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by Ferenc J. Haraszti] 问题 有多少 乘鹤入云寻找你 有多少 凝眸远山等侯你 你的隐隐显显 超出了多少 心灵的追逐 梦里的寻觅 从吸入第一口尘世的气息 到疯狂地奔驰在公路上 直至夕阳徐徐踏过峰巅 松树显出它不会衰老的躯干 你的葡萄酿出紫红的浆液 月季不再争先送来芬芳 一个宁谧的夜晚我听见 泥土的呼唤。问题找到了答案 不允许占有的梦 欢笑 惊呼 像风样来去 那里冬天已经忘记自己在 盛开的海棠丛中 高大的棕榈 变得孩子样纯真 摇摆着羽毛 写完说来就来了 拖着黑白的礼服 飞进树顶的宫殿 也有海浪声 撩起银发 围着诗人的小屋 有人在这写下诗篇 也许海浪还记得 在空旷的海面上 看不见的是 那鼓起风帆的灵魂 不要相信这 摸触得到的岩石 它们封存着无数的 秘密 已经过去的 都溶在风声浪色里。 未知 我们每天去游泳 游向未知 那已知的 如哥伦布的大陆和岛屿 我们每天去游泳 一部无法全解的书 那已解的开始落尘埃 生命正是那本书 它的无法全解 让我们不能满足 未来永远无解 我们每天游向它 只是绘下自己的航线。 历史是无数的航海日记 有一句相同的话: 生之欢乐在无解中。 人力车夫 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 在这痛苦的世界上奔跑,好像不会停留的水 用那没有痛苦的姿态,痛苦早已经昏睡, 在时间里,仍能屹立的人 他是这古老土地的坚忍的化身。 是谁在和他赛跑? 死亡,死亡,它想拥抱 这生命的马拉松赛者。 若是他输了,就为死亡所掳 若是他赢了,也听不见凯歌 海洋上飘起微风,在说 这是可耻的奇迹 就这样,古老的光荣 变成了:科学的耻辱. 对于 天空的风云,地上的不平 早出的方向,夜归的路径 他不能预知,也不能设计 他的回答只是颠扑不破的沉默 路人的希望支配着他 他的希望被掷在赂旁 一个失去目的者为他人的目的生活 只有当每一次终止的时候 他喘息地伸出污秽的手 (反省吧,反省吧,我向你们请求: 这些污秽的肌肤下流着清洁的血 那些请洁的手指里流着污秽的血 什么才是我们的羞耻? 那污秽的血,还是那污秽的手?) 他用那饥俄的双足为你们描绘 通向千万个不同的目标的路径 (在千万个目的满足后,你们可合 也为那窒息的他的目的想出一条路径?) (那不是没有,不是没有 它已成为所有人的祈求 现在在遥远的朦胧里等侯 它需要我们全体的手,全体的足 无论饥饿的或是满足的,去拔除 蔓生的野草,踏出一条坦途。) 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 奔跑,一条与生命同始终的漫长道路 寒冷的风,饥饿的雨,死亡的雷电里 举起,永远地举起,他的腿。 早晨,我在雨里采花 (在梦中字被当成物:Words are often treated as things in dreams……--弗洛伊德) 丝丝的,绵绵的 像是穿过半个世纪的爱情 青春在灰暗的晨空下 不停地,停停又下下 混在白玉簪的浓郁中 黑绸子的裤脚和月季枝相缠 黑尼龙伞发出压抑的感觉 在伞下昆明一望无际的蓝空 和它的寂寞的苍鹰的盘旋 不会离去。从月季走向金银藤 采集来的各种芳香和雨珠 我不忍将它们和自己一同 送入那陌生的幽暗,那里 无人知晓的空虚浸沉,虽然外面 绵绵的,丝丝的雨 仍会下下,停停,再下下…… 一九九零年八月于清华园,时正在读德里达的《书写与歧异》遇到弗洛伊德的话,有所触动,写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