欢喜,与合德对饮 ,酒至数巡,合德把大杯一连敬了成帝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合德也 吃了二三杯。成帝即令撤席,归到房中。要与合德云雨。合德道:「 恐贵人姊妒忌,使妾受辱。今日之事若非姊教,妾不敢奉旨。」樊 道:「何必执意,待殿下另起一院 与皇后居住。臣一面用计诱动皇 后,那时两无疑忌,岂不是好。」合德依言,即与成帝共成鸾凤之欢 。交合之际,尽力尽兴,弄得成帝精神飘荡 不能自持。成帝道:「 我阅人甚多,如后的也少,今得卿而皇后又不能及。」又弄了一会, 弄到酣美之处,来往承迎,更加得趣。不多时,两兵俱败,各各睡了 。有词为证: 点绛唇 粉落轻妆,香肌缩尽纤罪瘦。慢携素手,且尽杯中酒。此夕 相逢,美鹊桥初就。牡丹开後,风月常相守。 次早成帝对樊 道:「后虽有异香,不若合德身体自然。一种香 得可爱,今告老於是卿矣。但不能如成帝求白云卿也。」樊 呼万岁 贺道:「陛下真得仙者。」成帝大悦。赐 鲛纹锦二十四疋,又令他 去起建一所院宇,名为远条馆,与后独住。又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儿 ,黄金九层情山与飞燕,教樊 特去奉她。樊 收了,来到飞燕宫中 ,适值飞燕在园中灌花。樊 悄地把五彩组文手籍,放在箱内,方才 去到园中见了。把圣上所赐之物送与飞燕。飞燕望阙拜谢。樊 道: 「娘娘好生受用。如今无子,何不思千万年计,而圣上欲求子。倘他 人进幸,娘娘实为不便。不若娘娘有妹,合德使他同在宫中,若能生 子,娘娘岂不常享荣贵。」飞燕道:「信你言有理。」即令樊 奏闻 成帝。樊 道:「一面臣去奏过,一面娘娘赐臣符节,前去宣来。」 飞燕就去箱内取了五彩组文手籍递与樊 。樊 将五彩组丈手籍原放 在合德宫中。奏成帝道:「事已妥了,明早去见便是。」 次早成帝领合德到飞燕宫里来,飞燕一见合德甚是殷勤。合德道 :「妾承贵人姊宠爱,召妾入宫,所赐五彩文手籍璧上。」飞燕收了 ,即令排宴。三人自下午吃起,直饮至一更天气。吹弹歌舞,投 乃 礼令,无所不至。饮罢,飞燕送合德与成帝出宫去睡。合德道:「还 该在姊宫歇著才是。」飞燕道:「妹妹今日初来,岂有空房之理?」 成帝道:「赵后所言极是。」即别了飞燕同合德回宫睡了。 次日起来,移飞燕到远条馆住下,居合德在昭阳宫。那昭阳宫楹 柱窗栏俱用金玉珠翠妆饰,十分富丽。赐合德号为睫妤。早朝升殿, 百宫朝拜已毕。成帝问道:「赵临为何不见?」从弟赵钦起诉上前奏 道:「臣兄、赵临偶病,不能起立,有失朝仪,罪该万死,望吾皇赦 之。」成帝道:「昨进合德甚中朕意。今封赵钦为新城侯,赵欣为成 阳候,赵临加爵为国公。」赵钦、赵欣叩头谢恩。成帝朝罢甲宫。此 後,只与合德在昭阳殿取乐,罕到飞燕宫里来。 却说飞燕在远条馆整整的独坐了三四个月,孤栖寂寞,尝自怨恨 ,作孤鸾离凤之曲。一日,成帝往远条馆探望飞燕。飞燕忙来接驾, 叩见已完道:「圣驾久不到妾宫中,何异妾之深也。」成帝道:「朝 政烦心,哪得闲时,今日少暇,特来望你。」飞燕即令设晏,著宫女 请合德同饭饮。成帝坐在上席,飞燕、合德在两旁。三人畅饮至晚。 合德道:「陛下当留驾在此,妾当先别。」成帝即令宫女送合德回宫 ,成帝自与飞燕取乐。那成帝身虽与飞燕云雨,心中只是想著合德。 干事时节,终是不得尽兴。你道成帝既想合德为何又来此?只是恐怕 又惹了飞燕怀恨,又像许后的故事,以此假意特来点卯。那飞燕心中 愈加不乐,没奈何气昏昏睡了。 次早,成帝早朝去後,心中怏怏如有所失,闲步在御苑中散步, 斜倚在沈香亭曲栏杆上,把手托了香腮,看那御河内一双鸳鸯戏水, 不转眼看得有些滋味,遂吟诗一首诗曰: 一春幽恨锁眉尖,多厌扬花乱朴帘; 羞看鸳鸯双戏水,不堪孤枕独成眠。 飞燕吟诗已毕,樊 在旁熟看,多已揣知其意。上前奏道:「臣 今观娘娘圣情,大觉不畅,莫不是为著圣上久不到娘娘宫中。」飞燕 长叹一声道:「此薄情郎何足惜!我自有意中人耳。」樊 道:「娘 娘既有意中人,何不对臣说知,寻他来宫中取乐。」飞燕道:「只是 不好说。」樊 道:「臣服侍娘娘多时,岂不知臣心腹?况娘娘与臣 又是亲戚,娘娘在宫,臣也有荣,岂有他意?」