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遇到林的时候还是一个女孩,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处女。在遇到林之前,安对于男孩的感觉止于“有一点动心”的阶段,比如,对当年的肖。可这动也仅止于会脸红。象同年龄的女孩一样,安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将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要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干什么,安不知道,只模糊地觉得,和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一样,“两个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其实这句话象一个抽象的口号,至于实质,安全然不知。 当然,安设想过孩子。安和很多人不同,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孩子。上学的路上,如果看到怀抱婴儿的母亲,安总忍不住要凑过去。安喜欢孩子胖胖的小手小脚,还有无邪的眼睛。喜欢小婴儿无意识地发出一些“嗯,哦”的声音,或者大一点的孩子细嫩的声音喊着“妈妈“或者 “爸爸”。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安每次看到孩子,都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变得特别柔软。大学里,女孩子爱在息灯后卧谈,安并不怎么参与,大多数那样的时候她都打着电筒在写东西。有一次大家谈到了孩子。大学里的女生正是向往爱情的年龄,孩子对于她们中的大多数来说还是非常陌生的动物。很快就有好几个室友宣布说“不要孩子”,可后来想想不要孩子大约还是不实际的,又改成说“至少XX岁之前不要孩子”。安忍不住了,插嘴说:“为什么不要呢?孩子多可爱啊”。大家都有些诧异,举出了很多理由来反驳安:不想趁年轻多花点时间在事业上吗?不想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吗?不觉得地球人口太多,做丁客是为人类做贡献吗如此林林总总,可安只是不改口。末了,有人问:“安,如果有可能,你想生几个?” “两个吧,至少。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互相还是个伴。”安微笑着回答,尽管黑暗中,没有人可以看到。 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认识了林。 她说完这话,眼前就浮现出了两个孩子的模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象童年的安安,甚至穿着安安曾经穿过的同样款式的衣服。男孩,当然应该是象林。遗憾的是,安安没看到过林小时候的照片,所以安安想象中的儿子,是缩小版的林的形象。安想象这样两个孩子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做功课,偶尔也吵架,吵架的时候她或者林就出现了,扮演着父亲母亲的角色,既忙碌,又快乐。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可以持续很久。 女孩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在她们还不知道婚姻是什么的时候,她们可能就很渴望婚姻,或者至少渴望被求婚。在她们不知道如何抚育孩子的时候,她们可能就非常渴望孩子。 安不是没有机会制造一个小小的林或者安安的。 那天,林告诉安安,他一下火车就去买返程的车票,却只买到了两天之后的。“安安,可能要打搅你了。”林说,“附近有没有什么招待所之类的地方,我可以去住的?” 安安的小镇当然是有招待所的,可是,让林千里迢迢地来了去住招待所,安觉得过意不去。在安的心里,这不是待客之道。可是留下林,安做不了决定。正犹豫着呢,听见楼下门响,是外婆回来了。 安还没有和外婆讲过林的事。不是怕外婆反对,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提起。林那么远地过来探望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想,是该让外婆知道的时候了。何况,林这样的男孩子,一看就是非常有教养的,安相信外婆会喜欢林。 果然,在最初的惊讶后,外婆很快就接受了林,并且果断地说,“不要去住招待所,就住家里吧。书房里有一张沙发,拉开就是一张床,或者安安可以和我睡,你住阁楼。这两天,让安安带你到处去看看,镇上还是有些地方值得一看的。” 中午,外婆做了几个清淡的家乡菜招待林,林大口大口地吃着菜,还连连夸赞“好吃,好吃”,吃完了饭,林又抢着去洗碗,把外婆乐得眉开眼笑,安也有些忍俊不禁。 最后,外婆硬是夺过了碗,把林和安安给“赶”出了门外。林笑笑地对安说:“外婆说要你好好招待我,你准备怎么招待我呢?”安回过头,调皮地眨眨眼,“跟着我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要和我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还有,不能牵着我的手。” 那天下午,安带林去看了小镇有名的几眼泉,这几眼泉水有很久的历史,历代都有文人墨客题字吟诗,看完石碑上的题词后,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安和林慢慢地往回走。 “林,你明天想看些什么地方呢?镇上还有几个地方值得看。”安正想一一列举时,林轻轻摇了摇头,“安安,我不是来观光的,我只想多陪你一会儿。”听了这话,安觉得心里暖阳阳的, 她浑然忘记了小镇保守的民风,忘记了半米的距离,忘记了先前的约定,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拉住了林的手,又被林的手有力地握住。安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她觉得,林应该就是自己今生的爱人了。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寻找到倾心相爱的人,机率是如此地低。想到这里,她不禁同情那些至今没有找到爱人,还在苦苦地找寻的人们。安甚至觉得,她从小走的每一条路,冥冥中都是通向林。如果安的父母没有离婚,她不会被送到外婆身边,那么她可能在一个非常不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她有可能学坏,即使不学坏也很难考上大学。如果考不上大学,她就不会去省城,也就不会遇到林。想到这里,她甚至有点感谢父母在五岁的时候把她送到外婆家了,全然忘记了当年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当她们深深地爱一个人的时候,她们往往会陷入一种“宿命论”,会觉得,爱是一种命运,当她们的爱情最终戏弄了她们的时候,因为爱情还未消失,她们同样会认为这同样是一种宿命。所以,女人若想成为爱情上的哲学家,大概只有等爱情彻底消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