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女植物人事件,围绕着拔不拔管子,闹得纷纷扬扬。 目前看来,拔管子方获胜。他们的论据是,尊重当事人的愿望,活的要有质量,与其在此受罪,不如尽快了结。
几天前,参加丈夫姨妈的葬礼---有时间再写葬礼,见到了许多亲戚。葬礼后,亲戚们聚在一起,由姨妈的病,谈到活的质量,谈到自己的未来,谈到女植物人案件。每当遇到类似的争论,我总是默不作声,或环顾左右而他言,因为,我和他们的看法不同。如果以女植物人案子划线,我娘家和婆家人,基本可以分为拔管子和好死不如赖活着2派。
婆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属于拔管子派,他们认为,如果活得没有质量,不能享受应有的生活乐趣 ,不如尽快脱离尘世,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快乐。谈到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女植物人案件,丈夫和亲戚们都站在法院一边,认为应该尊重女植物人生前的愿望,活的那末艰难,不如早日解脱。亲戚中的一些人,已在生前遗嘱中写道,如果活的没有质量,不愿意拖在这个世上。同理,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他们身上,亲人们尽可以拔去管子。
姨妈去世前,几次由急救车拉进医院抢救,在身上开刀,插管子输药。我对疾病的词不了解,最后也没闹明白,致死姨妈的疾病元凶,好像是肺炎引发的水肿,加上年纪大了,最后没能熬过去。姨妈在医院就对表姐说,是不是总要这样,如此受罪,那就不治了。医院遵从她的意愿,将刀口缝上,拔除管子,只在家里用药,直到最后的时候。
我婆婆生前也是如此,非常在乎活的质量,坚信赖活不如好死,对这个尘世没有太多的留恋。多年来,她一直在疾病中熬着,心脏动过开胸大手术,加上肺炎,每天拖着氧气管子,还要吃大把的药,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她生前曾多次向我抱怨,活得没质量,想到天堂中去找公公。只是孩子们的一再挽留,有些事放不下心来,才一直熬着。每当她病重,看到孩子们难过的样子,总说,她不喜欢这样。她生前立的遗嘱,不愿死在医院。一天晚上,小姑发现,妈妈自己将氧气管子拔下来,表明她已决心走了。
我和我的娘家人,更倾向于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爸的一些同事,有的在医院躺了多年,明知是绝症,单位家人还是做最大的努力抢救,病人也痛苦万分,受了不少罪,真是生不如死。父母议论起来,老妈总是说,那末受罪,还不如安乐死了好。每到这时,老爸总是默不作声。对安乐死,我和老妈举双手赞同,老爸不吭气。当然,我也是对自己安乐死,我不愿意躺在医院受罪,为家人添麻烦。但对家人,我也许是太自私了,宁愿看着他们受罪,也愿他们留在人间。如果我的家人出现类似美国女植物人的情况,我肯定也属于坚决抢救派的。
坦白地说,婆家人和娘家人,对病重无救的亲人,是否抢救的分歧,不是因为对家人的感情不同,更多的是源于信仰不同,对生活的要求不同, 对死亡的不同理解。实际上,不同的处理方式,体现同样深的亲情。
婆家人是基督徒,他们相信灵魂,相信上帝,相信天堂的存在。认为,人生不仅是活着,也是享受,活得要有质量。认为人死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生命另一个阶段的开始。例如,姨妈葬礼中,牧师的悼辞,称出生为生,称去世为永生的开始。他们相信, 人去世时,会有亲人将他们迎入天堂,那里有许多先逝的亲人们,大家又会相聚一堂。
我和我的娘家人,受是无神论教育,不相信灵魂,不相信来世。所谓人生只有一回,就是现世,谁知道死后的事情。至于天堂,地狱的事,没人见过,姑且听之。人死如灯灭,阴阳相隔,不能再见。 我和我的家人,经历种种磨难,活到今天就是胜利。疾病不可怕,既来自,则安之,有坚强的意志,一定能够战胜病痛,即使战胜不了,活着也是胜利。有限的人生,时间宝贵,亲人们在这个世界上 , 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万幸,我的父母尽管年事已高,身体还好,我衷心希望,他们能够长生不老。百年之后的事,还提不到日程上。倒是我自己,不那末保险,在车祸频发的地方,保险系数较低。这里车祸死人,伤人的事时有发生, 尽管离我住的地方还远,但电视上的报道,闹得我现在都不敢坐车,一坐车就冒冷汗。人物远虑,必有近忧。回头看看丈夫—那个主张赖活不如好死的主,是不是我也该立个遗嘱,万一有一天,我也到了那个地步,还可以要求好死不如赖活着,省得被人拔了管子。不过,回头想想,如果还有另一个世界,还可以再和丈夫,父母及亲人们相会,永生,少了不少痛苦,多了许多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那管子拔就拔了吧,也少受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