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拓哉の《开放区》

 

——自述心情文字

May 2000

如果给我一次重生机会,让我自己作出选择的话,我想我已经不愿再是现在的自己。


对我来说,“木村拓哉”已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它更代表了我自身的一种存在。如果将我的身体分为四等分,那么“木”这个字就好像是头部,“村”便是我的上半身,“拓”为“腰”,而“哉”便是足了。如果你去撞一下它们,它们一定会嘭嘭作响。

如果说,木村拓哉之所以能称其为木村拓哉,内在必定有他无法抽离的某种特殊属性的话,那么我想这种东西应该是一种“认真”。不论是工作也好,玩耍也罢,这种全情投入,甚至会延续到我的个人生活之中,和哪怕偶尔做一件傻事之时。在海中冲浪的那一刻,我甚至会专注到忘记时间的存在,钓鱼亦是,尽管有时鱼怎么也不上钩,我都能全神贯注去做,并享受其间的整个过程。当然,就更别说在电视剧,或者歌唱以及演艺节目当中了,我都会表现出一种极端的“专心致志”。

再有就是说到我眉间的皱纹。一旦投入到某件事,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其中的时候,据说我自然就会锁紧眉头,此时,说明我正处于一种电源打开的状态,我在用心看,听,或者去接触。于是这一点就常常会被身边人所误解,他们会问我:“你怎么生气了?”

木村拓哉这个名字,它受之于我的父母,从我出生之日起,便一直被喊到了今天。然而“木拓”这称呼却不然,它只是在某天某时,自然地发生,与自己的意志无关,“刷”地就在世间被广为传播开来。最初我也曾感到过困惑,但如今也渐渐习惯了被人叫做“木拓”,无奈暂时先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的存在。

“木拓”这名字,多少总给人一种公众物的感觉。至今不能忘记的是,曾经数年前,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身边的亲友被一家周刊的人拍了照,我直接前去与他本人面谈,提出抗议,道:“请不要这样戏弄他人。”那时对方却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答我说:“你是公众人物,我们有权知道你所有的一切。”“啊?难道真是这样吗?”我很怀疑,当然,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论调。

所谓“木拓”,也许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建筑,空空荡荡的公园。无论进来还是出去,似乎谁人都有这样一种自由。大家在这个公园里随意涂鸦嬉戏,而没有兴趣的人则漠不关心地路过。其实包括作为“木村拓哉”的那个我,也在这个公园里面玩耍过,其中有它的乐趣在,当然也并不全是享受。

在自己主持的电台节目中,我也曾经这样子作过自我介绍:“大家晚上好,我是DJ木拓”。当我那样说的时候,我对“木拓”其实有七分的俯视之意,因为在我心里“木拓”要比“木村拓哉”所处的位置稍稍低些,如果把“木村拓哉”比作是一辆卡车的话,那么“木拓”则总是在路上兜来转去,尾随其后。

在工作现场,对于眼前这个“木村拓哉”的自己,我认为不能近距离去审视,而必须保持一个客观的距离,从一个制作人的视角去看待他。如果自己首先不能清楚了解自己所要做的事情,那么承担责任一说则无从谈起,那将会是对周围的人的一种失礼。以前我做工作,别人为我准备好一切,我仅仅只去做好自己担当的那一部分。但是现在,我作为一个“临场者”?我会时刻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制作者”的身份上。

在各个现场,看到那些拼命努力着的人们,我常会产生这样的感慨:“啊,能够这样去工作真好。”所以,虽说如今我在做一个“木村拓哉”,但是如果给我一次重生机会,让我自己作出选择的话,我想我已经不愿再是现在的自己,一次就好,已经足够,不需再有第二次。因为我必须这样去想,不得不总是朝着前方,一直走下去。

 

自尊

June 1999

对于我来说,自尊是我去判断事物,并确认接受与否的一杆秤。


在香港,与当地的工作人员一起拍摄电影的时候,因为角色设置的关系,我一直是讲日语的。尽管那并不是全部理由,但其实我从最初开始,就一直都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外国人”的立场之上的,心里很分明有那样的一种意识,始终存在。

最初抵港之时,周围都是素不相识之人,广东话亦完全不通,说实在的当时自己甚至曾担心过:“这可如何是好?”而当我走入共演者和工作人员当中时,紧紧伴随我的,却是那个“木拓”,是“木拓”一直帮我在前方打开去路。那些我不认识的人们,对我的情况却是相当地了解,那时每天都被当地媒体以超强攻势热烈追逐,实在令人烦躁,但是工作人员却给了我很多轻松和便利。

“木拓”这个人物,即使在香港也是一个尽人皆知的存在。“那么,木村拓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我被这样问起的时候……又比如说在国外被问起了职业,以及是以什么目的来到那个国家的等等,我的答案,事实上是一直在变化着的。如果是拍摄电影,我会说自己是一个演员,如果是灌录唱片,我又会说自己是一名歌手。

