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有着形形色色的机关大院,这些大院那时候的共同点之一就是都有一个大操场,操场上都立着两根大金属杆子,干什么?放露天电影的!
在电视还没有普及,有电视也只能看中央台和北京台的时代,露天电影是至高无上的快乐。我们大院的食堂门口墙边挂块黑板,平时写的是标语,或今日有冰棍之类的通告,到放电影的当天就是彩色粉笔写的几点几分放什么片子,每到出电影通知的时候是我们这帮小屁孩儿最苦的时候。
首先要把作业工整写完,其次要积极干家务活讨老爸老妈喜欢,然后要泡两杯茶孝敬孝敬,然后再提心吊胆的说要去看电影并保证明天早起不磨蹭懒床!我们大院的家长们是齐了心地用看电影刁难压榨我们,我们呢?得到允许的欢天喜地蹿出去约同伴,没得到允许的就哭天喊地好象世界末日。
看露天电影的准备工作如下
坐:小马扎最轻便,但没靠背不舒服。小板凳有靠背但是硬。最好是家里的沙发但太沉搬不动。老爸的藤椅子也不错但太高肯定会被后边的人们哄回家。最后的组合是小板凳再偷出我姐姐的软枕头。。。
饮:可以用老爸的军用水壶灌一壶凉白开。
食:洗净的西红柿和黄瓜是我最爱,就是别人不带还老蹭我的吃!还有就是要带点儿钢蹦儿去买冰棍儿。
在电影开始前一个小时,我们就去占地儿。这占地儿也有讲究,离银幕太近要仰头又累又眼晕,离银幕太远则看不清而且老有个儿高的挡着。银幕反面的地儿好占但是人影都是反着挺别扭的。我们不仅要给自己占还要给家里人占,我最苦,要叮铃铛啷拎一大堆马扎还要跑两趟最后才是我自己的板凳,谁叫我姐姐多呀!
占完了地儿等着的工夫就是我们这伙小屁孩儿撒欢儿玩儿闹的时候了,一般是玩儿狂奔乱跑的“三个字儿”,再就是比赛爬电影杆儿。别看我是女孩儿,爬杆儿之快是全院无敌手,要不是后来哪个缺德的用弹弓把我给打下来了一次从此给我闹了个恐高症,我今天没准儿就成了攀岩高手了呢!
开演前半小时,我们全疯够了,坐在自己的地盘上喘粗气,这时候机关兵们进场了。解放军战士就是不一样,看个电影都排好队齐步走一二一只不过手里拿着马扎不是枪。进了场后立正,唰地一声把马扎放下,再唰地一声全坐下,这场面我看多少遍都没够!
然后就是赛歌。也不知道是哪个文化干事出的鬼主意,等电影开幕之前大家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太闷,还是唱军歌热闹。我们院的兵分警卫排,汽车排,炊事班,卫生排和通讯排。炊事班人太少,卫生排和通讯排全是女兵不好意思唱也不守纪律尽咯咯乱笑,剩下警卫排和汽车排成天叫劲儿。
这赛歌也不比谁的歌唱的好,比的是谁的嗓门儿又大整齐划一,再有就是比谁的兵会的歌儿多。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兵们扯着脖子唱向前向前向前,另一群兵静静地等着,等对手唱的声音刚一低一点儿,排长一挥手,大家就炸雷一样地吼我是一个饼来自老百姓。遇到荒腔走板儿的再加上嗓门大点儿,全排的人都能给带沟里去,全场几百号人这个笑啊。这是我记忆中唯一没有胜负只有开心的比试。
等放电影的破锣嗓子开始喂喂喂的试音,场上就静下来。演出开始了,我也开始犯睏了,睏得在板凳上摇摇欲坠还好四面都是姐姐往哪儿倒都有人接着。听姐姐说我就没看全过一场电影,每次演完了都得把我晃醒拖回家去。
后来我长大了跟人约会从不去电影院,就怕老毛病发作又看一半就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