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pizza店忙了一天,上网闲聊了几句,我关上电脑,关上灯,闭目养神,想一些明天将要发生的琐事,这是我长年以来的习惯。待我睁开眼,猛然发现屋里的一应物品皆历历在目,短暂的惊诧之后,我意识到那是月光,刹那间,一种久违的兴致袭来,于是下了楼,拉开纱门,出到院子里。 骤雨初歇,院子里如同泻了一地的水银,满是超凡脱俗的清辉。飘逸的棕榈树在微风中摇曳,长长的叶片象是美人流瀑般的发,布满斑驳陆离的光泽。两株据说有四百多岁的老橡树正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黑黝黝地看不真切,却能听见它们的叶子有时在沙沙地响,不知是什么小动物还在追逐嬉戏。再远处的山脚下,是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昏黄的街灯错落有致,红绿灯仍然不知疲倦地工作着,那偶尔一闪即逝的是夜归人的车灯。 随风飘送的还有桔花的清香,夹着一丝丝甜意,这雨后的花香有一种荡涤心灵的美,我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陶醉着,似要被这花香融化。耳边不时传来青蛙们的鸣唱。我知道这是一种身形小巧的红眼睛的树蛙,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它们常常跳到我家厨房里玩耍,每每被儿子捉住放回到棕榈树上,一转眼就消失无踪,它们简直是树的精灵。 远处山谷里有轰鸣的水声,只不过离得远了,听起来闷声闷气的。我白天时循声过去,绕过犬牙差互的怪石,竟发现一条飞流直下三十尺的小瀑布,具体而微,蛮是那么一回事。从岩石上的水痕来看,这个小瀑布应该有些年头了,然而没有人知道它。漫山遍野的绿,缀以蓝蓝红红的小野花,再加上这条瀑布,让我忘记了这是在南加州,让我忘记了这里离尘世是那么地近。 我打开栅栏门,信步向山顶走去。经过那两棵大橡树的时候,看见旁边一大蓬一大蓬的灌木丛,我忽然忆起中学时代的我,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月色下在山林中穿行,那时是没有这种雅致和心情的,一心只想着回家,那里有爸爸妈妈在等;况且那山间小径是蜿蜒在一个个坟包之间,即使是大白天也透着诡异,夜间行走更是要打着手电,哼着壮胆用的小调才行。 万家灯火离得更远了。我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仰起头便看见了满天的星斗,望着望着,不由得发了呆。我问自己:“童年时候见到你,是在哪一天?”好像是某个仲夏夜在屋外乘凉,躺在竹椅上听爸爸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妈妈手中为我和妹妹赶蚊子的扇子还没有停。后来眼睛近视了,后来霓虹灯太亮了,后来。。。。。。真的,怎么直到今夜,我才又见这点点繁星呢? 山顶的风有些凉,我揉了揉酸涨的双眼,竟然揉出了些老泪。下山吧,那里还有我的妻儿,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