至于SMAP这个组合,我在海外时常常看一些MTV,无论是什么样外形的家伙,或者不管是多么奇怪的歌,看他们那么认真卖力地在做,而且当中不乏与SMAP同样形式的乐队组合,我看着他们都会感到一种魅力。但如今的SMAP我觉得没什么魅力可言。每一个个体,中居、吾郎、草剪刚、慎吾,都很富有自身魅力,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各自都有各自的成长,但是这些个体一旦集合成一个团体,却始终有踏步原地、徘徊不前的感觉,既不是什么优秀的团队,也称不上什么优等生集合。从前,大家总是一边不停忍受着擦伤与切伤,一边从自己所在的领域努力迈步跨越向前,那时的我们可以说是有魅力的,但是现在,也许已经都变得娇气了吧。

虽有这样的意识,但现状却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力量所能改变。并且我也觉得没有跟其他成员提及的必要。这是我的一点自尊心,不会轻易溢于言表。

在灌录《fly》这张专辑的时候,内心曾有过这样的挣扎。那时有一个对我来说从未去唱过的音域,虽然我很想去接近它挑战它,而且似乎也应该很容易达成,但我就是无法做到,尝试用假声去处理,效果反而更差,当时令我非常苦恼。一张CD本身只有12厘米大小,这不会改变。但是在同样的空间里,尽量用自己所持有的全部实力,甚至是超出自己实力哪怕“一个厘米”也好,拿出一种拼命的劲头,也要做到让所有的人都接纳和满意。因为我们,如果去做的话,就绝对应该能够做好。

对于我来说,自尊是我去判断事物,并确认接受与否的一杆秤。因为一个容器的大小,意味着它的容量。同样一个人能接受多少,也是由他的胸襟和抱负去决定。作为“木村拓哉”的这杆秤,和作为“SMAP”时的秤,当然会随着立场的改变而发生改变,但是严格他讲,自我都很强,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不过另一方面,我有时也会放弃使用这杆秤,而去重视一种比较直观的判断。也许必须在那样的判断之后,再以秤来作为衡量标准去考虑问题。为了让自己在将来去到另一个游乐场或者大舞台,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将自己这杆秤所能测量的重量尽量加大,因为在一个固定的框框里,一旦安下心来,不思突破的话,将毫无乐趣可言。

 

男与女

March 1998

能够让人生出一种随意玩笑的情绪,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对我来说保有魅力的人。


今天在台上,碰到了以前曾经一起工作过的一位女艺人。看着站在台上的她,当时我所能想到的惟一用来表达我的感受的词,就是:“真美。”而那种美,却和她从前跟我所接触时完全不同。节目结束之后,在后台,我去跟她道一声问候,说:“你辛苦了。”没想到说时自己一颗心却禁不住地狂跳。明明是互相早已亲昵而且熟知,可以随意玩笑的那种关系,为什么会紧张至此呢?

能够让人生出这样一种情绪的关系,我觉得真好。因为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对我来说依然保有魅力的人。

对我来说,生命中所接触的第一个女人,应当是母亲了。她相当程度上影响了我对女性的认识和想法。但是今天,我所喜欢的女人又是什么样呢?至少在外貌上面,和母亲是相去甚远了。那是因为我每日都在成长的缘故。

从来,我一直喜欢那些漂亮的人。这一点至今不曾改变。但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你会觉得他很“帅”或是觉得她“美”,却并不仅仅只是容貌那么简单的事了。当然,说起自己欣赏女人的类型,还是会有一些比较个人的偏好,比如要与自己相称的身高,一种说话风格,还有体香等等。而女人在工作时的样子通常最能够吸引我。其实女人根本无须穿着强调身体曲线的衣服,刻意露出胸部,用超短裙什么的来表现所谓女人味儿。倒是穿上一条磨得发白掉色的牛仔裤,有时反而也许更显得性感。真正觉得好的人,是反而不会刻意去追求性的。把男女性之间的差异进一步去讲的话到底是什么呢?我想说到底还是人的一种“态”。

在拍摄《织田信长》这部剧的时候,我曾这样想过。当信长枕着浓姬的膝头,一边想着自己的父亲以及种种心事,流下眼泪的那一刻,“我爱你”,“我想你”这样的言语变得是那么多余。就算两人间没有这样的对白,但其实浓姬的膝头已经成为他最好的安睡之处了。我也是喜欢那样一种坚强的女人。也许时代不同了,立场也有别,但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像信长那样的人我对他却有一种艳羡。其实他做过很多不被大众所理解的“无良之事”,但是最终能够明白他抱负的人,依旧还是他的妻子。我想若是没有浓姬的存在,那么信长也许永远就仅仅是一个“愚者”。