就低前道:「莫非是 射鸟儿麽?」飞燕点头道:「是我与射鸟儿情意浓厚,一自入宫遂成 永隔,思想起来令人心烦意恼。」樊 道:「臣有一计,只要娘娘写 一笺书与臣将去,即时可来。何烦忧虑?」飞燕道:「这事做得来时 ,恩难补报。」就去房中取锦笺,写了一封情书: 妾自别後,风霜又几换矣。值此凉风四起,孤鹰悲呜。 伏枕泪零,几为断绝。此际此情何可尽述耶?白茅檐邂逅, 妾谀事能终始,永偕伉俪。孰意好事多磨,反受宫中之寂寞 。自贻伊阻,顿乘聚首之寒盟,妾恨不为凉风孤鹰,亲卿傍 而悲呜也。妾之思卿,固如是矣。卿之念妾果何如耶?倘不 弃妾,随侍臣樊 入我深宫,续未了之缘。勿以宫中为险阻 ,我倚闾之望也。妾既以身许卿,倘亦有不测,妾亦当从卿 为花下鬼。卿其不从,妾为终浦宾耶。端此附闻,勿负前盟 ,不胜踊跃。辱爱妾飞燕百拜。 飞燕把书写就递与樊 笑道:「不要再劳驿使便是,卿第一功矣 。」樊 接书就走。飞燕道:「转来,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可有一 毫漏泄。」樊 道:「臣受娘娘厚恩,岂不自慎。」遂辞别出朝。飞 燕见樊 去了,心下欢喜。走到昭阳殿里,探望合德。合德戏为见於 飞燕误唾在合德褒上。合德道:「姊唾染人绀褒,正像石上花,假令 尚方为之,未必若此衣之华。」正说话问,只见成帝将真腊夷所献万 年恰,不夜珠藏在袖里,走到昭阳宫里。二人叩见毕。成帝道:「二 卿兀坐谈心,说些甚麽?」合德便把唾褒之事告诉成帝。成帝道:「 果然有趣。」即名为:「石华广袖。」三人大笑了一回。成帝道:「 咋日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味,其光若月照人甚妍,最为奇妙。」 把万年恰赐与赵后,不夜珠赐与婕妤。二人领去宫中行乐不题。後人 有替石华广袖诗为证: 美人余唾实堪夸,一染褒衣等石华; 还问当年唾液者,於今广袖落谁家。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受气之後,再也不敢去洪福巷口走,心下郁 郁不乐。不想後日闻知成帝选入宫中,自以为相见无日,放下了肚肠 ,也不思想他了。一日,独坐在家看书,只见那樊 换了褒衣,持了 书走到射鸟儿家里。低前叫道:「有人在麽?」射鸟儿即忙出来相见 。坐定茶罢。射鸟儿道:「尊兄高姓?」樊 道:「小弟姓樊名 。 」射岛儿道:「到寒舍有何话说?」樊嫣道:「有书一封,尊兄自去 开看,便知分晓。」射岛儿接书拆开一看,知是飞燕召他。对樊妈道 :「此事如何做得?当初便可如此。如今做了皇后,动不动性命相连 。」樊妈道:「这是皇后密旨去了到不妨,不去时,即教你九族全诛 。」射鸟儿道:「怎的这样利害,但我怎样进去,方得无事?」樊 道:「里边有一个宫女,娃燕名赤凤,这个人宫中做得事来的。我领 你去随著他,便进去了。」射鸟儿没奈何,只得从他。就走到书房中 ,取了一本春意儿藏在袖里,吩咐家中人道:「我今日与这相公到个 所在去,有几时未回。你们须要小心照管门户。」吩咐毕。就随樊 来到朝门外,寻著了燕赤凤,也没有人去盘诘。虾不跳,水不动。走 进宫中来道远条馆,见了飞燕忙跪下道:「蒙娘娘召,臣特来叩见。 」飞燕便一把挽起笑道:「我与你是旧人,何必行这个礼。」便同坐 了。飞燕厚赐樊 、燕赤凤五色纹金鹊绣铛,同心七宝钗,云母扇, 尖雄麝沈香玉壶。二人叩谢而去。 飞燕即令排酒与射鸟儿吃了。半晌,射鸟儿只说了些私情有趣动 兴的相思话儿。那洪福巷受打的事情再不提起。吃到酒兴发动,飞燕 即令侍女铺下龙凤白玉象床,鸳鸯万金饰帐,翡翠褥,珊瑚枕。自己 卸下綦履,解下若芒锋绡单衣,搂了射鸟儿在怀中,射鸟儿道:「臣 虽蒙召,恐微躯不足以答知己。」飞燕道:「人不过求旧而已。」把 射鸟儿裤儿解下,看见尘柄壮健,比当初更加精锐。飞燕大喜捻住道 :「心肝经久不见,不觉壮大坚劲,正是三日不见,括目相待哩。」 看得兴动,连忙自己睡倒,任射岛儿弄了半个时辰,里边淫水乱滚出 来。射鸟儿替他揩乾了,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