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蚕:都市胡思集

车站

车站外面的地面是灰色的,那种可以用来形容烦躁的灰色。走在前面那个女人的风衣绿得让人想起墨西哥餐馆里的豆泥。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像猫头鹰似地冷笑着。脚,一双双脚,每天匆匆地走远,又匆匆的回来,往复循徊,却自诩奔远大目标!世人皆醉我独醒,它是这么说的吗?

世人皆醉我独醒?笑话! 这是刚出大学门乳臭未干的人自命不凡的把戏。拥有那份年华,谁不是那么玩命地要标新立异,玩命地要出类拔萃?没经过沧桑的石头叫砾石,饱经沧桑的石头是鹅卵石。自己算那种呢?大概是那块始终顽冥不化,依稀还能看到点棱角的鹅卵石吧?

月票

又该买月票了。时间就是被一张张月票,一个个周末划分成一个个格子。 空间又被一幢幢写字楼,一层层办公区,一个个隔间划分成格子。 人所谓的“事业”,就是在这些格子里钻出钻进,如同蜂巢里出出进进的工蜂。

情调

世界上最没有情调的地方大概就是机场了吧?何况是一个大都市的机场。
飞往某地的飞机突然延迟了几个小时。于是就有了一小把时间可供浪费,于是就有了一些遐想,或者说,瞎想。

逛进一间设在挤满行色匆匆旅客的走廊里的小吧里坐下。
这里是人与人之间距离最近的地方,每一平方米都挤着几个人。这里又是人与人之间距离最远的地方,每个人的心都在千里万里之外。

可是小吧偏要想拿捏出那末一点“情调”。初衷是想让人觉得可亲,效果是让人觉得可笑。那小吧努力想营造的是一种南美风情。侍者的衣着,店里的家具,无一不反映了这种努力。

代替墙纸的是一种通常小平房外墙上常见的护墙板。油漆斑驳龟裂,木质缺损。让人联想起南美烈日下沙滩边的老屋。

马戈瑞塔倒是调得十分地道。巨大的杯子口上一圈粗盐,就着苦柠檬喝下,一会就能让人恍然觉得有点人在南美的味道了。

且慢!情调是可以这么伪装出来的吗?那护墙板之所以有魅力,是因为它年代久远。南美那座夕阳下的小屋,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磨砺,见识过多少风暴, 迎来送往过多少昼夜,才有得起这份龟裂,这份残缺。那裂缝里有多少故事,那残痕里有多少喜怒哀乐,是一枝画笔所能描摹的吗?

为排遣无奈的无聊,才会饮下这杯冒牌的情调。

成熟而又挑剔的城市人,不愁温饱,才会厌倦怒嫩稚,厌倦簇新,厌倦华丽,追求衰败,古老。簇新只是它自己,老迈损耗了自身,却蕴含一个世界。而真正的衰败却不是都市用金钱就可以营造的。可以营造的只是情调的影像,于是假山,于是假墙,与是汗衫上的中国字,于是情调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影像。

咖啡

咖啡是都市人的装饰,是都市人的标识。
手里一杯“星巴克”,便有了几分小资气。大碗茶是老土,啤酒是蓝领。速溶雀巢?您是刚进城吧?不入门。您要是说“星巴克”酷,你是黄口小儿,您要说“星巴克”俗,您便有艺术气质。您要是说您爱喝中东咖啡,那您就是都市中的侠客。

咖啡是都市人的港湾。
和上司闹翻了,来杯咖啡。得到上司得赏识? 来杯咖啡。 看上了哪位姑娘,来杯咖啡。 爱情出现危机?来杯咖啡。喝酒太激烈,喝茶太古板,抽烟场身体,咖啡好,恰到好处。
咖啡是结果,咖啡是起因。想开始一段情份?来杯咖啡。 想试探一次机遇?来杯咖啡!

咖啡是都市人的节拍器,体温表。
您要是没喝过“星巴克”就是不懂生活,您要是每天都喝五杯以上咖啡, 您就是不懂事业。这里的学问太大了。工作太紧张?咖啡是调节。工作太无聊?咖啡是消遣。咖啡是艺术,咖啡是陶醉。当然,咖啡更是都市人的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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