“我到底算是什么?对你来说我是不是透明的就像空气?”经常我们会在电视剧里面看到如此这般的对白。其实男女之间,如果彼此对于对方,都能够是一种像空气那样的存在,我认为这,恰恰是一种最幸福的关系。

男人,只要身边有女人存在,态度便会不同。平时哥们在一起聚会之时,一旦有女性的加入,态度多少总会发生一些变化。当然,仅仅是只有男人的时候,也能拥有那种轻松愉快很自在的心情,但到底女人身上,还是有一种什么,可以将男人的潜能激活。

所以我虽然自己是一个男人,但我的心情却一半是幸福,一半是遗憾。正因为我身为一个男人,我才会有过往的种种经历体验,但是,“换成是女人也许一样会有吧”,我常有这样的猜测。说起来每当我走上涉谷的街头时,总会将目光投向来往的女孩子,到底我确实是有这样一种“男性体质”的。

谈及女人,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了不起。对于我来说,女性永远是能够让我为之讶异,让我感到尊敬等复杂心情的一种存在。而男人,常常就是在她们那里,才获得了巨大的能量与动力。

 

June 2002

我初次的Qiu是在5岁的时候,我把它看作属于自己的一种很特别的经验。


(注:Qiu为日语中对吻的一种象声的表现,音“秋”,无法对译。与“吻”这个词的语感不同。更童稚,更可爱的一种表达。)

《最初的Qiu》这首歌,以前,我曾经在演唱会上唱过。它其实不仅仅是一首动画歌曲,因为第一次听到它的时候,我就曾有一种自己都被歌词所亲吻了的感觉。我心想说:“啊,这下糟了。”于是在一边的角落里,将这首歌作了一个独唱表演。

我初次的Qiu是在5岁的时候。和一个名叫久美的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在玩儿“公主与王子”的过家家游戏时,躲在冰箱的背后亲了对方。后来自然也没有向大人提及过,也许意识里,是把那看成为了属于自己的一种很特别的经验。

其实说起“Qiu”这个词,不知为何它本身便让人有一种超越了年代的感觉。它是比“吻”呀、“亲”呀,更早印在我脑中的词汇。

“吻”这东西,去做当然是好的,但是受也是一件很陶醉的事呢。好像在海中冲浪的时候,美丽的浪花拍击自己脸颊的那种感觉。随吻一起而来的,还有对方的热量。虽然也许会嘴硬反对:“干什么啊。”然而心里其实却是快乐的。简直世上没有比“吻”更美好的事了,我想。若是如今,再让我去唱那首《最初的Qiu》,也许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吧。

在《空中降下的一亿颗星》那部剧中,据观众反映,每一集都有让人印象深刻的接吻镜头。但是对我自身来说,却有完全不同的体会。也许是因我在这部作品中,扮演的是一个不能够从内心去爱,没有能力去爱人的男人吧。

我读剧本的时候,里面曾写道“于是两人的嘴唇突然紧紧印在一起。”开始我看到这样的描述,根本没有任何感想,实际拍摄当中,也是对对方,仅仅完成了一种静物式的吻而已。看完成的样片的时候,亦没有什么心跳的感觉。但是,当剧情慢慢进展到主人公凉碰到了优子的时候,仅仅是靠近对方的脸,便已经让我感到一种“危险”,我想那是因为在邂逅优子之后,凉这个几乎没有人味的家伙,突然他的血开始流动了,有了暖意。恋上一个人之后,从此开始体味到伤与悲。当时我在饰演这样一个角色的过程中,亦随之体会到了那种忧伤。我想这是一种从常态生活中,所无法领会到的感情。尤其是当最终回时,我的心情竟变得十分沉重,但我能够参加这样一部作品的制作,有这样一番体验,我依然是心存感激。

吻,是人类被赋予的一项特权。所以我会很反感那种肮脏的吻。最可恶的是看到从居酒屋出来15米的地方,有摇摇晃晃的醉汉在和女郎接吻。男方一边口里唠唠叨叨,说着“没关系,没事没事的”,一边去吻女方。你可以说我是嫉妒什么的,每当我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深感厌恶。在醉酒的状态中那样去吻,完全没有一点动人可言。

基本上我想我明白“看起来动人的吻”和“实际上动人的吻”是有区别的。当然,若是我们看到幼稚园里的孩子在互相亲亲,那情景通常被认为是很可爱的,不过这并不是说:变做高中生、或大学生之后的吻就不可爱。其实只要是出于一种“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亲吻对方”的认真心情,那么不管是在电车内也好,或者车站里也罢,拿出勇气去亲吻,在我看来都是一件很动人,且美好的事情。

世界杯赛的时候,韩国球星安贞焕去亲吻手上的戒指那一幕,我觉得很感人。自己进了球,想和什么人一起分享那份喜悦的时候,不由自主会有那样的举动吧,我想。我认为那刻的他非常帅。

(文■木村拓哉 匡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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