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依然和如嫣去九龙一带逛街,去跳舞。直到夜很深的时候,她们终於从狂欢的舞厅里走出来。香港的夜色被满街招摇的霓虹灯照得纸醉金迷,有一种喧嚣的华丽。可是街道已经变得寂静,皮鞋敲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孤独地在空气里有节奏地回响。那个夜晚依然的衣着很性感贴身,让如嫣感到陌生,可是她的那点惯有的自我和孤寂的表情穿过了这些年的岁月竟没有消失。她们两个人在路灯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投影象飘在水中的叶子一样被光线赶来赶去。小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说她们相象。她们从前确实形影不离,而且常常穿相似的衣服。她们骨子里是同一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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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说她有时候一个人下了班会觉得无聊的,就在晚上晃出来到酒吧和这样的地方消遣。其实也很无聊,只不过周围站着坐者很多一样的人,挤在里面会有点麻木。她美丽的大眼睛在路灯下偶尔闪烁,不羁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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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如嫣,你还是很漂亮。” 她问如嫣有男朋友了吗。
“曾经有过的。你认识的。”
“谁?”依然警觉地扭过头来。
“就是萧。”
“是高中一班的那个萧?你后来还是和他谈了。”依然叹了口气。
“那是过去两三年的事了。”如嫣说。
萧是个挺拔而英俊的年轻口腔医生。那段爱情持续了五年。如嫣来香港前和他分手的时候,他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忧伤。没有挽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找到一个女孩来爱他。她想如果他执意挽留,也许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走掉。可是爱到这样平淡,好像没有再留住它的欲望,这样的结局让她非常伤感。爱情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象华灯,只是一夜的绚丽。
“你还相信有很长久和完美的爱情吗?”如嫣问。
“我?不知道。可是总还是抱着希望的。这些年我遇见的男人里面,没有人给过我相伴终生的印象。记得我上大学时候信里反复提到的那个男生吗?毕业的时候就分手了,他是我的初恋。初恋也就是如此,幼稚和脆弱。在美国的时候我又见到他了,他已经结婚。我们两个人很客气地问好、聊天。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恋爱象一场事过境迁的好戏,记得当时的感动,可是不再会有丝毫的留恋。我在国外的几年,在不同的阶段也有过不同的几个男朋友,都很优秀,可是和他一样,没有一个可以一起走到最后。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过尽千帆皆不是。”依然笑起来,用脚踢去路边的一个空的一拉罐,一拉罐滚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噪音。“不过,我正在抓紧时间恶补,树立了明确目标,不然就老了,被人踢到一边去。现在正在交往的一个男友,是瑞士一家服装公司负责采购的,业务来往的时候认识的,突然就有了感觉。他很善良,而且沉稳。”依然突然停下来,抬起头去看天空,她说,“我想就是他了。他是那种可靠的男人,让我想起自己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一个女人要强了好些年,会想有个男人的肩膀靠一靠,这样的情形和我们从前梦想中的很不一样,是吗?”依然模糊地想起那些少年时的琐事,她和如嫣安静地站在墙角边看晚霞,年轻的神情,仿佛那时候常唱的歌又在身边萦绕,浪漫和轻盈地。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们对未来爱情和幸福的梦想。
她平静地接着述说,“他对我很好的,细致和体贴。不过他不常在香港。总在分离中。希望望这次恋爱能够有个结果。我想结婚了。我还是相信结婚是对爱情最可靠的承诺。”
那天夜里,想很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她们挤在依然的单人床上交谈,然后草草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